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許攸被逼無奈地換了衣服,感覺居然好多了,身上再也沒有那種涼颼颼的不安全的緊張感。唯一讓她覺得不滿意的是她換上衣服後的樣子有點——奇怪!
許攸對自己的定位是格調高雅、氣質超群、霸氣側漏的女王貓,可是換上皇帝陛下給她挑的新衣後,立刻就變成了一只軟妹子,還是個體重有點超標的圓臉蘿莉貓,仿佛一開口就要嗲聲嗲氣地撒個嬌。
這讓她渾身都不自在,雖然她也常常不要臉地在趙誠謹面前玩這一套,但在茶壺和二缺鸚鵡面前,她一向都是個威猛霸氣的女漢子。
茶壺也得了兩身衣服,喜滋滋地樂得滿院跑,把院子里幾只落腳的麻雀趕得到處亂飛。二缺鸚鵡高冷地站在鳥架上一臉輕蔑地看它,小聲地鄙視道︰「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換身衣服也能樂成這蠢樣。」
人茶壺壓根兒就不鳥它,當然,更大的可能是茶壺根本就弄不明白它在說什麼。
許攸終于克服了心理障礙從屋里走了出來,抬頭看一看久違的藍天,愈發地對茶壺恨得要命。她猶如一只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走到茶壺面前,在一眾丫鬟們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以抽陀螺的狠勁兒左右開弓把茶壺狠抽了一遍,茶壺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錯,挨了打也不亂叫,只垂頭喪氣地發出壓抑的「嗚嗚」聲,反倒是許攸見它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有些心軟,自己停了手。
二缺鸚鵡早被她狂暴的氣勢給震住了,不僅不敢作聲,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體藏在柱子後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許攸痛快地發泄了一通後,總算暢快了,伸了伸腿兒,抖了抖毛,決定出去走走。♀剛剛挨過打的茶壺也不知為什麼,在原地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後,忽又抬腿一溜兒小跑跟了過去,嘴里還發出低低的親熱的囈語。
二缺鸚鵡從柱子後探出腦袋來,以一種無比震驚無法理解的眼神目送著她們一貓一狗飛快地出了荔園,然後,極小聲地罵了一句「他媽的」。
對于茶壺的主動示好,許攸沒往外推,于是一出院門她就騎到了茶壺的背上,雄赳赳氣昂昂地指揮著它滿王府亂跑。
茶壺的行走習慣跟許攸有點不一樣,她總是高來高往,喜歡悄悄地躲在屋頂上听壁腳,行事不怎麼光明正大。茶壺則不一樣,它就這麼莽撞而單純地在王府里亂跑,傻兮兮地樂,見了誰都湊過去打招呼,尾巴使勁兒地搖,基本上屬于沒心沒肺光顧著樂的那種傻狗,甚至傻到許攸覺得自己之前的一通暴揍有點過分的地步。
茶壺馱著許攸在王府里逛了一圈,經過小花園的時候瞅見了一個眼生的面孔,許攸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那個年輕的男人感官非常敏銳,立刻就察覺到她的視線,眉目一轉也朝她看過來。
茶壺親切地朝那人「汪——」了一聲,許攸一向高冷,除了在皇帝陛下面前喜歡裝乖巧,一般都不怎麼搭理人,所以繼續鼓著一張圓臉看他,眼楮微微眯起來,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更加銳利。
年輕男人忽地瞅見這麼個奇怪的組合頓時愣住,旋即又忍俊不禁地笑起來,朝許攸和茶壺揮了揮手。
是府里的客人嗎?長得挺好看,衣著也光鮮,應是官宦貴族出身,許攸心里想,她目送著那個年輕人漸漸消失在園子盡頭。那是個非常活潑愛笑的年輕人,臨走時還使勁兒地回頭朝她們看,偷偷地做鬼臉,前頭引路的下人始終保持著謙卑得體的笑容,假裝沒有看到。
要不要跟過去看看呢?許攸心癢癢的,伸出爪子拍了拍茶壺的脖子,茶壺會意,撒開腿就追了過去。
她們很快就到了亦清苑,這里平時沒住人,但瑞王爺偶爾會過來坐一坐,有時候府里來了客人也在這里接待。所以,剛才那個年輕人果然是王府的貴客?
一貓一狗順利地進了院子,門口的侍衛猶豫了一下,終于沒敢攔。
如果只是一條狗也就罷了,但那只白貓卻是不一般的。府里的侍衛們比荔園那些小丫鬟的消息要靈通多了,雖然宮里頭一直壓著消息不讓外傳,但他們依舊听說過她的一些故事,這位可是連御書房都能進出自如的,他們如何敢得罪?
