焚香之氣,彌漫著這百丈寬的操練場。
清風徐徐,吹散了一些氣味。
但這一陣風,還吹清了這些眼里藏著肅重的目光,看清這些站在前面幾十頭野獸的新一代的獵刃隊隊員。
起首之禮和跪拜之禮都結束了之後,就是最後的一場活動——血祭之禮。
血祭的人選就是今年這些被選中,有資格可以加入獵刃隊的隊員。他們是獵刃隊的新鮮血液,他們是這些父輩的希望,他們更是這個村子里所有人的期盼和驕傲。刃,指的是刀劍最鋒利的一個部分,也是一個上好的刀劍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只有最鋒利的刃,才是最好的兵器。而獵刃隊的寓意,就不言而喻了。每個隊員都是一名最優秀的勇士,但要成為最優秀的勇士,首先,就是要直視這淋灕的鮮血,臨近這生與死的場面,感受這鮮紅的氣息所帶來的震撼。
白林也是這新生隊員的一名隊員。雖然,他在那場比試中是僥幸贏了,但在比試中就是這樣,差一點就是輸了,沒有任何理由。由于北辰的一個失誤,以為白林已經成了敗局,不可能有太多的反抗,可就是那麼的一個轉身瞬間,白林把對手給偷襲了,使得自己以割掉對手的頭發而告終。在這一段時間的反思中,白林的心里已經多了一個心眼,特別是當初那位長者給北辰的評價,他在那場比賽後,心里再次細細回味,感覺是與當初的那種感覺是迥然不同。看起來,這老者是在對北辰說話,實則是在給白林一個合適的評價。
成敗之間,是瞬間之事,而生與死之間,也是瞬間之事。
「起刀——」白怒風的聲音如狂風般席卷而來,在這新生隊員的心里都是出現一些驚懼之意,他手持一把光亮可見的開山斧,可以反射光線的斧面,看著的人都會心神一晃,有些退卻的感覺。
白林望著他那斧頭下的那頭黃黑色的四級烈炎狼,自己都是心里有些緊張,那狼眼里透著幽光,憤怒的看著周圍的人群,牙齒都咯咯不停的響動,恨不得一口跳過來咬死這里的所有的人群。這些村子里的人群都是離的很遠,站在一群獵刃隊隊員的後面,那狼吼一叫,那邊還是會傳來一些尖叫聲。但這匹四級烈焰狼在那斧頭下卻不能移動半步,它早已經被禁錮在原地,只是偶爾一抬頭看見這白怒風的眼神,眼里都會透出害怕。
「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死死給我盯著你們面前的野獸,看著它的眼楮,讓它在死之前就害怕你的眼神。記住,死死的給我盯著——」白怒風口中粗重的聲音再次說出,言語中透露著一股狠絕之意。他看著這十個新生的隊員,這是今年再次加入的隊員,每一年在比武台進入前十的隊員都會在血祭之禮時參加這個血祭,標志著他們真正的加入了獵刃隊。但很多在比試進入前十的人,卻是不敢提刀去殺掉自己面前的一只野獸。這是一次心里關卡,這一關過不了,即使是比試第一名,也不會讓他進入獵刃隊。因為,獵刃隊一旦出發,隨時都是會遇到生死危險,這叢林中的野獸不會來對你手下留情,害怕野獸,害怕鮮血,只有死路一條。他的心里也是希望這些隊員能夠從容面對這一個心里關,但這看著野獸的眼楮不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是要他們持續半柱香的時間。這個動作其實很簡單,只要右手拿刀,左手拎著它的脖子,然後,用自己的眼神對著它的眼楮,這樣的對視要達到半柱香的時間。這半柱香的時間,是考驗著每個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只要撐過這半柱香,後面的那一刀,這個揮刀的一瞬間,自己的心里才會更加的堅決。
「你們很幸運,同時你們也很不幸。幸運的是,你們可以在這個操練場就能完成你們進入獵刃隊的入門考驗,而不幸的是,你們還是終究不能深刻體會到,這生的寶貴,這死的脆弱。」白佑常一揮袖,一炷香直接被氣流斬成兩截,其中一節被他拿在右手中,隔空直接插入到這十個隊員都能看見的一個木台之上,嘴里緩緩的說道,話語有著一絲惋惜,也有著一絲期盼。
