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娜對阿風無法恢復記憶之事很是難過,雖說知曉了阿風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她松了一口氣,只不過似乎又似想起了什麼來,卻只是盤腿坐在了阿風的床前,就這麼神色怔怔,雙手托腮地瞧著他,緊皺的眉頭之下是揮散不去的愁絲,就這般沉默了許久,賽娜終于開口問道,「他什麼時候醒呢?」
賽娜轉過了腦袋來,瞧著面前的慕染,不想卻是在這時候只對上了慕染一雙若有所思的眼楮,她一愣,不明白慕染為何這般瞧著自己,而慕染卻只是輕嘆一聲,很快就撇開了腦袋去,又只是淡淡開口說道,「如今不管是昏睡過去了罷了,再過幾個時辰,也就該醒了吧,只是賽娜,有件事情,我還是要提醒你的——」說罷又是輕嘆一聲,不過背過了身子,賽娜看不清慕染的表情,只是一顆心忽然飛快地跳動著,她只是隱隱覺得,就像是要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而不知覺之間,就是她自己也未發覺,其實自己早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而慕染的聲音清清冷冷,一字一句,就這麼砸在了賽娜的心頭上,「你畢竟是要死的,便是你與這位阿風公子塵緣未了,如今也不過是一段無果的姻緣罷了,若是因此牽絆住了你,到最後,無論是對誰,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情。」
便是慕染如此說來,可是叫賽娜不由得覺得一愣一愣的,她似乎是忘記了這件事情。就是她自己也不知曉是有多久沒有見到過阿風的,初見的喜悅全然沖淡了她心里的記憶,就是重生一事,也忘得一干二淨,更不要說如今慕染的這一番話了,就像是當頭棒喝一般,可是叫賽娜瞬間石化,只覺得心里也變得苦澀起來。她如何是忘記了,自己本來就是將死之人,根本不配再有什麼感情,就像是慕染說得,自己渴望的太多,乞求得越多,到時候後悔與不舍的,也就是越多罷了。而與其如此,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的好。
「所以等到他醒了,你知曉該如何做的。」慕染的聲音又是那般的冰冷,只叫賽娜覺得瑟瑟發抖。
而賽娜心中自然清楚。先前她所表現出來的。她畢竟是認識阿風的,而阿風醒來之後,就算未恢復了記憶,也會問了他許多侍寢,而等到了那時,她知曉了自己是要如何做的。一想到這里,賽娜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來,不過卻還是沉沉地呼出了一口長氣來,盡管自己再如何的不願意,似乎這般。才是最好的答案。
而慕染說完了這些,也就離開了。賽娜坐在床沿之上,望著阿風皺眉熟睡的模樣,與她記憶力的樣子重疊在了一起,她似乎是看見過面前的男子的睡顏的,便是這般,只是他那時睡得淺,任何的風吹草動,哪怕是為不可聞,也足以讓這個男人從淺睡之中驚醒過來,似乎這輩子他從來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般,一想到這里,賽娜只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疼,或許這般沉沉地昏睡也是好的額,至少他不會因著自己坐在他的身邊就從夢中驚醒過來。
一想到這里,賽娜又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鼓足了勇氣,有些顫抖的手緩緩抬起,揉平了他緊皺的眉頭,他的睡眼這才顯得稍稍平靜了些,而賽娜瞧著阿風如此,終于露出了笑顏,還是這樣平靜的阿風,看著讓她舒服些。
只不過賽娜還在這般發著呆,誰想忽然便是這時候他的一雙手緊緊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口中似乎是呢喃著什麼,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卻在那一刻,賽娜淚流滿面。
她是听見了的,他熟悉沙啞的聲音,「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
就像是他當時給自己的承諾,一模一樣,便是那一刻,賽娜終于確定了眼前的男子,便是她日日夜夜思念著的阿風。
而便是在這時,賽娜卻沒有瞧見,慕染只站在自己的身後,她沉默的身影瓖嵌在了門框之中,只是她的面上卻是忽然勾勒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來,只不過夕陽西下,映著她面上淡淡的笑容,卻是無端顯得詭異起來。
阿風終于清醒了過來,只是腦海里依舊是混沌沌的疼痛,不由得揉了揉腦袋,視線也在這時候忽然變得迷茫起來,而等到他終于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握住了賽娜縴細的手腕,他一愣,面色一瞬間變得僵硬了起來,只飛快地抽開了自己的手,「抱歉。」說話之間,已然有些失神,而賽娜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瞧見了阿風對自己如此,她也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來,便是借著去尋了慕染為由,飛快地離開了房中了。
