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必須有啊！」江雯雯亢奮了，「男神相邀，怎會沒有時間？」
陸謙卻憂心忡忡︰「這青帝到底是社會上的人，又和你很久沒聯系過，現在突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心有詐。」
「能有什麼詐，最多不過一對王？」梁歡笑道，「別太擔心，沒事的，青帝好歹是我們校友，人品還是信得過的。」
私聊江湖百曉生︰有，怎麼了？
私聊青帝︰能陪我去趟風波莊麼。
私聊江湖百曉生︰……行。
在《江湖》的設定里，風波莊曾是武林盟主的居住地，而武林盟主是個武功高強又懂得享受的人，因而風波莊依山傍水，風景如畫，是很多小情侶都喜歡去的地方。如果運氣好，趕上武林盟主一個高興，還會傳授點秘籍什麼的。有一陣梁歡就很喜歡待在風波莊看風景，偶爾江雯雯去陪她看，也是來去匆匆。
但上個月《江湖》更新了，風波莊變成了一片廢墟——不知名人士在某個夜晚潛入風波莊，趁著人都在睡夢中，將上上下下一百七十口人屠殺殆盡。武林盟主奮力抵抗，最後不知所終。而那一百七十口冤魂，因滿懷怨念不願投生，日日哀嚎。周圍百姓不堪其擾。
原來的約會之地變成了請求各路英雄消滅冤魂的副本。許多小情侶接受不了落差，紛紛跟gm投訴，無奈官方解釋說只有完成重建風波莊的任務後，才能恢復到往日的山明水秀……
雖然至今無人觸發這個任務。
青帝怎麼突然邀請她去風波莊？
放在幾天前，梁歡可能還會暗地里yy一下。但現在去干嘛，去听那一百七十口冤魂的哭訴麼？
即使副本限時，只有周六下午兩點到四點開放，而且經驗較平常副本更為豐厚。梁歡也絕對不會去的。
江雯雯倒是很開心。她每星期就盼著風波莊開呢，然後跟著固定隊抓緊時間刷幾次，經驗一下子能翻好幾番。所以她只會遺憾怎麼只有兩小時，而不能理解梁歡听到鬼叫聲就頭皮發麻的感覺。
但現在青帝開口，梁歡不好拒絕，也只能毅然前往了。♀
風波莊外，殘陽如血。
青帝負手而立于一片斷壁殘垣前，衣袂翩飛，飄飄若仙，仿佛要乘風而去。給人一種無法用語言細說的遺世**的美感。
在這里必須給《江湖》的美工點個贊了。無論是景色還是人物，他們都設計很到位，或古典雅致或風流倜儻，或溫文儒雅或狂放不羈，三教九流齊聚，確實有江湖的感覺。
私聊江湖百曉生︰小青子，讓為師來風波莊來有何事？
梁歡表面道貌岸然，和相熟的人在一起卻經常口無遮攔。青帝和她雖有一陣不說話了，但真讓梁歡用平平常常的語氣跟他搭話吧，她又覺得別扭，也就隨心所欲了。反倒是江雯雯，當即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大膽歡歡，竟敢如此調笑我前男神。」
「這麼快就被前了……」梁歡默默吐槽。
現在這個點根本不是副本開放時間，就算有寥寥幾人，也不過是匆匆路過風波莊。
青帝沒有說話，只是和江湖百曉生相對無言。
四周一片寂靜。
「這種感覺好棒啊。」陸謙由衷贊嘆，「空曠殘破的背景，默然相對的人物，將內心的幽怨與孤寂表達得淋灕盡致……」
「一邊兒玩去。」梁歡沖她擺了擺手。
私聊青帝︰明明是被奸人所殺，無辜含冤而死，為何反要遭玩家屠戮。
私聊江湖百曉生︰人為經驗死……
私聊江湖百曉生︰徒兒你說得對，這不科學。
與良心美工相反，《江湖》的劇情一直廣受詬病。
這款網游剛出世的時候，被畫面震懾的玩家對劇情抱有極大的希望。但很快他們發現，如大多的網游一樣，玩家玩《江湖》時甚至可以完全與劇情割裂開來。就算有連環任務，也只是一些瑣碎而無趣的故事，僅僅為了將任務延續下去而已，沒有任何可讀性。
以至于後來玩家們都放棄了。反正網游多是如此，能看到唯美的畫面已是極好的。
所以風波莊的副本更新之後，除了吐槽毀三觀之外，並無人覺得有一絲反常。♀
可事實上，游戲開發商編故事能力再弱，也不至于想出這種三觀不正的橋段。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如青帝所猜測那樣，開發商想奮起，開始改進自身的弱勢了？
私聊江湖百曉生︰此事確有蹊蹺。依徒兒看，理應如何。
私聊青帝︰等。
兩人繼續相對無言。
江雯雯等得有些煩躁了，不住地吐槽︰「什麼蹊蹺啊，這副本我又不是沒去過，完全沒問題啊。青帝不會只是想找個借口和你多相處會兒吧？」
「我倒覺得他所說有理，」陸謙模著下巴感慨，「不像一般玩家一樣只知道拼命刷經驗。雖然是很容易猜到的端倪……」
這話說的，一般玩家江雯雯妥妥的中槍了。
「那是因為你沒見識過《江湖》的奇葩劇情，除了你誰還會往這方面想啊……」江雯雯默默地為自己辯解。
不多時，音響里開始響起了淒厲的哭聲。
梁歡听得有些受不了，江雯雯卻不以為意，同樣的聲音她每星期都要听上兩小時，雖然在神經極度緊繃的情況下是不會注意到底在說些什麼，但好歹已經習慣了。
于是梁歡起身去倒杯水，千叮嚀萬囑咐地將江湖百曉生交到了江雯雯手中。
不知道是陸謙在場，還是面對著青帝，江雯雯並無造次。只是梁歡回來的時候，剛巧看見屏幕上正開始風起雲涌。
「怎麼回事？」梁歡問。江雯雯聳聳肩︰「不知道啊，我踫都沒踫，忽然就這樣了。」
