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的第三次夢,猜猜她這回做了什麼夢?
呵呵…可笑的溫馨。
在黑暗里,她將懷里那小小的自己抱得緊緊的,不在乎那個洋女圭女圭一樣可愛的女孩因她擁抱得太緊而窒息。
一個死了六年的小孩,怎麼會呼吸?
她要與小孩結合在一起,將自己奪回,自己今後只屬于自己!
我愛的人已經死去,小孩啊小孩,你不會為了誰哭泣!
腦海里那一片禁區被染上虛弱的空白,被染上沉重的黑,染上刺目的猩紅,染上憂傷的藍。
她幾乎,幾乎墮落在這些雜亂的顏色中。
「媽媽,我是你的女圭女圭…唯一的…女圭女圭…」
「媽媽,為什麼要扔掉那項鏈,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媽媽,為什麼別的小孩的爸爸都很疼她們,而我的爸爸卻不疼我?」
「媽媽,爸爸根本不愛我們,我們不要再等他好嗎?」
「媽媽,為什麼打我?為什麼…把我關在小黑屋?」
2013年12月24日
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躺在病床上,懷里抱著一個小布裹,兩眼柔情地注視著懷里酣睡的女嬰,盯著盯著眼淚唰地就流下來了,大顆大顆地滑落。
寶寶,你的爸爸沒有第一時間迎接你呢,但你以後長大別怪他,他工作很忙。
寶寶,護士告訴我,你從媽媽肚子里面出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呢。
寶寶,媽媽等爸爸回來,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此時已經脆弱至極,她一直深深愛著的男人卻不在身邊。眉宇與女圭女圭相似的女人靜靜地看著黑黑的窗外。
她的表情太溫柔,帶著那麼一點感傷,她虛弱的病態模樣只是一種令人想要呵護的柔美,不帶半點妖媚。
其實她想好了給寶貝取得名字,鄭怡心,現在她想去心加個雪字,鄭怡雪。
小名呢,女圭女圭。希望寶貝以後像洋女圭女圭一樣美麗可愛。
2014年12月24日
女人抱著小小的女圭女圭坐在板凳上,長長的海藻一樣的頭發隨意披散在身後,柔聲道︰「女圭女圭,爸爸今天下午就回來哦,我的女圭女圭就要過一歲生日了!」
女圭女圭眨眨眼,漆黑的大眼楮茫然地盯著前方,張著嘴,腮幫子肉嘟嘟的,糯糯地念道︰「卜…卜」
「嗯!爸爸很帥很高大,是我們女圭女圭的保護傘!」女人理著女圭女圭柔軟的黑發,漂亮的臉蛋格外柔和。
「傘…是什麼?」女圭女圭嘟著嘴巴,看著女人滿臉欣喜。
2015年12月24日
女人將女圭女圭放在床邊,焦急地撥打著電話,女圭女圭用手堆著散落在床上的小積木,堆好了又將積木推到。
「喂,老公啊…今天是女圭女圭三歲生日…你什麼時候…」
「哦…後天可以…可以回來嗎?」女人越說臉上興奮得表情越來越暗淡,聲音也越來越小,「哦…好…我等你…」
「放心…我是你老婆…我相信你。拜拜…」
打完電話,女人滿臉悲傷地看著床上活蹦亂跳的小女孩。
女圭女圭注意到女人的視線,乖巧地爬到女人身邊,蹭了蹭她瘦小的胳膊,「麻麻…」
「女圭女圭…爸爸很忙呢…女圭女圭,以後長大有出息要去幫爸爸。」女人神情黯淡地說。
女圭女圭重重地點了點頭,抱著女人的胳膊,「麻麻…我听話。」
2018年12月24日
女圭女圭背著小書包坐在寶馬車內,女人認真地開車,女圭女圭小心翼翼地偷窺著女人的側臉,大大的眼楮充滿疑惑。
隔壁的阿姨總在偷偷地說,情婦是漂亮的女人,麻麻很漂亮唉。
班上的老師總在偷偷地說,麻麻是那個男人的情婦唉。
可是…情婦是什麼意思?情婦是麻麻?
