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俊只字不提其中的過程,只是沉聲說道,「爸,你說的沒錯,商場每天都有變化,哪怕只是一個晚上,也可能會生變!」
厲父眼眸一沉,厲俊抽了一口煙道,「這個教訓,我會吸取!」
厲父瞧見他如此,心中還有許多話也突然之間一下子說不出來了。沉默良久,他不禁皺眉嘆息,「吸取教訓固然是應該的,但是現在,董事會那邊又該怎麼辦?」
元老們原本就對厲俊頗有意見,只等瞧這次的項目是否拿下定結果。之前厲父只以為是鐵定拿下了,可是誰知道半路生變,現在形勢岌岌可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夠保住厲俊了!
厲俊眼底沉靜一片,沒有半點起伏,「我願意接受任何安排。」
不管是留還是走,他都無怨無悔!
厲父瞧見他這個樣子,那樣的泰然若定,他一下驚覺他的成長,可是卻也不免擔憂!
他絕對不能就這樣被請退出齊亞!
此時,秘書再度敲響了辦公室大門,「咚咚!」
「進來!」
秘書走來道,「厲總,艾布特公司的保爾先生派了秘書塞琳娜小姐過來,您是否要見?」
保爾先生的秘書?厲父感到詫異!
厲俊蹙眉,他沉聲吩咐,「讓她進來!」
塞琳娜隨即走進了辦公室里,她立刻微笑問候,「厲總,您好,打擾了。」
「塞琳娜小姐,保爾先生派你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厲俊凝眸詢問。
塞琳娜有些遲疑,因為她只以為厲父是某位大客戶,她尚且不知道他的身份。
厲俊瞧出了她的猶豫,他低聲道,「他是齊亞的董事厲冷光。」
一听到這個名號,塞琳娜也明白過來了,他是董事厲冷光,也就是這位厲總的父親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麼也就但說無妨了!
塞琳娜立刻道,「厲總,這次的合作項目,保爾先生讓我過來向您致歉!他本想親自來,但是因為一些事情必須要趕回英國,所以只能派我過來,他希望和信誼公司有合作的機會!」
官方的話語太過堂皇,厲俊微微一笑,「告訴保爾先生,我也希望有機會的合作。」
塞琳娜回了個笑,又是說道,「還有,保爾先生有一件事情讓我轉告您。」
「這次的合作雖然已經簽給了邵氏,但是邵氏這邊需要第三方公司進行接洽合作。保爾先生十分看好齊亞,希望信誼公司能夠和邵氏攜手,這樣一來,也算是雙贏了!」
呵!好一個保爾斯威夫特!果然是地道的英國商人,辦事有夠嚴謹!
哪里都不得罪!
厲父一听此話,心中卻是一喜,他不動聲色,瞧向了厲俊。
厲俊揚起一抹微笑,低聲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辛苦塞琳娜小姐跑一趟。」
「厲總,厲董事,那我先告辭了。」塞琳娜禮貌頜首,轉身退了出去。
塞琳娜走後,厲父扭頭問道,「厲俊,你要怎麼做?」
手中的煙抽盡最後一口,厲俊將煙掐滅,他沉靜的語氣里,有一絲冷冽,「放心吧,爸,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哪怕是要和邵氏成為商業伙伴,甚至是居于次位,他都無所謂!
「厲俊……」厲父愈發錯愕。
自己的孩子,厲父自然是了解他的。
厲俊自小到大全都是一帆風順,哪里受過什麼挫折,此番在邵明陽這邊卻是屢次踫壁。現在還要從邵氏那里得到最後一次機會,這對他而言無疑就是羞辱一般。但是,他的態度卻是明了!
厲俊卻只是微笑,「爸,你先回去吧。」
厲父瞧見如此,他心里仍舊是擔憂,但也沒有辦法,只是起身離去。
厲俊還怔怔坐在沙發里,半晌都沒有起身,也沒有動作。
關閉的液晶屏幕,里面還放著一卷錄像帶,那是從澳門賭場里取得的視頻,他方才已經瞧見了整個過程。
藍星夜,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是在他身後溫柔微笑的女孩兒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亦變得從容,能夠在那樣緊張千鈞一發的時候鎮住場面,還沒有表現慌張來,更甚至是能夠這樣一來一往的和艾伯納先生攀談。
而邵明陽,他果真不是一般的大膽。
竟然一局定輸贏!