許攸騎著茶壺往里走,很快就在一叢竹林後的涼亭里瞅見了瑞王爺和剛剛那個年輕人,二人一邊喝茶一邊說著話,年輕人看起來很隨意,一邊說著還一邊笑起來,瑞王爺也微微勾起嘴角,涼亭里的氛圍十分和諧。
許攸從茶壺背上跳下來,貓著腰,輕手輕腳地往里走,豎起耳朵听他們說話。因是逆風,只隱隱約約傳來些只言片語,「……舅舅……皇祖母……壽辰……」
啊,這個年輕人是瑞王爺的親外甥——晉陽長公主的兒子盧雲!
許攸听瑞王妃說起過,晉陽長公主是太後的大女兒,比皇帝陛下還要大兩歲,嫁的是永安盧家的嫡長子,進門後接連生了三個兒子,嫡長子便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盧雲。
盧雲大老遠地從永安來京城所為何事?莫不是想借著太後娘娘壽辰之機大出風頭然後某個差事?他今年多大了?十八,十九?也不知成親了沒?許攸躲在密密的竹林里,胡思亂想。
許攸听他們說話的語氣,盧雲仿佛才華橫溢,尤擅音律,所以打算新作首曲子給太後賀壽,而瑞王爺為了幫他的忙,特特地請了全京城最有名的琴師進府,二人說了半天,商量的就是這個事兒。
說起音律,許攸還蠻感興趣的,她小時候淘氣,家里人不願意帶她,索性就把她丟到少年宮學藝術,鋼琴、舞蹈都練過,雖說沒什麼成就,但好歹還能彈兩首曲子跳個舞,退一萬步說,多少具有一些欣賞水平。
于是她決定留在亦清苑看熱鬧,順便鑒賞一下盧雲的藝術水準。
瑞王爺走後,盧雲就留在了亦清苑跟那些琴師們說話,時不時地還坐到古琴前彈幾下。
許攸大搖大擺地進了屋,眯著眼楮打量他們,茶壺傻乎乎地緊隨其後,東張西望,左顧右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蠢樣。
琴師們全都朝她們倆看過來,眼神兒有點古怪。許攸和茶壺都穿著衣裳,上好的布料,上頭還繡著花,一看就曉得她二位是府里貴人養的寵物,所以琴師們雖然覺得怪異,卻並不敢出聲呵斥。
盧雲笑眯眯地朝許攸招手,「小貓兒,過來。」
許攸沒動,在距離他約莫有兩米的地方蹲下,鼓著一張圓臉半眯著眼楮審視地看他。茶壺見她不動,將將邁開的步子又停了下來,嘴里發出意味不明的「嗚嗚」聲,老老實實地在她身邊蹲了。
「還挺機警。」盧雲笑,起身緩緩踱到許攸面前,彎腰蹲□體,試探性地伸手往許攸的腦袋上輕輕撫了撫。她身上穿著衣服,只剩下一個圓溜溜的腦袋上還長著毛,胡子長長的,一根一根精神抖擻,看起來有點可愛的滑稽。
盧雲見她沒拒絕,又給她撓下巴。唔,這……真是太舒服了,果然是個懂事的少年人,許攸閉上眼楮一邊享受一邊想。
「嗷嗚嗷嗚——」一旁的茶壺見盧雲不理它,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于是盧雲又伸出另一只手模了模茶壺的腦袋。
許攸由著盧雲哄了一會兒,然後舒展身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環顧一周,瞅見矮幾上放著的幾樣樂器,頓時來了興趣,遂邁開步子,步履優雅地跳上矮幾,挑挑揀揀,從里頭翻出一只竹簫,把嘴巴抵到簫口使勁兒吹。
她以前跟著人家學過笛子,勉強能吹幾首簡單的曲子,自以為這簫也難不倒她,可是,誰能告訴她貓咪為什麼要長個豁嘴!!!
她氣咻咻地把那只竹簫往地上一扔,茶壺立刻屁顛屁顛地奔過去把竹簫接住,然後一坐在地上,兩只爪子兜住竹簫開始咬,不一會兒,那只竹簫上便全是它的口水和牙印……
屋里眾人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許攸對吹奏樂器沒轍,便把目光放到了盧雲彈過的那把古琴身上,那眼神兒一轉,屋里的琴師立刻就緊張起來,慌忙朝盧雲道︰「小……小侯爺,這……這琴可是九霄環佩,萬一被貓給抓壞——」
他的話還未說完,許攸已經揮起爪子在琴弦上抹了一把,溫勁的琴音陡然響起,盤在地上的茶壺陡地嚇了一大跳,像只受驚的青蝦似的彈得老高,發了瘋似的繞著屋里跑了好幾圈,確定四周並無異樣了,這才心驚膽顫地慢慢停下來,睜著一雙無辜的眼楮傻乎乎地看著許攸。
盧雲頓時大樂。
作者有話要說︰哎,出差了,正在去長沙的路上,估計得周二才回來。
暫時先讓存稿箱君代勞更文,周二如果回家比較早就能更新,如果回得晚恐怕就得請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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