梁歡瞅了一眼聊天記錄，還在青帝那個等字上呢，不覺有些疑惑，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慢慢的，天徹底暗了下來。
在此之前，《江湖》中是沒有晝夜更替的，除了少數需要夜景烘托氣氛而常年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下，比如出名的日月潭，又如鬼城那個副本。
事出反常必有妖。梁歡默念。
遠處忽然亮起了一點星光，閃爍幾下又消失不見。
「來者何人？」音響中忽然傳出了一個蒼老而悲戚的聲音。梁歡嚇了一跳，又見那點星光再度亮了起來，並且亮度有不斷擴大的趨勢，同時屏幕上也隨之彈出了相應的對話框。
然後她看見青帝回答說︰「晚生與師傅皆為江湖游俠，驚聞風波莊慘劇，實在為無辜枉死的一百七十口人惋惜。又聞盟主行蹤不明，故抱有一絲希望前來，望能尋得一二。」
幾乎是瞬時，屏幕上又彈出了新的對話︰「區區游俠，有何資格得知！」
梁歡猜測系統是早有設定，會根據關鍵詞彈出相應的回答。
往常人看見這樣的回答可能覺得已經沒戲了。不過《江湖》中所有玩家的身份都被定為游俠，既然問到了身份，青帝那麼說其實是很合理的，只是npc還要擺譜，就看接下來的觸發條件是什麼了。
半晌，梁歡看見青帝又說︰「區區二人之力必然無法應對，但積少成多。游俠縱然居無定所，卻大多為正義之士，皆為盟主憤慨惋惜，對奸人不恥。若有人振臂一呼，集全江湖游俠之力，也是不可小覷。」
「想當初，盟主何嘗不是一介游俠，忠肝義膽，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那聲音嘆息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已經是你們的年代了。」
……怎麼又沒了？
npc這話似乎已經認可青帝了，可怎麼一點任務提示都沒有？
「我怎麼看著那麼費勁呢。」江雯雯揉了揉太陽穴。
只見青帝又說︰「晚生不才，願以己微薄之力暫且一試，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好！我就替全莊上下一百七十口冤魂，暫且信你一回——盟主確實沒有死。雖然當夜身負重傷，卻在護衛的掩護下逃月兌。你們不妨去極北之地找找線索。」
艾瑪！這npc還不是一般的傲嬌，非得把話說這份上了才松口！
江雯雯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我擦，還有這一手……」
私聊青帝︰走吧。
梁歡卻不動。兩人依然對立。半晌之後她才問︰
私聊江湖百曉生︰為什麼找我？
奈何中人成百上千，出類拔萃者不少，更有鳳棲梧在側，而江湖百曉生只是一個等級不高技術不行的醬油女乃媽。她和青帝本來就少有聯系，最近又起了些許沖突，于情于理青帝都不會來找她完成這個可能是史詩級的任務。
「因為愛情……」江雯雯開始唱。
梁歡扶額︰「你夠了。」
青帝沉默了半晌。
私聊青帝︰當日全莊幾乎屠殺殆盡，除了蔣楠。蔣楠是盟主的義子，也是他的徒弟。這可能是隱藏的一條線索。
私聊江湖百曉生︰原來如此。
看來開發商不僅想在隱藏劇情上下工夫，還想推廣師徒系統了。
《江湖》中的關系不亞于隊友、婚姻、師徒。前兩種還好說，最後一種幾乎淪為賺取經驗的工具。老玩家只因為有經驗加成，而新手則只求著抱大腿走捷徑，于是冷漠的師徒關系逐漸泛濫，違背了開發商的初衷。
據說蔣楠與盟主師徒情深，這肯定是一個新的切入點。
所以青帝找她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們曾經是師徒關系。
私聊江湖百曉生︰可是我已經換號了。
當年江湖百曉生為了和黑色咖啡結婚，自願變女為男，和青帝本有的關系當然已經清掉了。
私聊青帝︰只要沒換賬號，原來的記錄就還在。
私聊青帝︰而且，蔣楠離開風波莊的原因，正是盟主和他斷絕了關系……
我擦，這也行？
梁歡和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我怎麼覺得他只是在找借口而已？跟編的似的。」江雯雯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
私聊江湖百曉生︰你怎麼知道的？
私聊青帝︰更新的游戲資料里面有。
私聊江湖百曉生︰……
「嘛玩意兒？」梁歡傻眼了。
江雯雯若有所思︰「好像有這麼回事……」
「可是不會這麼坑爹吧。」梁歡反駁，「還非要斷絕師徒關系才可以，哪有玩家這麼閑？」
「所以他果然只是找借口，還找得這麼牽強。」陸謙總結。
「誰說的，不放過一絲希望這是好習慣好吧。」梁歡反駁說。
「不放過一絲jq也是好習慣，」江雯雯忽然拍桌狂笑，「歡歡你快看！」
私聊青帝︰有些話，我不知道還能跟誰說。
私聊青帝︰我覺得很累，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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