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皇帝笑意更甚了。
不過他心中自然知曉武芸萱的話有點夸大了,畢竟身為君王,臣子的言語有時候並不能當真。再者,一統天下,誰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就一定能夠成功的,這其中的艱難實在是無法形容。
笑意一斂,西涼皇帝哼了聲,「上次那個人死了嗎?」
「已經死了。」武芸萱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欽佩,「老奴動用了所有的極刑,他還是未曾開口,據猜測,這人應該是東離國太子幽的人,能培養出這樣的手下,太子幽的本事可窺一斑了,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
武芸萱口中所說的自然是「追魂」了,當日被擒下,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嚴刑逼供,奈何追魂的意志力遠非常人能比,硬是沒多說一句話,到最後,整個人崩潰了,繼而死去了。
饒是以武芸萱的老辣眼光,也不由暗中對追魂有點刮目相看。
「死了就死了吧。」西涼皇帝不在意的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而現在整個天下,知道東離國‘平陽公主’是假冒之事的,只有我們兩個了。一切該毀掉的東西都已經毀掉了,這個消息將永遠變成秘密。」
「皇上所言極是。」武芸萱皺眉道,「不過我們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這納蘭梳雲她自身當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她若是開口……」
西涼皇帝擺手打斷,「一個弱女子罷了,誰又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另外,她只要不是傻子,否則絕不會到處亂說自己並非是‘平陽公主’。再者,龍恆淵已死,東離國又將陷入內亂,根本無人有心來管這些。」
「是老奴多想了。」武芸萱隨即改口,稱是,「如此一來,皇上可以高枕無憂了。」
「哈哈哈……」西涼皇帝大笑。
只是听著這朗朗笑聲,武芸萱心中卻難免疑惑了。
平陽公主被替身了,現在,替身成功了,且以後即便被識破了,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按理說,應該放出平陽公主才是。
可事實並非如此。
武芸萱目光閃了閃,一個猜測隨之在心中形成。當然,這些都是放在肚子里面的,多年的奴性思想,容不得他多問什麼。
縱然武功再高。
也不敢有絲毫逾越。
……
藍天白雲,草地碧綠,一處無名小湖旁,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少年,正手握一根竹竿,靜氣凝神的垂釣。
這少年十七八歲,溫潤如玉,嘴角總是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如同這四周的美景一般,忍不住吸人眼球。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納蘭梳雲曾經見過一面的「扶桑」。
扶桑當日步法超絕,連冥夜都奈何不得,可想而知,他絕非普通人了。事實上,的確如此。
在整個北昊國。
「扶桑」之名,無人不識,無人不曉。
因為,他已經被當今聖上冊封為了「新一代將神」,多少年了,將神之名一直是空著的,這並不是找不到人來頂替,實在是將神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一般人承受不了。
但是現在。
扶桑卻憑借出眾的手段,通過了重重險阻,于無數人的面前,近乎于在整個北昊國所有的監督下,完成了堪稱不可能完成的考驗,一舉成了將神。
對于扶桑成為將神。
整個北昊國,包括皇上以及所有人,均無半點異議,由此可見,將神之名扶桑是實至名歸了。
巧的是。
扶桑剛成為將神沒幾天,風波剛平靜之後,東離國就出事了。
東離國老皇帝駕崩了,這可是牽一發動全身,這一刻,不知道多少雙眼楮盯向了東離國,關注著這里的事情。
呼。
一陣風吹來。
白色衣衫輕輕飄動,扶桑目光忽然一笑,手中的竹竿猛地一提,嘩啦一聲,一條白花花的大鯉魚被拽出了水面。
「公子。」正在這時,一甲士疾步而來,剛巧看見這一幕,不由笑著道,「收成不錯,看來公子今日要滿載而歸了,哎……魚交給屬下了,我這就去解下來。」
說著。
彎腰抓向了地面上活蹦亂跳的鯉魚。
「呵呵,讓你打听的消息都怎麼樣了?」扶桑取出一塊布帕,邊擦邊問,「真是奇怪,東離國的老皇帝明明身體有所好轉,怎麼就好端端的駕崩了,這下子,東離國的形勢可真有點嚴峻了。」