阿風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只不過記憶依舊是模糊的,也無法給慕染提供了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過慕染倒是也沒有怎麼在意,只是瞧著阿風如此,也只是淡然地笑了笑罷了,只是讓他好生歇息著,心里卻早已有了分寸。
如今阿風失憶,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又是陷入了僵局之中,賽娜一時之間也不知曉究竟是如何是好,如今線索斷了,宮里的人,比如王上,比如隱山,再比如黎休,便是知曉些什麼,而看似知曉些什麼的大姐塞西如今也不知身處何處,如今若是想要沖破迷障,從團團迷霧之中找到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的,恐怕還是需要先找到塞西才行,只是究竟應該如何才能夠找到她的大姐呢?賽娜緊縮著眉頭,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
而她還在苦惱之際,卻不知曉醫坊外邊的琵琶城已然變了天,有什麼隨著腐尸一般的烏雲黑壓壓地堆積了過來,壓在了琵琶城的上空,使得人難以呼吸,而驚天的災難終于隨著那一道驚雷滾滾落了下來。
慕染站在玄窗旁,微微仰頭,瞧著風雲變幻的天際,忽听得蘇鈺似乎說道,「先前似乎並無這一茬。」說罷,手中的折扇微微扣著床沿,面上的表情也如同這陰沉沉的天空,深不可測。
慕染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她心里自然也是知曉的,就像是如同蘇鈺所言一般,先前並無出現這般怪異的景象,瞧著這副樣子,怕是要落下雨來,只不過若是真的落雨,那旱災一事怕是要就此過去,所謂的祭祀大典也將會是子虛烏有,論理,的確是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事情,有違天理。
而慕染之所以微蹙著眉頭,自然,只是因著她也不知曉如何是發生了這般的事情的,她只是微微攥緊了衣角,凝視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久久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而賽娜此時此刻正獨自一人待在了房內,依舊因著尋找塞西一事而冥思苦想,直到天雷滾滾劃破蒼穹,將有些昏暗的屋室照得透涼的時候,她一驚,慌忙自失神之中恢復了神色,不過面上卻是愈發驚惶的模樣,心中更是咯 一聲響,便是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了,瞧著這般模樣,那不成是要落雨了麼?賽娜一想到這里,心頭也就愈發地顫顫,先前自己分明是因著旱災而死,若是此番落雨,她不是便能夠逃月兌了麼?!
她一想到這里,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絲希望來,慌忙跑到了窗戶旁邊,急急地推開了窗子,冷風卷席著呼嘯聲重重地打在她的臉上,賽娜神色大駭,微微眯著眼楮,望著窗戶外邊狂風肆虐,發絲凌亂,身子也不知覺瑟瑟發抖,而她卻還是忍著這肆虐的凌厲的疼痛,仰頭望著天機,烏雲堆積,無數的閃電從天邊劃過,將琵琶城照成了透亮的百日,而賽娜的面上,終于是牽扯出了微微的笑容來。
她總歸是盼著落雨的,而便是此時,許是因著驚雷的緣故,即便已然是深夜子時,卻還是有接連不斷的百姓們跑出了屋外,耳畔是愈發熱烈的嘈雜的聲音,這注定會是一個無眠的黑夜,而窗外的雷聲就這般轟隆隆聲響,響徹了這個喧囂的夜晚。
而就在宮殿之中,燈火通明之間,隱山手中握著一盞宮燈,站在空曠的大殿廣場之中,頭頂著明亮的幾乎燒灼人的眼楮的閃電,嘴角忽的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來,「難不成,這是要落雨了麼?」
只是從遠處忽的施施而來一抹娉婷的身影,如火一般一身妖嬈的艷紅色的衣衫,嘴角更是噙著媚然的笑容,只是手中卻是空無一物,只是笑道,「你不覺得奇怪麼,這個時候,本事不該落雨的?」
自然是奇怪的,隱山听著紅衣女子所言,側身望著他,嘴角卻是似笑非笑,「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紅衣女子听著隱山這般問道,嘴角卻是擠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來,「這件事情自然蹊蹺,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你是說楚慕染?」男子淡淡挑眉。
只是女子冷哼一聲,「怕是她還沒有這麼高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