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回到紫微殿時,偏殿並沒有看到憫枝的身影,妙蕊四下張望,「這丫頭去哪兒了?是她非說我們排擠她,這才專程帶她過來,怎麼也不知好好在這兒做事?」
「興許是有什麼急事吧。憫枝雖然個性跳月兌,卻也不會偷懶耍滑,既然不在,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妙蕊笑道︰「小姐真是體諒人,奴婢可都打算等她回來罵她一頓了呢!」
葉薇這會兒沒精神和她開玩笑,打了個呵欠便在墊子上坐下。盯著妙蕊看了片刻,又道︰「誒,問你件事兒,你有什麼意中人嗎?」
妙蕊不防她問這個,臉一下就紅了,「小姐,您說什麼呀!奴婢……奴婢哪有什麼意中人!」
葉薇注意到她說話時眼神閃躲,恍然大悟,「看來還真的有!快給我說說,趁著還能給你做主,早些把這事兒給辦了。」
「小姐你……」妙蕊簡直說不出話來,連身子都背過去,不敢看她。
「好了傻姑娘,你就別害羞了。算起來你歲數比我還大些,如今我都嫁人這麼久,你也是時候考慮了。現在籌備,我還能給你置辦豐厚的嫁妝,再拖下去可就說不好了。」
妙蕊蹙眉,「小姐你胡說什麼啊!什麼叫‘再拖下去就說不好了’?您福氣長久,可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葉薇笑,「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你想哪兒去了。我只是覺得,未來變故那麼多,能現在打算的就別等到將來,夜長夢多嘛!」
她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孰料妙蕊居然很固執,「奴婢現在就想好好伺候您,不去管那些,所以您就別問了!」
葉薇無奈,又不能挑明自己再過幾個月多半就不在這宮里了,只好任由這丫頭堅貞不屈。
正沉默著,卻見一宮娥快步進來傳話,「昭儀娘娘,太上有召,請您去正殿回話。」
葉薇嗅到絲不尋常的氣息,眼楮已經眯了起來,「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奴婢、奴婢不知。」宮娥磕了個頭,聲音卻帶著一絲顫抖。
葉薇與妙蕊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神情中看出了鄭重。太上居然開口傳喚她這個不算兒媳的兒媳,怎麼看都透著古怪,還不知前方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
說是太上召喚,可是等葉薇過去,卻只看到嚴妝麗服的吳國大長公主,她端坐上位,左右分別是賢妃秦氏、昭容姚氏。三人雖然挨得近,卻相對無話,只是沉默地看著面前的茶盞。直到宦官通傳「慧貴姬到」,才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葉薇一跨入門檻,目光便敏銳地對上了大殿中央那個不斷發抖的身影。鵝黃衫子、俏麗側顏,頭上那枚玉簪還是自己前兩日親手送給她的。
到底怎麼回事?
「臣妾參見太主,參見賢妃娘娘。」她斂衽跪下,恭敬施禮。
「慧昭儀來了?讓孤和賢妃等你這麼久,架子倒是挺大。」吳國大長公主淡淡道,開口便是問罪,也沒讓她起身。
「臣妾惶恐。宮人傳話後,臣妾立刻便來了紫微殿,前後不到半盞茶,卻不想還是累太主久候,實在是臣妾的罪過。」
大長公主眉頭一跳。明知她語帶諷刺,卻不好揪著這些細節發難,否則便失了自己的身份。吸口氣,她生硬道︰「知道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麼嗎?」
葉薇搖頭,「臣妾不知。只是听宮人說是太上有召,具體是什麼事體,還望太主可以賜教。」
「恩,確實是皇兄有召。不過他老人家還在里面處理點事情,皇嫂陪著,所以吩咐孤提前問你幾個問題。」
「太主請講。」
吳國大長公主朝葉薇旁邊指了指,「那婢子,是你的宮人吧?」
葉薇轉頭看了下憫枝,驚訝地發現她面色雖然慘白似鬼,眼楮卻通紅一片,想來是剛才哭得很淒慘。不僅如此,她的頭發還有些凌亂,像是曾經被人扯下,之後又匆匆綰就一般。
不祥的感覺越來越重,她慢慢道︰「是。」
「既然能跟著你到建章宮侍疾,想來素日也很得你的器重了?」
這種情況下,葉薇只能強自鎮定地重復,「是。」
吳國大長公主點頭,「慧昭儀承認就好。既然這婢子是你的人,又深得你的信任器重,那麼她所犯下的過錯,也和你月兌不了干系,對不對?」
她想套她的話,葉薇卻不願給她這個機會,「太主若要問罪,可否先告知臣妾前情?這般陡然被傳來,臣妾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若當真是我的婢女犯下了過錯,臣妾身為其主而御下不嚴,自當甘領責罰。」
吳國大長公主眉頭一擰,旁邊的秦賢妃已從容開口,「慧昭儀說得也有道理,只是茲事體大,太主也是一心為著太上打算,才會有所疏忽。這樣吧,本宮來說也是一樣。您看可以嗎?」最後一句卻是問的吳國大長公主。
被眾人矚目的大長公主抿了抿薄唇,緩緩點了下頭,賢妃于是頷首道︰「既如此,臣妾便遵命了。」
轉頭看向葉薇,「今日的事,原也是個意外。太後娘娘來建章宮參拜上皇,本宮與姚昭容前去接駕,可當我們回到紫微殿,卻發現大門緊閉,竟是不讓人進。太後娘娘以為上皇出了什麼事情,擔憂之下便想尋到周兆周大人問問,可附近都找遍了,竟是一無所獲。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他被三清殿的差事叫走,竟是不在跟前。
「這都是之後的事情,當下大家心里都糊涂著,猶豫是否硬闖進去察看,好生耽擱了會兒。直到里面傳來了花瓶砸到地上的聲音,才終于下了決心。
「我們闖進去,卻看到……」
最後的話她吞吞吐吐幾次都沒有說出來,大長公主終于不耐煩,厭憎道︰「卻看到這賤婢與皇兄糾纏,試圖媚上邀寵!」
媚上邀寵!葉薇的心狠狠一顫,牽動髒腑,痛得她差點叫出來!
