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韓笑一定要用一個詞來總結出李韜的優點來,韓笑一定會用這兩個字︰熱鬧。只要有李韜在,韓笑就會覺得整個屋子都熱熱鬧鬧的。
而且有他在,韓笑永遠不用擔心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共同話題,李韜會喋喋不休的羅列很多的話題,其中總有一個會讓韓笑感興趣。韓笑不是個太喜歡聊天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傾听者,很多時候李韜說很多的話,他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個字都沒有听進去。
「你晚上去朋友家吃飯,用不用帶些東西去。我前天去逛超市的時候買了啤酒,我看你們應該都是男的,你就把啤酒拎過去吧。」李韜用毛巾將鍋台擦淨,嘮嘮叨叨的說。
半晌沒有等到韓笑的回答,他轉過頭看到韓笑正在整理冰箱,拿著兩個蘿卜,不知道在想什麼。他走過去用鞋尖撞了撞韓笑的鞋邊,叫回韓笑早已飄遠的靈魂。
韓笑回魂,將手里的蘿卜放進冰箱說︰「啊,什麼?」
「我說你今天晚上去吃飯的時候把啤酒一起帶過去,雖然是朋友也總要禮尚往來。」
韓笑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只手使勁用手指絞著手里的塑料袋,低聲說了︰「還是不帶了吧。」
不過李韜當時正在洗毛巾,嘩嘩的水聲遮蓋了韓笑的聲音,所以李韜也沒能听到韓笑的抗議。晚上李韜在去上班前,拎著啤酒親自把韓笑送到了徐修家的樓下。韓笑眨巴眨巴眼楮,也沒說出拒絕的話,只能不情不願的拎著啤酒上樓了。
「你比以前更懂得人情世故了。」徐修看到啤酒之後如是說。
有的時候韓笑和李韜住在一起時就會覺得,是不是和普通的孩子和自己的媽媽住在一起就是這樣的感覺到呢,在一大清早就會開始嘮叨你,因為你沒有吃早餐就去上班/學。或者是強迫你接受一些他的價值觀,比如說強迫你在下雪後強迫你帶一條丑到爆的圍巾。
兩人雖然感情好,但是該隱瞞的韓笑可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過,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自己有這樣一個情緒不穩定,精神不穩定的朋友的。但是為了保證李韜的人生安全,每當韓笑覺得自己情況不對時,就會以自己有些累了,從李韜家逃回自己家。久而久之,即使是大大咧咧的李韜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一次午飯過後,韓笑站在廚房里,正在將作為飯後甜點的紅豆小圓子從鍋里盛出來,突然覺眼前的湯勺一花,整個腦子都像是絞成了一團,就連手中的小碗也應聲落地。坐在外面的李韜听到動靜跑進來。
韓笑一手扶著操作台,一邊轉頭對李韜說︰「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你沒事吧。」李韜伸手去抓韓笑的胳膊,卻被韓笑格開。
「沒事兒,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韓笑不耐煩的說,他現在沒有精力去裝友好,也沒有時間去解釋了,他現在看著燃氣灶上的那鍋紅豆湯都覺得惡心,恨不得直接將鍋掀翻。
李韜不死心,繼續去用手抓韓笑。
韓笑喘著粗氣轉過身,一邊用力向外推搡著李韜一邊說︰「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我明天自然會同你說明白的。」
李韜看到韓笑情緒不對,就半推半就著走了出去,韓笑將房門甩上的一瞬間,就忍不住一頭栽在旁邊衣架上。衣架栽倒發出巨大的動靜,上面黑色的空心鐵管劃過韓笑的小臂,留下一道半寸長的血痕。
身體上的疼痛和大腦中的疼痛完全無法比擬,韓笑雙手拽著頭發在地上縮成一團,疼痛的感覺順著脊椎向下奔涌,然後輸送到每一個神經元上,如一*的海潮,難以平息。他想,要不自殺得了,以後就再也不用整夜整夜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再也不用在忍受這種痛苦。
房門突然轉了兩圈,接著就被人從外面拉開。
「不許進來。」韓笑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他知道這個即將進來的人是誰,因為這個大門唯一的一串備用鑰匙被他放在了李韜家里。
韓笑還想站起來去關門,只是還沒站起來就一頭撞在了自家向內打開的木門上。巨大的撞擊之後,韓笑就被疼痛撕扯的滿地打滾了,好幾次身體撞在桌腿和椅子腿上。
大門 的關上了,走了?韓笑覺得自己的淚腺似乎隨著大門的關上而打開了。
只是沒想到李韜從後面走了過來,一把將將他從地上抱起來抗在了肩上。韓笑的胃被李韜的肩隔得有些難受,大腦一片混亂的情況下,狠狠用手肘在李韜的背上砸了幾下,他甚至還听到李韜的悶哼。
李韜將他扔在床上然後從後面將他整個人用手腳鎖住,溫柔的說︰「沒事兒沒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直到最劇烈的頭痛過去了,滿身是汗的韓笑也滿身是汗攤在了李韜的懷里。
李韜看到韓笑折騰不動了,就松了一口氣,把他放開了。
韓笑蠕動的向上爬了爬找到一個舒坦姿勢,趴著不動,像死了一樣。李韜直起身來,後背上被韓笑的手肘撞到的地方隱隱作痛,看著旁邊的韓笑,他嘆了口氣,去廚房給韓笑倒了一杯水。
「喝了吧。」李韜說。
韓笑背對著他沒有動彈也沒有出聲。李韜伸手把韓笑掰的轉過來,把水杯口抵到韓笑嘴邊。韓笑喝了兩口搖了搖頭示意不要了。
「我去,你小子整天怎麼就像個小姑娘一樣,喜歡的不說喜歡,不喜歡的也不大聲說出來,出了事情就想著自己解決,我這個朋友就這麼靠不住?你看今天這個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李韜一**坐在韓笑的旁邊,將杯里韓笑喝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韓笑翻身坐起來,說︰「我跟你說,李韜,我有神經病,還間接性抽風。最嚴重的時候還綁架過一個人?」