「女圭女圭想說什麼?」女人清脆的聲音。
女圭女圭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道,「為什麼我們家隔壁的阿姨說麻麻是情婦,情婦是什麼意思啊?」
「胡說!」女人突然發火,平時溫柔的她一下子改了形象,她可是鄭松的正門老婆,哪是什麼情婦!想當年,她18歲就跟著他跑出來了,進了城市一起打拼,把自己賺的錢全部拿給他投資,干大事。雖然她是鄉下人,但是這麼多年的城市生活,他想做上流社會的人物,她拼命學習禮儀,長見識,為了不給他丟臉。
「可是…可是她們說那個男人依稀來幾回啊…」女圭女圭一下子被女人剛才的態度嚇著了,吞吞吐吐地問。
「什麼叫那個男人!那是你爸爸!」女人轉頭瞪了女圭女圭一眼,十分不滿。
「可是…」女圭女圭再也說不出可是了,她看見那個男人回來時,在洗手間,對著電話里說另一個人的名字,親熱地叫著,問著︰想爸爸沒?
女圭女圭沒有打電話,電話里的那個人不是女圭女圭。
2020年12月24日
女圭女圭站在公路邊盯著別人一家三口團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非常刺眼。
「女圭女圭,」從黑色寶馬里出來個女人,將女圭女圭抱進車內,親了女圭女圭一口,「小寶貝兒,生日快樂!」
女人放下女圭女圭後,興奮地搗鼓著電話。
「嘟…。」是一段忙音,女人立刻耷拉下柔美的臉,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回頭對女圭女圭說,「爸爸答應我們會回來的哦!我們一起等他,等到明天早上好不好?」
女人眼里是極力隱忍的淚花。怎麼辦…。他的心思好像不在我身上…他一定太忙了吧…對,一定很忙…我陪他走過了那麼多年,我們一起共患難過…我怎麼能這樣輕易地懷疑他…我相信他…很相信…
女圭女圭盯著女人的出神的視線,終于忍不住開口,「媽媽,什麼是愛?」
老師說,愛是很美好的東西,愛,是人與人之間最高尚的感情。
「愛,就是我和你爸爸,我愛你爸爸,愛你,女圭女圭。」女人回頭,手指輕刮了一下女圭女圭的鼻尖。
那麼,愛又是什麼樣子?愛…是像媽媽這樣子一直受傷嗎?
2023年12月22日
女圭女圭在家煮飯,女人在臥室里睡覺。
女圭女圭雖小,卻清楚地知道最近家里有些揭不開鍋了,她住在富人的高檔小區,要繳納金額很大的物業費,那個男人最近沒有給媽媽錢。
他…是準備要拋棄媽媽了麼。
拋棄…好像是離開的意思吧。他要離開我們了。
女人疲倦地從臥室里出來,睡眼惺忪。
女圭女圭回頭,看著女人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她等那個男人,太久太久了。他幾乎一年才回來一次。而他現在已經連續兩年沒有回來了。
「媽媽,」她終于想說出一直藏在心里的話,雖然說愛是一種奇怪而且她不能理解的東西,但老師說得那麼美好,美好的,才是愛吧。
「媽媽,那個男人根本不愛我們,我們不要在等他好嗎?」女圭女圭小聲地開口,事實,只有打碎女人心里那片自欺欺人的障壁,她才能走出無望的生活,不會一直墮落下去。
「你說什麼?!他是你爸爸!」女人精神萎靡的氣息一下子不見,沖上前來揪住了女圭女圭的耳朵,歇斯底里道。
她多希望這謊言還能再瞞久一點,再瞞久一點。女圭女圭的這句話無疑激起了她內心的強烈反應。
為什麼要揭穿我的謊話!
為什麼不讓我在幻想中多呆一會,他還愛我,他還愛我,對吧!