現在,他也要賭一局。
過程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勝負。
也許,這也是他在齊亞的最後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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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父這兩天一直都心神不寧,董事會那邊又再次施壓了。如果這次連最後的第三方合作機會都沒有拿下,那麼只能退出齊亞。元老們的態度堅決,而齊亞董事長厲成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厲經將來鋪路,所以此番也沒有多說什麼。
厲父知道,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老爺,你就不要愁眉苦臉了!」厲母見他成天伴著一張臉,不免擔憂,「喝杯參茶吧!」
厲父捧過茶杯,喝了一口嘆息道,「這次的事情嚴重!」
「爸爸,是有多嚴重?」厲凌顏在旁看著時尚雜志,听到父親的嘆息,她也不禁好奇了。
「你哥這一次沒有拿下艾布特公司的項目,惹得董事會非常不滿!只怕我也保不了他!」厲父皺眉道。
「老爺,那小俊是要離開齊亞嗎?」厲母驚愕問道。
「有這麼嚴重嗎?」厲凌顏也嚇了一跳。
「如果沒有這麼嚴重,我需要這麼放在心上嗎!」厲父喝了一聲,厲凌顏著急問道,「爸爸,那你替哥說說話啊!」
「有什麼用?項目沒有拿下,說再多的話都是空話,董事會要看的是擺在他們面前的合同!」厲父這幾日為了厲俊而奔波,早已經勞心勞肺了,「現在,只能看他能不能拿下第三方合作了!」
「什麼第三方合作?」厲凌顏詫異了。
「艾布特公司的項目已經簽給了邵氏四海,只不過這次對方公司提出要第三方合作加入合作。四海那邊現在還沒有下定奪,厲俊的去留就看這一次了!」厲父的聲音發沉。
厲母道,「小俊一定會拿下的,你就放心吧!」
「你懂什麼!四海的負責人是邵明陽!」厲父喝了一聲,愈發感到煩躁,他嚷了一聲,「不和你們說這些了!說了你們也不明白!」
「老爺,你就寬寬心吧,一定不會有事的……」厲母還在勸慰,厲凌顏的心中卻是擰作一團!
邵氏集團邵明陽?
厲凌顏的耳畔突然想起那日,她不小心听到了父親與厲俊的談話。依稀之間,清楚記得那一句我已經打听過了,藍星夜在四海工作,她現在明里是邵家二少身邊的助理,私底下卻是他的人!你是不是放不下她,所以才事事和邵明陽對著干?
……
「藍助理,拜拜。」
「拜拜。」
下班時間,藍星夜和同事一起走出公司。在門口就要分道揚鑣,藍星夜便往轉角而去。
只是她剛轉身,卻有人在呼喊,「藍星夜姐!」
那是一道清亮女聲,有些熟悉的感覺,藍星夜不禁回頭,只見路邊停靠了一輛車。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一張俏麗的臉龐來。
車子里的女子,卻是厲凌顏!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厲凌顏了,此刻突然瞧見,藍星夜感到萬分錯愕。
藍星夜狐疑著走上前去,厲凌顏立刻將車門打開了,在里面探頭朝她喊道,「藍星夜姐,上車再說。」
「只聊一會兒好嗎?」瞧見她在遲疑,厲凌顏近乎哀求著一句。
藍星夜秀眉微蹙,她終究是不忍心,還是上了車。
「藍星夜姐,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上了車後,厲凌顏殷勤問道。
「不用了,顏顏,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藍星夜輕聲一句,不想再迂回下去。
厲凌顏沉默了下,她年輕美麗的臉龐上有一抹焦慮,立刻說道,「藍星夜姐,艾布特公司的那個項目,對我哥而言真的很重要!」
藍星夜委實一怔,她沒有料到厲凌顏來找她,是來說這件事情。厲凌顏還是大學生,她應該不會去知曉這些商場的事情才對。然而厲俊,他也絕對不可能會告訴她這些。厲俊,他是那樣倨傲的性子。
「顏顏,是誰讓你來的嗎?」藍星夜問道。
「沒有!」厲凌顏一口否認。
「那你是什麼怎麼知道的?」藍星夜又是問道。
厲凌顏這邊沒轍了,她又是急切,懊惱說道,「你就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這麼重要,我知道也不奇怪啊!藍星夜姐,我求你了,你就幫我這個忙,幫我哥這個忙好不好?」
「顏顏,我不知道我能幫什麼?」藍星夜抬眸。
「藍星夜姐,你現在在四海公司,而且我也听說了,你和邵家二少,你們現在在一起!只要你在他身邊說說,我想他一定會同意的不是嗎?」厲凌顏急忙開口請求。
藍星夜蹙眉,輕聲說道,「顏顏,你應該知道公事是公事,公私不能混為一談。」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只要在他面前提一句,我想也不是難事不是嗎?」厲凌顏固執的請求。
藍星夜沉思著道,「只要齊亞有這個實力,我相信這次的第三方公司抉擇不會有問題。」
其實藍星夜這幾天也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艾布特公司簽署協議後,多加了一條規定。那就是在S市選擇一家在電子業方面有實力的公司,作為第三方的合作公司。這個消息一出,那些之前同期競標的公司紛紛蠢蠢欲動,已經有負責人前來四海洽談了。
只是信誼,那邊遲遲沒有動靜。
「齊亞有沒有這個實力,難道藍星夜姐你還不清楚嗎!」厲凌顏更是懊惱,她心中焦急,更是口不擇言,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傾囊而出,「可是四海如果故意打壓,那麼我哥實力再好,也不可能成功!」
「顏顏,你在說什麼!」藍星夜更是听不明白了。
厲凌顏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她月兌口而出,「你也許還不知道,我哥和邵明陽一直在斗,而且出了一些問題!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被董事會彈劾!」
什麼?