居然……居然是這麼個罪名!
她第一時間扭頭去看憫枝,那哭得不成樣子的姑娘才觸及她視線便惶然搖頭,慌張到了極處,「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給您惹麻煩的,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了,做下此等羞恥之事,你自然是不敢承認。」大長公主嗤笑,「可如今的情形,卻不是你否認幾句便能月兌身。孤看你這賤婢一心邀寵,夢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卻忘了太上再過幾日便要齋醮。焚香沐浴、清心寡欲是首要之務,你這個時候上去行狐媚之事,豈非存心要壞了太上的大好前程!」
憫枝嚇得又要哭了,「不是的太主,奴婢只是進來送個東西,是他們說很要緊,我才過來的……奴婢沒想過勾引太上,真的沒有……」
「你沒有勾引太上?那莫非是太上自己看上了你,將清規戒律都拋到了腦後?孤瞧你的容色也不過如此,遠不及你家昭儀娘娘,要作妖妃禍水恐怕還差了點!」
她言辭刻薄,葉薇此時卻不敢開口反駁。今日的事究竟是誰的手筆已不言而喻,事到如今保住憫枝才是關鍵,她不能逞一時意氣,而斷送了她的性命。
「太主,臣妾想知道,憫枝她到底有沒有……」
大長公主冷冷看她一會兒,仿佛有些不情願地說道︰「虧得太後娘娘來得及時,才沒讓這賤婢的奸計得逞。」
沒有!沒有就好!
葉薇暗松口氣,若憫枝真的和上皇怎麼樣了,任憑她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也決計救不了她!興師動眾的齋醮因為此事染上污點,太上遷怒下來,將她凌遲處死都是輕的!
「慧昭儀看起來好像如釋重負啊。怎麼,你覺得事情沒成,這婢子就不用受責罰了,你這主人就不用與她同罪了?簡直荒謬。」
葉薇理了理衣襟,稽首長拜,「太主誤會了。臣妾松口氣是因為听說大錯尚未鑄成,便不算真正破壞了太上的齋醮。神明不會因此降罪,他老人家的修仙大業也能繼續進行,實在是再好不過。這只是臣妾對太上的一點孝心,無關自身的安危處境,完全是發自肺腑。」
她這般巧言令色,說得跟真的似的,連眼眶都有些濕潤。大長公主看得刺眼,一旁的姚昭容更是厭憎不已,賢妃冷眼旁觀她的樣子,覺得有點不對勁。
姚嘉若往常就算和葉薇有過節,也不曾表現得這麼明顯。今天這出擺明了是她們母女設計的好戲,這麼大動干戈,是葉薇最近做出什麼事情惹到她了嗎?
「只是臣妾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太主您也說了,臣妾這婢女姿色不過爾爾,太上修道之心何等虔誠,又豈會被她給迷惑住,險些耽誤大事?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慧昭儀還敢說是誤會?」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里面的怒火如此明顯,讓听到的人都心驚膽戰。葉薇順著望去,卻見嚴妝麗服的趙太後帶著一名宮人,氣勢洶洶地從東殿出來。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大……」最後的「安」字還沒說出口,便被一個香囊砸中了頭。葉薇不敢表現出不滿,低頭將它捧到手中,卻見象牙白的錦緞上繡著並蒂蓮花,正是憫枝一直戴著的香囊。
「這是……」
「你自己聞聞,看里面究竟放了怎樣的腌東西!哀家這些年不管事,沒想到後宮如今竟出了如此膽大包天之人!用這樣的下作手段來媚上邀寵,簡直可惡至極!」
原本是責罵憫枝的,可說到後來,卻更像是在訓斥葉薇。她深受聖寵又行事高調,趙太後雖然嘴上不說,心里一直不大瞧得上她,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更是連看她一眼都嫌髒污。
葉薇並不懂香,聞也聞不出個究竟,還是旁邊的宮娥低聲給她解釋了,「玫瑰、依蘭混同廣藿香,可催發……」
可催發男女情|欲!
趙太後看著面色瞬間煞白的葉薇,冷笑道︰「太上自然一心向道,可你這婢女竟隨身帶著這樣的香囊,以蠱惑主君、見罪神靈,難道還不是剝皮拆骨的死罪嗎!」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昨天漲了不少作收呢,謝謝大家這麼給笙笙面子,要喜極而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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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ui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6-0119:32:02
謝謝小4!謝謝ahui!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