「讓你們面前的野獸感到恐懼,讓它在你的手里顫抖不停,那樣,你們才能勉強成為一名勇士的資格。」如雷貫耳的聲音在這十個人的右側邊響起,白怒風的手里已經是緊握著那把開山斧,空氣中都開始呈現出一種血液快要沸騰的感覺,他這些言辭里雖然是粗狂巨大,但這些話語仿佛是有了魔力,讓這十個人的心靈上都產生一種火熱。
「真正的勇士是敢于面對這淋灕的鮮血,敢于與野獸搏命,向蒼天的絕境里用自己的意志換取一線生機。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是那樣勇敢的人。」白佑常拂袖一動,露出淺白的手指,指尖上有著一團不斷旋轉的氣流,慢慢的朝前面推去,言語中透著一種相信,就像人處于絕望之中,找到了一條通往生境的道路,而這十個站在原地不動的人,都是在這種聲音中產生自己主導的一個方向,他們眼中的血絲有些開始彌漫,燻香不斷的飄繞著這些人,而手中的野獸,也在開始發生變化。
這一切,均在白佑常和白怒風的掌控之中,一切,才剛剛的開始。而那白佑常的一股氣流慢慢的打入那個四級的烈焰狼體內,狼眼中充滿了瘋狂,好似一團火焰即將在體內燃燒,它那嘴里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仿佛要在某一刻爆出一般。白佑常看著這一切,他很平靜看著它的變化,眼神中向那邊手握開山斧的白怒風輕微的一個點頭。
「嘶——嘶」
這一聲撕裂**的聲音,直接穿透了這臨近白怒風的十個正在保持起刀姿勢的新生隊員,也就是那麼一霎間,白怒風手中的巨斧,直接一下橫砍在被禁錮原地的四級烈焰狼的後頸處,斧頭鋒利,如刀切水面,手起斧落,一下子將烈焰狼的頭顱硬生生地剁掉,粗大的血管里的鮮血直接朝著這十個隊員噴射出去,一息之間,紅亮發熱的鮮血一路淋撒在他們的衣服上,白衣變血衣,一些人的臉上,嘴上,甚至眼楮里都被噴到了鮮血,這些血液中都是滾燙的熱。他們這些人本來就已經在他們二人的話語中開始有些瘋狂,正在竭盡全力的去消磨掉這眼前那野獸的意志,心靈更是在半柱香中承受著這巨大的壓力,但他們始終沒有想到白怒風會這麼直接的在他們的面前將烈焰狼的頭顱砍掉,讓它的鮮血把他們染成血人,而且還沒有讓他們停下那「起刀」的姿勢,想不到的事情總會讓人的心里承受能力發生巨大的改變。
這一刻,才是白佑常想要來到的,這也是他想要從這里挑選出真正能夠加入到獵刃隊的隊員。在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中,還能挺過來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一名合格的勇士。
這個人才是這個獵刃隊所需要的一名隊員。獵刃隊要去深處叢林,去的那些人都是要一起經歷生死,一起共患難的隊友,他不能是一個見到鮮血就害怕的隊友,也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他應該是一個被其他隊友所信任的隊員,這種信任是足已將生死交托給對方的人,他才是獵刃隊真正的隊員。
正當白林的心中產生著一絲瘋狂之意,而耳邊有著白佑常的一絲清涼之語,卻又讓人捉模不定的語氣。他的腦海中浮現了自己雨夜中在叢林之中奔跑,劇烈的奔跑像是無止境的一次奔襲,自己是不知疲倦的跑著,向著的方向也是模糊不清,而且是自己心里想讓自己停下來,但是已經停不下來的那種感覺。他的眼神中充滿一種對生命的惋惜,一種別人沒有的悲涼,悲涼的深處便是一種看慣生死的淡漠,他不是對生命沒有敬意,或者說他是想讓這面前的野獸能夠早點月兌離眼前的痛苦,來自于心靈的折磨。
他的淡漠,他的悲涼,也就注定了他自己對于這生與死的看法,與別人產生了不同的感悟。
