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漪蘭殿了。
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她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瞬,才記起之前發生了什麼。
宋楚怡死了,就在她面前。她抱著她一起墜入深湖,本以為她想和她同歸于盡,可最後她卻松開了她。
期盼了這麼久的事情終于實現,葉薇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激動,心頭居然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喉嚨有點癢,她輕輕咳嗽了聲,旁邊的妙蕊立刻回頭,「**你醒了?太好了,奴婢這就去告訴陛下!」
葉薇阻止了她離開的動作,「我暈了多久了?」
「沒多久。您掉進太液池里,是陛下抱您回來的。因為渾身濕透了,所以奴婢幫您換了衣服,現在宮人已經去請太醫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葉薇點點頭,妙蕊眼珠子一轉,又道︰「您是不是在想,既然沒多久,陛下怎麼沒在旁邊陪著?他沒走,就在外面呢。其實本來他也在榻邊守著的,可沒過多久又出去了,吩咐奴婢在這兒盯著。現在您醒了,奴婢得出去稟報一聲,讓陛下也安心。」
妙蕊轉身去了,再進來時還帶來了剛剛抵達的太醫,「娘娘,這位是李太醫,快讓他給您把把脈。」
李太醫行了禮,拿出個雪白的腕枕放在榻邊。葉薇其實心情有些煩躁,但見妙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還是把手放了上去。
「李太醫,我家娘娘最近精神一直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其實前不久她也掉過一次太液池,當時水還比現在涼一些呢,可那次她都好好的,怎麼現在反倒暈了呢?您給好好斷斷,奴婢擔心得緊。」
葉薇听著妙蕊的聲音,眼楮卻一直看著寢殿門口。珠簾被挑了起來,皇帝換了身白袍,負手立在那里。他沒有看葉薇,而是把視線落在李太醫身上,就好像他現在還待在這里是為了他一般。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他們才一起演了出戲。他放縱她隨心而為,允許她用自己的手段報復仇人,哪怕那是歹毒刻薄的。葉薇忽然發現,自從身份被揭穿後,她連一點偽裝也懶得在他面前做了。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不再害怕他會因此而厭棄她,不用擔心失寵。而如她所料的,對于她表現出來的完全的自我,他也全盤接受,不僅神情如常,在做決定之前還會詢問她的想法,然後完全順著她的意思做。
這樣的關系,與從前的皇帝寵妃有些不同,顯得更加平等隨性了。
不過,他現在像是有點生氣。大概是自己被宋楚怡拖下水時不曾掙扎惹到他了吧,眼楮那樣毒辣的一個人,不會看不出她的順從。
「好了沒有?」今天的太醫手腳似乎格外不利索,好一會了居然還在診斷,葉薇終于不耐煩地開口。
太醫連忙收回手,朝她躬了躬身子,又轉身朝皇帝跪下。他站在原地,道︰「她怎麼了?」
「陛下放心,頤妃娘娘的玉體並無大恙,只是跌入水中、受到驚嚇,所以有些動了胎氣。」
胎氣……
皇帝的瞳孔劇烈縮小,身子也跟著晃了下。妙蕊倒抽一口冷氣,呆呆地轉頭看著葉薇,卻發現她的樣子也不比自己好多少,怔怔地看著月復部,驚詫不已。
這樣的情況下,高安世成了最冷靜的一個,「你的意思是,頤妃娘娘有孕了?」
李太醫喜笑顏開地磕了個頭,「正是!微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頤妃娘娘身懷有孕,龍裔已有兩個月了!」
高安世是知道避子藥一事的,懷疑道︰「當真?你不會診錯了吧?」要是讓陛下空歡喜一場,事情可就嚴重了!