「女圭女圭,爸爸一直都愛我們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她蹲來,驚慌地看著自己揪住女圭女圭耳朵的雙手,立刻放開,輕柔地撫模著女圭女圭比她更漂亮的頭發。她最美的長發,因為長期無心打理,有些暗淡無光。
她一直對女圭女圭溫柔地笑著,一直說著一些軟綿綿的,像是真的一樣的蜜語,「爸爸呢,他每個月給我們打那麼多錢啊,供養我們,很辛苦地對不對?他經常不回來也好…等他賺夠了錢,就會陪我們兩母子了,到時候我們多幸福啊。」
「可是藍陽告訴我,爸爸已經再婚了啊,他幫我查了,爸爸他已經跟一個叫李薇的富家千金結婚了啊。」女圭女圭的小手捧住女人的臉蛋,認真地告訴她。
「你胡說!」女人發狂地將女圭女圭推倒,跨在女圭女圭身上,掐住了女圭女圭的脖子,半哭半笑︰「女圭女圭怎麼能叫人調查你爸爸…女圭女圭不是好孩子…」
她舉起手,啪地一巴掌甩了過去,女圭女圭癟著嘴,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張開嘴巴就開始大哭。
「媽媽…我說的是真話…」
女人憤憤地站起來,拽著女圭女圭的衣領將她強行拖進臥室,女圭女圭邊哭邊掙扎。
「媽媽…不是我調查的…是藍陽告訴我的…」
「媽媽…嗚嗚嗚…媽媽…。」
不理會她的解釋,女人拉開衣櫃,就將女圭女圭塞了進去,砰地關上衣櫃在外面用繩子將衣櫃門把捆起來。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我好害怕…」
「媽媽…我要出去嗚嗚嗚…好黑…媽媽!」
「媽媽嗚嗚嗚…我要媽媽…」
女圭女圭蜷縮著,四周的黑暗像怪物一樣伸出黑手,她害怕地啜泣,瑟瑟發抖,不停地拍打衣櫃,不停地哭喊。
但,沒有用。
媽媽,沒有來。媽媽,我愛你呀。我不想讓你受傷…女圭女圭,真的不想。
自此以後,女人的脾氣越來越壞,有時候對女圭女圭拳打腳踢,打完了之後,又抱著她大哭。
2024年12月24日
「我才不會簽什麼離婚協議書,鄭松,我告訴你,要麼你跟她離婚,要麼…」我親手將你送進牢里去!可惜我說不出口,女人嗚咽著掛了電話,將女圭女圭擁入懷。
「他背叛我了…我一直不相信…一直不相信…當初我和他背井離鄉,說好一生一世,現在,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誰說的,患難見真情!哈哈哈,太搞笑了!這個世界,太搞笑了!他是怎麼愛上別的女人,因為想擠進上流社會麼?連男人的尊嚴都不要了,去做別人的上門女婿,現在別人查起他的背景來了,他慌了!還是…那個千金逼著他對我慌了!
女圭女圭抱住女人,小大人一樣拍拍她的背,「媽媽…不哭。」
女人抽噎著︰「我只剩下你了,女圭女圭!嗚嗚…全世界,只剩下你了。」
女圭女圭眼里一片朦朧,是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淡淡道,仿佛已經是習慣,「媽媽…不哭。」
從頭到尾,女圭女圭只有媽媽,媽媽是全世界。
可是為什麼,女圭女圭不是媽媽的唯一呢…
第二天天亮,女人才剛剛睡下,女圭女圭看著女人紅腫的雙眼,心中說不出的難過。
小小的手指滑過女人光潔的額頭,輕柔地喃喃︰「媽媽,早安。」
她一個人收拾好書包,走出門。
高檔小區一切都弄得十分干淨,女圭女圭剛下了樓,就看見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少年站在那里等她。他是藍陽,是貴族學院初中部的學生會,比女圭女圭大三歲。
女圭女圭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徑自背著小書包走了。而他立刻追了上來,賣力與女圭女圭並齊走。
「女圭女圭,你哭過了?」他突然轉身上前攔住了她的路,「女圭女圭,你有什麼事告訴我吧。」
「藍陽,我沒有哭,還有,不要叫我小名。我們並不熟。」他害她挨打被關小黑屋,她還記得。
不得不承認鄭怡雪是個特別的女孩子,她不吵不鬧,也不愛哭鼻子。別的女孩子見到他都是藍陽哥哥藍陽哥哥一個勁地叫著,只有她冷冷淡淡地叫他藍陽。
雖是這樣,他還是很想和她親近。她太特別了,性格淡得不著痕跡,像一匹涼絲,引人觸模。
女圭女圭直接從他身邊繞開了。
藍陽特別黏女圭女圭,她給女圭女圭的感覺就是,適合當男閨蜜。但女圭女圭的世界已經有媽媽了,再也融不下任何人。
這次放學,沒有藍陽的身影,那個男人已經將媽媽的卡凍結了,最近媽媽變賣了寶馬。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女圭女圭不怕,一個人的路。
她嘴角帶著淺笑,想要早早回家。
卻沒有注意,當她離開學校後不久,公路有一輛黑色面包車唰地一下就停在女圭女圭面前。
嘩——車門被拉開,一雙有力的大手將瘦小的女圭女圭直接拽上了車。
「唔——」她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群認不到的男人,帶著口罩,流露各種冰冷邪惡的眼楮。
女圭女圭驚慌地看著,她心里從來沒有這麼慌過。
這是傳說中的壞人,我該怎麼辦?