厲俊和邵明陽在斗?
藍星夜愕然不敢置信,厲凌顏見她不相信,她急忙道,「是真的!這些話是我爸親口說的!」
藍星夜回過神來,輕聲說道,「商場如戰場,他們又是兩家公司的總經理,在商場上難免會有一些交集。」
「藍星夜姐!我哥之所以會邵明陽斗,他是為了你啊!」厲凌顏急到不行,她凝眸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你當時這樣解除婚約,對于我哥而言,也是一種傷害嗎!他心里有你啊!」
藍星夜沉默,但是思緒卻有些混亂起來。
厲俊為了她和邵明陽斗?
不,這不合情理,也不可能。
「藍星夜姐,當時你因為別人和我哥取消了婚約,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這樣絕情的對我哥!你知不知道,這次的項目,如果不能拿下,那麼他就會被踢出齊亞!」厲凌顏抓住了她的手,太過激動的她,連聲音都有些發顫,「難道你想看著我哥就這樣被趕出去嗎?藍星夜姐,你怎麼忍心?你連開個口都不行嗎?」
藍星夜沉默不言,厲凌顏又是拉著她喊道,「藍星夜姐,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的嫂子,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你是知道的!看在我以前這麼支持你的份上,看在我哥和你一起長大的份上,你就開一次口,幫幫他好不好?」
藍星夜被厲凌顏的話語搞的煩亂不已,她眼眸一垂,而後微微抬起,她抿著唇道,「顏顏,商場上的事,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不會靠我的一句話而有所改變。我想厲俊,他更不會希望你來找我開個這個口。」
因為厲俊,他是那麼驕傲的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天子驕子!
「如果我開口了,那才是對他的一種羞辱!你是他的妹妹,你懂他的,是不是?」藍星夜凝眸以對,厲凌顏心里一驚。
厲凌顏一怔,而後反應過來,她哀求道,「藍星夜姐,我知道你了解我哥!所以這件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說!可是你就幫幫他吧!不然他就完了!」
「對不起,顏顏,我真的幫不了!」藍星夜被她搞的思緒繁雜,她低聲一句,而後松開了厲凌顏的手,同一時間打開車門飛快下了車。
厲凌顏猝不及防,她只能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喊道,「藍星夜姐!你真的這麼絕情!」
藍星夜頭也不回,邁著急促的步伐徑自離去。
所以她也沒有注意到,就從後方的大廈里徐徐而出的另一道身影。英姿颯爽的女子,正是邵嘉英。鏡片後方一雙冰冷的眼楮,注視著前方藍星夜的身影,又是狐疑地瞥向那輛車里一閃而過的陌生女孩子。
「藍小姐,今天下班比平時晚了些,又有項目要忙了嗎?」小李瞧見她走來,立刻下車迎接。
藍星夜只是點了個頭,而後就坐了進去。
然而,厲凌顏的話語卻在她的耳邊盤旋這次的項目,如果不能拿下,那麼他就會被踢出齊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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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星夜是在隔天下午見到厲俊的。
辦公室里邊,厲俊帶著秘書前來,和邵明陽在會談,而她則是送咖啡進去。
「邵總,厲總,請用咖啡。」藍星夜輕聲一句,不再多言,就這麼退了出去。
只是抬眸的時候,還是瞧見了厲俊,他安然無恙,還是從前一般模樣。
厲俊端起咖啡,淺淺地嘗了一口。
果然,香味甚濃。
這讓厲俊突然間就想起了兒時。
那個時候,他們一起學習西餐禮儀,那個時候,剛剛開始時興喝咖啡。他硬是讓母親讓人去巴西買來的咖啡豆,又是準備好了研磨咖啡豆的機器,非要自己親自磨制。然而誰想到,當真等到咖啡豆和咖啡機全都到齊了,他卻沒了那個興致。所以一聲令下,就讓藍星夜去學習了。層層步驟繁瑣到不行,藍星夜卻學的很好也很用心。
後來她煮的咖啡,甚至都得到了父親的稱贊。
是啊,她從小就愛這些,對烹飪制作蛋糕甜品非常有興趣。
厲俊還曾經開過玩笑,當時對她說︰藍星夜,你以後長大了就開一家蛋糕店吧!