「高大人放心,微臣醫術再不精,喜脈總是斷的出來的。況且剛才為了確定,還反復診了三次,頤妃娘娘確實有孕了!」
皇帝長吸口氣,看著李太醫微微笑了笑,「如此,果然是天大的喜事。高安世,帶李太醫下去領賞。他給朕帶來這麼個好消息,必須重重有賞。」
高安世心情復雜,「諾。」
妙蕊見狀也連忙起來,「奴婢隨李太醫出去抓藥。」跟在那兩人身後一起消失了。
寢殿內只剩下彼此,葉薇低著頭,等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男人身上是沐浴之後的氣息,沒有沾染富貴的龍涎香,清新得如同雨後的樹林。
「怎麼回事兒?」
她睫毛顫了顫,「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兒?」
「宋楚惜!」他忍不住拔高聲音,看到她臉色時又有些後悔,克制地按了按額頭,「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是在吼你,只是……」
他在榻邊蹲下|身子,掌心托住她下巴抬起來,視線與她齊平,「阿薇,告訴我,為什麼?你不是吃了藥嗎,怎麼還會有孕?」見她不答又低聲道,「是藥出了差錯,還是……你根本沒有吃?」
聲音里藏著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抖和期盼。
葉薇別過頭,從他手中掙月兌。身上的錦被是用深藍緞子所制,那顏色讓她想起那個夜晚,他們在翠竹軒攤牌。那時候他曾嘲諷地對她說,如果不想生他的孩子,直說便是,不用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
「不,我吃了藥的。」
眼中的光芒熄滅,他苦笑一聲,嘲笑自己居然到了今日還不死心。
「……不過那是之前。從去年十二月起,我就沒有再吃那個藥了。」
他愕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葉薇神情依然淡淡的,唯有右手不自覺攥緊了被子。
屋子里很安靜,他慢慢抬手,再次撫上了她的臉頰,「是嗎?可是為什麼呢?阿薇。」
為什麼?葉薇也想知道為什麼。
明明那時候她還沒決定是否離開,可是當她再拿出那個藥的時候,居然怎麼也咽不下去了。只要看著它,就會想起他溫柔的凝視,還有寒冷冰窖中,他用無比期待的語氣說,希望能與她擁有一個孩子。
動心了便會軟弱,然後任由自己被感情控制,再也無法冷靜地思考。
事已至此,他還有什麼事不明白的?輕柔的吻一個個落上了她眉心,他將她捧在掌中,如珠如寶般對待,「阿薇,阿薇,對不起……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阿薇……」
心情太過激蕩,他忽然將她緊緊抱住,力氣大得讓她透不過起來。葉薇原本心情還很復雜,卻被他的喜悅感染,有些怔怔地看過去。
是了,就是這張臉。這個男人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可是這一刻卻真切地因為她而喜悅。沒有絲毫的掩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讓他簡直像個不知穩重的少年郎君,半點君王氣度都沒有了。
「你……你再用力就要壓到孩子了。」
他嚇了一跳,立刻松手往後退了退。垂眸盯著她依然平坦的月復部,他的表情陌生又好奇,試探地把手覆了上來。
葉薇不自在地扭了下,卻到底沒有躲開,「看你這樣子,倒像是沒有過孩子似的……」明明韻妃給他生過一個女兒。
掌心貼在她的小月復,感受著那里的的柔軟和溫熱,他輕輕道︰「那不一樣。」
葉薇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憶起在水中最後看到的那幕。當時她眼見著宋楚怡越沉越深,也覺得自己應該往上游了。可身體不知怎麼的,居然使不出半分力氣,像是被鐵鏈束縛住了一般。肺里的氣息越來越少,刺痛隱隱傳來,就在她開始生出恐慌時,就看到他朝她游了過來。
如同之前的無數次,她在刀山也好、深淵也罷,他都會出現,將她解救。四肢百骸涌上的輕松俘獲了她,安然地任由自己沉入昏睡,因為心中確信,他一定會帶著她重回人間。
只要他在,便什麼也不用害怕.
葉薇有孕的消息暫時沒有對外公布,大家關注的重點都放在了廢後被處死的事情上。听說高安世親自去送毒酒,她卻拒不就死,最後硬是鬧到了陛下面前,也算是臨死前的瘋狂了。
與之相應的,之前處在風口浪尖的璟昭媛也有了處置,侍女琥珀被賜死,而她則廢為庶人、打入永巷。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也從此絕跡于後宮。
其實璟昭媛受到這樣的處罰有些嚴厲了,因為到最後她和左相暗中勾結的事情也沒落到實處,所以最多是個御下不嚴的罪。皇帝這麼決定,無疑是把自己的懷疑擺到了台面上。
他用這個舉動告訴眾人,雖然礙于諸多原因不再追究,但左相交通後宮的說法他其實是相信的。
從去年下半年起,後宮接連死人,到現在排得上號的都不剩幾個了。葉薇和妙蕊聊天時說起來,忍不住輕嘆口氣,果然和話本子里說的一樣,後宮間女人爭斗的殘酷程度半分不亞于朝堂,在這里活著真是辛苦。
「您現在還說這樣的話?奴婢可高興得緊。您有孩子了,以後在宮里才真的是一枝獨秀,連賢妃都比不上了!奴婢知道您不愛听這話,但我還是得說,如今廢後不在了,陛下再立新後您必須得上點心。要是讓別人搶了位置,您再生下個兒子,那就是庶長子,等將來的皇後娘娘有了孩子,還不得斗個你死我活啊?所以,就算是為了孩子,您也必須當上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看到有菇涼猜到阿薇懷孕了,阿笙真是給你們跪了!太膩害了!這都看出來了!
昨天太忙了沒有更新,明天會補雙更!麼麼噠!
懸掛土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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