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員外的女兒尸身還停在了縣衙里邊的,因而,慕染若是想要接觸了尸身,倒也簡單,只是當她一雙帶上不知道是何材質制成的白色緊身手套之時,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卻是讓人觸目驚心的,眼見著是一連讓人作嘔的景象,就是縣太爺也受不住了,早就背過身去,又彎下了身子,不斷地嘔吐著,而一旁的榮宸瞧見了縣太爺這般,卻是撇了撇嘴巴,一副全然不屑的神情,倒是一雙眼楮,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慕染的動作的。♀
而榮宸這般大膽也就罷了,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池碧更是露著好奇的神色,看著慕染的眼里更是崇拜的神情,就好似不是看著一件血淋淋的恐怖事情,而就像是在看著一場藝術表演一般,可是叫了身旁的官兵們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想著這醫坊之中出來的人,一個個的,果然是古怪,反正他們是受不了的,問著空氣之中腐朽的味道,一個個更是緊緊地捂住了嘴,一副嫌棄的模樣,瞧著縣太爺早就逃之夭夭的倉皇的背影,只是自己卻無可奈何,又不能擅離職守,只能是又氣又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是應該如何是好,只能夠這般守著,不過一個個卻是紛紛轉過了腦袋去,捏住鼻子,只是偶爾才大口喘息著,那般的痛苦,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承受的,幾個人面上的表情也就愈發的難以忍受了。
只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李員外府上的人卻來鬧事了,自己的獨生女兒,死了也就罷了,如何死後還糟了人這般作弄,李員外一听說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氣得直捶胸頓足,差點兒背過氣去,二話不說就備了馬車趕往了縣衙之中了,便是這般架勢。可是叫了縣太爺又是一驚,用帕子緊緊地捂住了口鼻,又趕往了剖尸的房中,雖說只是無意之間看了一眼,又轉過了身子去,背對著慕染,卻是掙扎著急急地說道,「我說楚姑娘哦,當初是你說了,無論是出了什麼事情。你都會擋著的。就是李員外家的人不許。你也說了,只管先斬後奏,到候你自由辦法,如今。李員外家的人可是都鬧到了衙門口來了,你說這可叫我怎麼辦了哦!」這縣太爺一說到了這里,那般的神情也就愈發的憋屈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雖說他也做了不少對不起越城百姓的事情,不過可沒有做過對不起李員外的事情啊,李員外是誰,那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哦,自己如何就這麼陰差陽錯地答應了這個小姑娘呢?!縣太爺一想到這里。急得直跺腳,可巧,便是這時,忽然傳來了李員外怒氣沖沖地聲音,「把那個狗官給我叫出來。還我的女兒,還我的寶貝!」
那般的聲音,不僅僅是震住了衙門,更是叫縣太爺心頭顫顫,是愈發哭喪著臉說道,「完了完了,這下可是完蛋了!」就是縣太爺身旁的師爺,此時都沒了聲音了,想來這個時候言多必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卻偏偏是不說話,卻叫縣太爺愈發的不滿,直捶著他的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發泄著自己的怒氣,「你還是師爺呢,你這個師爺,你說怎麼辦吧!」
嚇得師爺恨不得跪在地上,給縣太爺磕幾個響頭,如今這個節骨眼兒,如何叫他忽然想出法子來攔住了李員外嘛!然而,縣衙內的人紛紛都陷入了無比焦急的時候,卻偏偏是這個時候,慕染忽然抬起了沾染了鮮血的手里,只是神情自若地說道,「幾位不必著急,慕染自有法子。♀」說著只是給了榮宸與池碧一個眼神,自己卻依舊低下了腦袋,又是專心致志地為死去的小姐開膛破肚,那模樣,又是好一陣子的慘不忍睹。
幾個人剛大著膽子循著慕染的視線望了過去,只一眼,又趕緊收了回來,是不敢再看了,而榮宸與池碧自然是心領神會,二人很快就出了去,剛巧,李員外一大家子已然鬧到了他們的面前,而身後跟著好幾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看上去是那般凶神惡煞的模樣,池碧瞬間便意識到了,為何縣太爺身為朝廷命官,竟然還會如此害怕區區一個賣米的商人的了,只是怕的是縣太爺,池碧自然是不怕的,而榮宸,也就更不怕了。