她當時笑著應道︰好啊。
可是如今,她煮咖啡的手藝愈發嫻熟愈發的好,卻沒有兌現當時的話語。
沒有蛋糕店,什麼也沒有。
她已然搖身一變,漸漸成了精明能干的女子,站在另一個人的身後。
忽然思及往事,厲俊突然驚覺,這咖啡比起往日來,要苦澀許多。
那苦味從舌尖一路滑過喉嚨,讓他整個身體都好似感受到了那苦意,讓他心頭一緊。
只嘗了一口後,厲俊便將咖啡放下了。他抬眸望向了對面而坐的男人,低聲開口,「邵總,計劃書你剛剛都看過了,不知道你對這份方案還有什麼疑慮的地方。」
「疑慮的地方倒是沒有。」邵明陽亦是放下了咖啡,他溫潤的眼眸里滿是深邃,「只不過,厲總,你又有什麼能夠讓我信服,認為齊亞能夠成為這個項目的合作伙伴?」
呵,這是在故意激他!
厲俊微微一笑,沉聲說道,「邵總是不信我,還是不信自己?」
好一個四兩撥千斤,真是不著痕跡,反應如此敏捷!
邵明陽亦是微笑,低聲幽幽道,「太過自信那就是自滿,我對過程是怎樣,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看結果!」
厲俊眼眸一緊,揚起了唇角,「選擇權在邵總的手上,所能預見的結果也全在邵總的決定之中!」
兩個男人在此刻沉默相視,半晌無言,辦公室里寂靜一片。
就在身後兩位秘書都不明所以的時候,邵明陽這才開口,「勞煩邵總來這一趟了,盈秘書,送客。」
盈安回過神來,趕緊應道,「厲總,您這邊請。」
厲俊不疾不徐站起身來,從容而去。經過助理辦的時候,他沒有回頭去瞧藍星夜,只是這麼走過了窗前。
藍星夜,你一定以為我會就這樣棄權。
這一次,不到最後,我絕對不會就這樣不戰而敗。
厲俊這邊剛一走,和前來的邵嘉英在回廊里撞見了,兩人紛紛頜首,擦肩而過。
邵嘉英進了辦公室,徑自入座,她將文件送上,而後說道,「剛才齊亞的厲總來過了。」
「你不是遇見了?」邵明陽正在過目文件,他並沒有抬頭。
邵嘉英眼眸一凝,她沉靜開口,「昨天下班的時候,我看見藍助理了。」
「所以呢?」邵明陽當然明白,邵嘉英會提起這件事情,並不簡單的只是偶然遇見而已,必定還有下文要說。
邵嘉英冷冷說道,「我看見她從一輛車里下來,那輛車里面還坐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後來我去調查了一下,才知道那個女孩,她是齊亞的千金厲凌顏。」
邵嘉英三言兩語十分簡單干練,卻已經將關鍵點明了。
邵明陽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他這才抬眸,嘴角是一抹微笑,他淡然道,「我知道了。」
邵嘉英剎那蹙眉,什麼?他竟然這麼淡然的態度,只是這麼一句就過了?
「邵總,現在是非常時期,齊亞千金和藍助理私下踫面,我覺得這非常不合時宜。」邵嘉英客觀說道。
邵明陽溫聲道,「她要是想做些什麼小動作,早在之前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還是你以為,她會來找我說情?就算她開了口,你以為我會為了她答應?」
他,邵明陽,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動搖決定!
心理學上說,一直在重復某一件事某一個念頭的人,其實恰恰相反。
邵嘉英沉默不再言語,邵明陽則是命令了一聲,「嘉主管,通知你的組員,五分鐘後召開會議!」
會議室里,一行人都在。整個項目小組,跟進負責的藍星夜,負責人邵嘉英,總部派來的邵洛川,以及為首的邵明陽。整個會議在邵明陽的主持下有條不紊的進行,最後他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