有人是一種骨子里的瘋狂,有人是一種對殺戮的強烈渴望,有人是一種理所應當的嗜殺,這些都是想要去殺掉,用自己的意志在抗拒外界的影響和消耗野獸的意志。
而白林卻是從另一個方向出發,他的惋惜與悲涼,就像一股涼泉涌在他自己的內心深處,有一顆對于生命的看法的種子已然萌芽,這也就是那一股噴射而來的鮮血出現在他的衣衫和臉龐之上的時候,他沒有一絲猶豫,只是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等待著他們二人的下一個指令。
但是在他的身旁,顯然已經有人快要承受不住這鮮血的刺激。
「啊啊——」有一個站在第三位的人直接抄起手里的刀,砍向手里拽著的野獸,他受不住這鮮紅的誘惑,或者,他的心靈中已然崩潰了,他的胳膊在顫抖,他的刀同樣是在顫抖,他那亂砍的刀法,砍向手里的野獸就像砍向一顆樹樁一般,甚至于他都砍到了自己的手,但他毫無痛覺,他還在不斷的揮砍著,直到他的眼楮一翻,昏迷在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承受不了,好熱——」這一個聲音是白重的狂喊,他像是在發泄著什麼?在問著自己——我為什麼承受不住了?他滿臉都是汗水,但眼中還是有淚水,這兩種液體同時在他的臉頰上流下,他那白淨的臉上,近乎一條有鮮血造成的淚痕已經產生,他跑向的地方是外面等候的人群,他的這一路奔跑狂叫,讓這群人都是為他讓開了腳步,在他的身後急忙的跟著兩位正式的獵刃隊隊員,防止出現意外,但是對于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毫無阻攔,前提是沒有傷害到這外面的人群。
「唉——這白重怎麼又沒通過呢?」
「他這都是第三次了,真是心結難解呢。」
「白重這孩子就不該當初出去那一趟,那一趟——唉——」
「他還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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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白重跑遠的身影,讓開的人群中都開始熱議著這個已經宣告失敗的獵刃隊隊員。
而這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只是他一個人,每年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白怒風和白佑常就當是一場很正常的事情對待著,他們,也是這樣的走過來的。
「很好,很好。」白佑常一臉平靜的看著下面還剩下的幾名隊員,沒有任何的表情,淡定的說道︰「你們剩下的,還有最後兩個考驗,通過了,你們就是獵刃隊的隊員了。」
「刀落」白怒風也是點點頭,瞟了一眼即將燃完的半柱香,一握開山斧,往地面狠狠的一戳,直接插在地面上,發出一聲震動地面之音,然後,粗眉毛往上一挑,口中直接蹦出這兩個字。
這一聲的指令,使得他們這些人仿佛是天上派來的生命收割者,手臂輕輕一轉,起刀之勢,刀落之行,手起刀落,頭顱落地,滾落在自己的腳邊。
而那半柱香上的一截香灰也是陡然倒塌,風起雲涌,被吹散在這一陣風中。那獵獵作響的衣襟都在風中一彈而起,紅色的鮮血和白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呼吸之間,他們就在刀尖那一滴血落地之時,抬頭望向了高台上的兩位全程關注的白佑常和白怒風。
二人眼中透著滿意,透著一種對他們的期望,因為,這片土地必將是他們的戰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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