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牽著穆宇跟在爹娘後面,沿著小溪一路朝寸東邊的沈家祖宅走去。♀因為包子早賣完,他們回來的比旁人要早一些。
日頭逐漸升高,忙里偷閑趕集的村民,也紛紛回來。他們三五成群,或趕著牛車,或挎著籃子徒步行走。鄉里鄉親都熟悉,踫見了總得打個招呼。
「嬸子,趕集回來啦,買了啥好東西?」
原本歡快的人在看到沈福祥懷中孩子時,紛紛變成了吃驚。
「長生這是咋地,摔破頭了?」
李氏拉著春生,蹙眉解釋道︰「我一時沒看緊,他跑到西邊山腳石堆上面玩,叫咱們村和鄰村幾個大孩子拿石頭砸破了頭。」
雖然她話一開頭就埋怨自己,但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听出重點︰村里這麼大的孩子哪有不瘋跑的,打打鬧鬧沒事,拿起石塊扔人家頭可就是大錯。
一時間,大家看春生的神色變了。雖然沈老四媳婦沒說,但她抓得那麼緊,打人的肯定是春生。這孩子平常就是個心眼多的,現在對堂弟尚且能下得去手,不沾親帶故他還不得往死里打。事關子女,所有爹娘都有操不完的心。
宜悠跟在後面,將鄉親們的神色變化看在眼里。
「娘,頭大太亂了,給我個卡子用。」
李氏從頭發上掰下來一個遞給她,宜悠接過來,理理剛才散下來的劉海,做一次別上去,露出青紫未消的額頭。明眸皓齒的美人臉上突然多一塊這個,對人的沖擊更是大。雖然有些人昨天已經見過,但見一天還沒下去,還是倒抽一口涼氣。
閨女前腳被大人弄到額頭青紫,後腳兒子被人家孩子打得頭破血流。沈家祖宅,真是不祥之地,以後自家孩子得繞著走。
「怪不得哥哥不讓我鬧二丫姐。」
听到穆宇的小聲嘀咕,宜悠垂眸問道︰「長生在說什麼?」
「上午臨回來前,哥哥把我叫過去,囑咐著說二丫姐臉上有傷,身體可能有些不舒服。他讓我和長生玩,不要太吵著你。」
宜悠心里稍稍起了漣漪,大集上她已經把厚劉海放了下來,穆然竟還是注意到,還悉心的囑咐弟弟。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心思細膩到這般程度,果然人不可貌相。
「唔,二丫姐,你抓得我太緊。」
穆宇悶哼著,宜悠回過神,發現她竟然緊緊抓住了軟軟的小手。♀
她這是在緊張?怎麼可能!那可是她前世百般嫌棄,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退親的漢子。好馬不吃回頭草,她怎麼會因為穆然的一句話,就慌張成這樣?
斂去心思,她溫柔問道︰「宇哥兒疼不疼?」
「不疼,就是有點不舒服。」
「那二丫姐這樣抓著你。」
兩人繼續往前走,迎接著路邊人的目光,她開始盤算到祖宅後的事。雖然爹娘憋著一口氣,但以那兩個程氏有心計又能豁得出去的個性,今天這事必須得加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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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沈家祖宅前,還沒等進門,他們就被程氏迎住了。
「春生又竄哪兒去了,娘囑咐過你多少回,臨近飯點不要亂跑。快進去,女乃女乃看不到你,都吃不下飯。」
一疊聲說出來,她仿佛才看到宜悠一行大小五個活人。
「喲,四弟一家這幾天來得可真夠勤快,昨天娘被你們嚇的半響睡不著。呀,長生這是怎麼了,讓二伯母看看。你們也真是的,孩子都這樣了還帶著亂跑,都不知道喊大夫。」
邊說著她邊將春生拉過去,低頭對他使著眼色。宜悠跟在最後面,慢慢咂模著程氏的話,漸漸回過味來。
那幾個孩子打了長生的事,二伯母這會怕是依然知曉。剛才春生明明很害怕,那只可能是這段時間,有個孩子跑回來給她通風報信。而她話里話外,要他們回家請大夫,攔著門不讓進去,這實在是太可疑。
報信的孩子一定還在里面!那幾個孩子的聲音和模樣,她記得一清二楚。按照親戚遠近,如今躲在里面的最可能是程華!
眼楮一眯,她走過來拉住長生︰「長生來告訴二伯母,你是被誰弄成了這樣?」
長生黑溜溜的眼楮看向春生,抬起手指著他道︰「是春生哥和程華他們,見到我就罵我們家賣死人包子。然後他們把我推下去,還拿石子扔我,我躲不過就被砸到了頭。姐姐,真的好痛。」
「不哭不哭,姐姐在這,沒人可以欺負你。」
宜悠哄著長生,她輩分擺在這,不方便直接說話。
听兒子說著過程,沈福祥呼吸再次粗重起來︰「二嫂,咱們進屋好好說道說道。」
「長生這模樣,會嚇到娘。春生你說說,怎麼欺負你弟弟。」
春生堅決否認︰「我沒有,是我大老遠的看他摔下去,才叫程華一塊過去,想把他救出來。至于那石子,可能是不小心踩空了。」
長生止住眼淚,控訴道︰「你撒謊。」
程氏將兒子護在身後︰「長生年紀小,可能學不過舌。你哥哥平常對你多好,怎麼可能害你?肯定是你看錯了吧!」
李氏站在兒女身前︰「誰是誰非,二嫂你也沒親眼看到,別在這擅自顛倒黑白。長生身子虛,咱們進屋讓他躺下再說。」
一路上動靜鬧得很大,有幾個孩子甚至跟過來。鄰里紛紛探頭,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程氏還想再阻攔,宜悠繞到後面,使勁推爹一把。沈福祥一個趔趄,本能的厭惡,他順勢兩拳將程氏捶到牆上,同時嗓子眼的話月兌口而出︰「二嫂,咱們先進去,今天這事得好好說道說道。」
男女力氣壓根就不能比,程氏可以攔下李氏,卻攔不到沈福祥。看著頻頻往這邊張望的村民,她沉下臉色。進屋也好,省得被這些人看見。屋里有娘在,這一家子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不成?
「四弟太見外了,你都來了,二嫂怎麼可能把你攔在外面。」
好人出在嘴上,宜悠可不想讓她佔這便宜。拉住程氏手臂,她拔高嗓子︰「二伯母,我們這會進去,不會打擾到女乃女乃吃飯?」
「怎麼可能?」
「那真是太感謝二伯母了,長生頂著大太陽,頭一直在流血。你真是體諒他,血還沒流到臉上就放他進去了。」
離著近得幾人發出哄笑,宜悠滿意的回頭。她被笑話又怎樣,不下猛藥,怎麼能奈何的了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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