「你。」李韜一時語塞,就說出一個字,然後馬上厲聲說︰「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站在外面的時候,听到屋里那種動靜,我有多著急。」
「切。」韓笑喘著粗氣轉過頭,擺明了不願意再理會李韜。
李韜看到韓笑就像個耍脾氣的小姑娘,嘆了口氣說︰「咱倆第一次在醫院遇到,你是不是就是剛剛發病過,所以撞得那麼嚴重。」
「一半一半,發病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是被人打的。」韓笑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當時真是蠢翻了,居然想到要將徐修綁架回去。
「是徐修打你的?因為你意圖綁架他?」
「不,因為我綁架了他。」
「算了,我就當我不知道這件事。」
再後來韓笑就發現所有的湯都變成了補氣安神的湯,到了該去醫院檢查的日子,總是有人一大早就來敲門,提醒他不要忘記。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過年,李韜回家。
韓笑雖然不喜歡回家,但是春節畢竟是一年一度合家團圓的日子,韓笑一直磨蹭到了臘月二十九,才拎著行李不情不願的回到了家里。
即使是這樣的日子,房間里面也依舊是冷冷清清的,老娘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看到韓笑回來,摘掉眼鏡微微點了下頭,完全不像是看到自己的兒子,反而更像是看到自己的下屬。
「媽。」韓笑叫了一聲之後,拖著箱子回房間了。
這一家三口住在家里,就像是家中完全沒人一樣,三個人即使是大年三十坐在一起也沒什麼話,自己吃著自己的飯,偶爾只能听到碗碟踫撞的聲音。
韓笑感覺到褲袋里的震動,這個電話只有一個人會打,他瞟了一眼正在吃飯的爸媽,轉身離開了餐廳躲到外面去接電話。
李韜家那邊單用听的就覺得很熱鬧,李韜道了一聲新年快樂,就開始絮絮叨叨的將這幾天在家里遇到的事情,韓笑也不覺得煩,就在這邊听著。他不在乎內容,就是覺得好久沒人跟他說話了,覺得悶得慌。
掛了電話韓笑回到餐廳繼續吃飯。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韓家媽媽突然問。
「沒有。」韓笑條件反射的拒絕了。
韓家媽媽看到他也沒有討論這些的*,就沒再說話。韓家老爹壓根就不關心這些,一言不發的吃完了飯就離開了。
等到李韜回來已經是正月初七了。
韓笑早早就收拾了東西回到了學校附近自己租住的房子,準備了滿廚房的東西準備給李韜接風洗塵。門鈴響起的時候,韓笑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把門打開,看到李韜帶了一個姑娘。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妻。」
「……」
推出去,關門。
「韓笑笑,我開玩笑的,她不是我未婚妻,是我表姐啊。」
這次李韜不敢再隨便用韓笑家門的鑰匙開門,在門外拍了好久的門才被韓笑放了進去。
「那是我一個表姐,過完年要在這邊找工作,目前還沒地方住,要在這里住幾天,你也知道我那個家是一室一廳的,所以想在你這兒住兩天,你不介意吧。」李韜說。
「介意。」
「嗷嗷,我就知道你是在開玩笑。」李韜哀嚎一聲,趴在韓笑身上,攀住韓笑正在炒菜的胳膊。
……其實韓笑是真的介意。
之前,宿舍里那些人為什麼搬出去,他不是不懂。不管怎麼說,和他住在一起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就像是在身邊放置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曾經是人們怕被炸彈炸死,現在是炸彈怕炸死人。
李韜也不在第二次詢問,稀里嘩啦就將所有的東西都搬了進來。
「我家就一張床。」韓笑再次強調。
「沒關系,我們兩個都是男人嘛,你看你這個床這麼大,足夠咱們兩個人睡了。」李韜在韓笑柔軟的床上坐了坐,笑眯眯的看著韓笑。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韓笑看著李韜,張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忍了回去。看到韓笑只是悶悶的認了回去,李韜嘆了口氣,伸手招呼韓笑過來。
「你要是真的不喜歡,就要告訴我,只要你大聲的告訴我。你不能總這麼憋著,你憋著不說,對你的病沒有好處的,有些事情,你就要大聲的說出來。」李韜認真的看著韓笑,沒有了開玩笑的意味。
韓笑不自在的動了□子,低下頭說︰「我願意。」
「我也願意……」李韜突然腦抽了,就說了一句︰「好了新娘新郎可以交換戒指了……」
「……蛇精病。」原本還算正經的氣氛瞬間就被破壞殆盡,站起來白了李韜一眼,出去了。李韜也不生氣,嘿嘿嘿的傻笑了幾聲。
等到春天到來的時候,韓笑的失眠基本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連同班的其他人都感覺出了他的變化。對他的態度也溫和了不少。
至于李韜,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也沒說過一個情字更沒說過愛字,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個人就這樣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生活在了一起。
至于是真明白還是裝糊涂,想來就要問他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