「李老爺不必著急,如今大人這般,也是為了老爺家中的姑娘著想。」池碧一把攔住了李員外的去路,是含笑說道,「想來姑娘枉死,定然是死不瞑目,除非是找出了真凶,我家阿姐醫術高明,很快就能斷言小姐是何故而亡,自然也能給李老爺一個公道!」
池碧是含笑著這些話的,只是李員外卻不是含笑的,听著她這般說來,反倒是愈發的惱怒了,冷哼一聲,只是皺眉說道,「一派胡言,什麼叫死不瞑目,這般糟蹋我家姐兒的身子,這才叫死不瞑目,這個狗官,我非要找他算賬不可!」
李員外說著又要沖進去,還是榮宸這個時候死死地一把抱住了李員外,也顧不得他身後的那些大漢們橫眉豎眼的凶惡眼神,這才著急地說道,「李老爺,如今楚姑娘這般,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們也是為了能夠將真凶繩之以法,相信李姑娘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真凶逍遙法外的,還請李老爺體諒!」
榮宸說得急,乍一听,似乎還有幾分道理,只不過如今李員外正在氣頭上,哪里還听得進去他的話,心中又是愈發的氣憤,就要掙月兌著,「全都給我住嘴,我家姐兒,豈能讓你們這些人這般糟蹋了,都給我讓開,狗官,給我出來,這筆賬,我定然不會繞過你!」
眼見著,是如何都攔不住了。
只是偏偏是這個時候,忽然房內的門大開,倒不是見了縣太爺出來,而是一襲白衣的慕染緩步走出了屋室之內,也不知為何,原本還鬧騰得不可開交的庭院忽然一片死寂,說來也奇怪,方才分明是鮮血淋灕,只是慕染一襲白衣卻依舊是潔白無瑕,沒有沾染一絲污穢,直叫所有人一瞬間神情微怔,還在驚嘆著這位白衣女子縴塵不染的美貌之時,卻無端對上了她一雙清澈的眼楮,眾人皆是一驚,緊接著,忽然只覺得心頭顫顫,無端地慌張起來,就好像自己的心里已然被一覽無余似的,更不敢直視著慕染的眼楮,一個個低著腦袋,是再也不敢多想了,而方才還鬧騰的李員外此時更是沒了聲,雖然說還瞪著一雙眼楮,只不過眼神卻是渙散開來的,顫抖著雙唇,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般也罷,倒是慕染這時卻是薄唇微啟,只淡淡說道,「先前,李姑娘被發現在巷弄之中,衣不蔽體,身上更是傷痕累累,任誰瞧見了,都像是受了凌辱而死,也失去了清白,只是如今,慕染卻發現,李姑娘並未*,清白尚在,還請李員外放心。」
此話一開口,寂靜的庭院忽然嘈雜起來,眾人議論紛紛,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討論著什麼,而李員外也不鬧了,只是一雙眼楮卻是愈發的呆滯,此時此刻,更是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是一臉絕望的模樣,不過在絕望之中,終于露出了一絲欣慰來,這才聲音顫顫地說道,「好哇,好哇,姐兒,如今,可算是證明了你的清白了,好哇!」
也不知道李員外這話究竟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同誰說著的,而便是這時,只听見了慕染又是淡然開口說道,「只不過是一時半刻,就證明了李姑娘的清白,若是再有一時半刻,若是果真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真凶定能伏法,只是李老爺,人死不能復生,是讓李姑娘含冤長眠地下,還是給了她一個交代,慕染只希望李老爺能夠明白其中的孰輕孰重。」一番話說得李員外面色一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是應該如何是好,想了許久,這才點了點頭,似是哀嘆一聲,渾濁的淚水便在這時落了下來,「姐兒幼時喪母,我怕虧待了她,因而一直不要了孩子,想著便是有這樣一個女兒,將來招個入贅的女婿,也就夠了,誰知……誰知……真是天要亡了我李家啊!」一說到這兒,一張蒼老的臉上已然是愈發的悲戚。
卻也是在這時,李員外只目光灼灼地瞧著慕染,長嘆一聲,又是說道,「既是如此,我這個做父親的,定然是要為我家姐兒討回一個公道的,無論真凶是誰,我就是拼了我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姐兒就這般白白送了性命,我的姐兒啊,我的心肝寶貝!」說到這里,又是一手使勁捶著胸口,一手撐著地,是愈發的悲傷與絕望。
池碧瞧著這般景象,一時之間有所觸動,想著大概天下父母皆是如此,子女便是他們的天,是他們的全部,也是他們的一生,也難怪李員外會是這般地激動。
而便是這時,池碧忽然有些面色凝重,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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