後來…她被蒙上了眼楮,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看不見,她害怕地瑟縮著自己小小的身體,媽媽…媽媽…連累你了…我愛你…
我不是你的唯一也好。媽媽。沒有了我,你會想到另外世界,我不能成為令你痛苦的回憶。
可是,我想到就很悲哀,媽媽,我舍不得你。
媽媽…
她默默地哭著,安靜地哭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喂,松哥,小孩我弄來了。」一個粗獷的男音。
電話那頭的聲音女圭女圭听不見,只听那群男人歡快地談著價錢。
「10萬,好,就這麼說定了!」
「合作愉快!」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朝女圭女圭臨近,女圭女圭害怕地縮了縮身子,嘴唇顫抖。
「這小丫頭長得細皮女敕肉的。」一雙長滿繭的手模上女圭女圭的臉蛋,女圭女圭瑟瑟發抖地朝後面退著。後面,卻是牆壁。
「老大,我最近手頭好緊,要不你把這小蹄子交給我吧!」
「等看這票能不能干成再說。」模女圭女圭臉的男人捏了捏女圭女圭白女敕的臉蛋,「小蹄子也沒人要,完事我們就賣了。」
媽媽……媽媽…你在哪里?
「來,喊兩聲你老母,她就過來了。」他們嘲笑地,將電話放在了她顫抖的唇邊。
「媽媽!是那個男人!媽媽我死了!」女圭女圭沖著電話大吼,她死,也不要讓那個男人得逞!
啪!砰!一耳光就給女圭女圭迎面扇來!女圭女圭被打得頭暈目旋,好一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壞人…」都是壞人…
「大哥!我真的缺錢!明天要債的人就要來了,不如讓我跟松哥談談,這十萬塊,我只要2萬和這個丫頭,不讓大哥費力氣,可能還會加錢!」
「真的?……好吧!」
女圭女圭嘴邊的電話被拿走,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喂,松哥啊,你好你好。我是李強。你說得這件事我有更好的辦法,時間也快。只不過要加錢。」
「什麼辦法啊!我去弄個泄漏的天然氣啥的,把她燒死,來個毀尸滅跡,我保證萬無一失,人是我殺的,和松哥沒半毛錢關系!」
女圭女圭听得心中一緊,當下更慌,他們要殺媽媽…要殺媽媽…怎麼辦?「你們這些壞人!你們不得好死!」
女圭女圭憤憤地罵著,媽媽,媽媽,為什麼女圭女圭這麼弱小,這麼弱小不能保護你…
她準備在開口罵的時候,突然下巴一陣鈍痛,有人踢了她一腳,女圭女圭重重地倒在地上,剛想爬起來,濕潤的鞋底踩在了她的側臉上,將她死死壓著。
「李強,你們這些人敢傷害我媽媽,我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們去死吧!」
還有,鄭松,你也去死!為什麼這個世界這樣!
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砰!女圭女圭合上眼,軟軟的倒下,被人劈暈了。
2024年12月24
她害怕得都忘記了,今天,將是自己的生日。
死?是什麼樣子?她怕…她不想死…
但她更怕,媽媽死掉,她一個人孤伶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老師說的那些美好,她怎麼一個也沒見到。
愛,是受很深很深的傷…
父親,並不是保護傘…
怎麼辦?媽媽,女圭女圭要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她看不見美好,並非被陰翳蒙蔽了雙眼。而是,那些,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
她在哪里?為什麼周圍那麼多閃爍的燭光,像舉行宴會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她被綁在紅布桌的長桌上?那群老頭…不是天天電視上出現的人麼?
女圭女圭滿眼淚水,盯著他們向她靠近。
那個長了一臉絡腮胡的小眼楮男人,是華夏m市的市長…熊國強。
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三角眼猙獰地瞪著女圭女圭,嘴角滿眼殘忍的笑,他是華夏最有權威的中醫…曹年江。
那個滿眼放光,理著光整平頭的年輕男人,手上拿著一把水果刀,帥氣的臉扭曲,陰森森地笑著,他是華夏國防106線的兵長…嚴亍。
那個大月復便便,滿臉贅肉的男人,手上紋著蝴蝶的男人…他是…花雨餐飲業的老板…尹華東。
這四個男人將女圭女圭圍住,在女圭女圭的頭旁邊,放了一個攝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