甲士將魚扔進了魚簍,手隨意在身上抹了抹,「公子的疑惑,恐怕大家心中都難以避免,事已至此,東離國動蕩也好,發生內亂也罷,對于咱們北昊國來說,無疑是再好不過了。南開國、西涼國哪一tttt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到時候,坐山觀虎斗,這才是生存之道。」
「就怕抱著此想法的,大有人在。」扶桑搖頭,「另一個消息呢?」
「奧,你是說平陽公主。」甲士漫不經心道,「她的消息自然不多,原本以為這個時候是收集不到情報的,但偏偏她與龍玉清扯在了一起,這樣的話自然是另當別論了,畢竟東離國的‘銀面閻羅’,還是小有名氣的。」
說到這。
甲士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公子」一眼,話語中意思很明顯有點不屑。說龍玉清有點名氣,實在是有點抬舉他了,若是他與公子一比,簡直是恍若雲泥。
太子幽號稱東離國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而在北昊國,扶桑是毫無爭議的第一,在甲士看來,這太子幽與公子想比,仍舊有不少差距,更別說什麼龍玉清了。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扶桑看出了甲士的心思,意有所指的道。
「龍玉清根本沒資格與公子相提並論。」甲士不服氣的道,「據我得來的消息,龍玉清此刻在東離國,正打算舉行婚禮呢,而且是在他父皇的葬禮期間。依我看,東離國要是真的內亂了,肯定是龍玉清第一個被殺掉。」
「婚禮?」扶桑笑意一頓,頗為驚訝的道,「此話當真?是與平陽公主?」
甲士點頭。
這樣的行為,的確有點匪夷所思。
除非是腦子壞掉的人,才會這樣去做。
「真……真是有趣。」扶桑短暫的錯愕之後,大感興趣的道,「銀面閻羅果然非常人能比,若非是條件不允許,我倒還真想見見龍玉清。」
「公子,這個人有什麼好在意的。」甲士連搖頭,似乎僅僅是听說了一些事跡,就開始對龍玉清失望了。
「也許越是這樣的人,越是不簡單。」扶桑明亮的雙眸眯了眯,「再者,我之前見過平陽公主一面,她同樣不是一般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形式手段以及性格,比一般的大將都絲毫不差,我可不相信,她去了東籬國之後,便會就此的沉寂下去。」
「平陽公主?不簡單?」甲士想不明白了,「一個弱女子而已,怎會值得公子這般上心。」
扶桑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或許,這只是一種感覺,我總覺得未來,她會浴火重生,讓無數人記住她這個人。」
「這……」甲士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巴,一時間,徹底無言了。
感覺。
只是一種感覺。
公子什麼時候判斷一個人,或者做一件事情會用上感覺了,這太不可想象了,真不知道那平陽公主是什麼人,也會讓公子有這樣的情緒。
想了想。
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甲士念頭一轉,連道︰「公子,皇上的提議你還答應下來嗎?」
「沒有。」扶桑點頭。
「將神之名。」甲士面露憧憬,「讓將神之名傳遍整個大地,一統天下,而眼前東離國老皇帝突然死去所形成的局面,已經將一切無形中的提前了。只要公子接管下遠征將令,憑借你多年所學,不但能再震將神之名,甚至更上一步,也未嘗不可能的。」
「我知道。」扶桑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自然明白了。
東離國已經這樣了,一場禍亂怕是難免了,而別的國家又豈會放過這大好機會,說不定直接出兵征討的都有。
而扶桑的祖上,正是當年的將神之家。只不過這些年,這個家族不知是何原因,一直子嗣不旺,幾乎是一脈單傳。
當年的將神,名氣覆蓋整個天下。只是時間久了,後代不可能人人都很優秀,故而沒落了,畢竟皇帝都更替了很多個了,誰又會念及過去的事情。
扶桑剛好是將神家族這一代的唯一男丁,不但習得了游龍步,甚至連音容相貌都與傳說中的將神極為相似,此次,更是當著整個北昊國那麼多人的面,一舉完成了難題,從而名聲瞬間崛起,如同一陣暴風席卷而過。
一夜間。
人們記住了「扶桑」之名,同時,「新一代將神」的稱號亦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真到了背負一切的時候,扶桑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可無論是自己的出身還是來自于心中的某些信仰,都容不得退縮。
「公子,你真得答應了?」甲士難掩激動。
「既然天意如此,我又何須推辭。」扶桑的目光看向了遠處。
「好好好……屬下等著公子親自領兵的一天,到時候一同征戰天下,金戈鐵馬,這才是男兒該有的生活。」甲士萬分期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