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嘴唇柔軟的觸感,鼻翼相貼的觸感,以及忽閃忽閃的眼睫毛和填滿了整個視線的烏黑瞳孔——等阮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的狀況已經已經到了百口莫辯的糟糕地步了。♀
她一個激靈,趕緊從嚴凡的嘴唇上挪開了。偷偷瞟一眼嚴凡,他正一臉訝異莫名其妙的盯著自己。
阮光瞬間低下頭,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得趕緊想個好一點的借口才行啊!要不然我以後該怎麼生存啊!
嚴凡的視線像鐳射激光一樣掃視著阮光的頭頂,阮光滿臉通紅一動不敢動,已經壞掉的大腦勉強運作著。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說才好啊!難道跟他說看見你嘴巴上有東西想幫你弄掉所以才吻你的麼!感覺他會一巴掌把我扇下懸崖的吧!要不然就說實話算了!就直接跟他說我……
阮光自己愣了一下,捏住衣擺的手指收緊了些。
誒?我是為什麼會吻嚴助教的呢?因為第一次看日出實在太美所以情不自禁就吻了?還是因為嚴助教的眼神太美不知不覺就吻了?又或者是因為喜歡的心情滿溢按耐不住所以吻了?
喜歡的心情……
喜歡的心情!
阮光慢慢睜大眼楮,被自己腦子里突然竄出的這個想法弄得驚訝不已,心中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脹大,膨脹著冒出了粉紅色的泡泡。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一直在暗戀著嚴助教了啊。
膨脹的心情突然一點一點泄了氣,慢慢回歸了平靜,我終于承認了。
小小的太陽升起來了,把山風烘得溫熱,整片天空變得火紅而明亮,就像阮光此刻的心情一般。
「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的。」
良久,一直沉默不語的嚴凡忽然沉沉的開了口。
「嗯?」阮光怔怔的抬頭望過去,在望向他的瞬間眯起了眼楮,完了,突然覺得嚴助教好耀眼!
「我說,就算是為了幫我確定我能接受女人的極限,你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
嚴凡的音色清淡,卻沒有了以前的疏離感。
阮光盯著他眨了眨眼楮,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呼……原來他是這樣以為的啊。
「所以你覺得怎麼樣?剛才你也沒有推開我嘛,說不定你對女人的生理性厭惡什麼的已經好咯!」阮光笑眯眯的看著陷入沉思的嚴凡。♀
溫度隨著日光上升,嚴凡放下被子,望著前方廣闊的山崖皺起了眉頭。
「我覺得應該不是。」
「啥?」阮光也放下被子,隨意的疊好︰「不是什麼?」
嚴凡不再說話,接過阮光手上的被子用手臂夾住,拉著阮光站起身,朝山下走去。
沿途都是看完日出準備回賓館睡回籠覺的游人,他們把不寬的山路擠得滿滿的,阮光這才體會到原來不是節假日還是有人爬黃山的。
她跟嚴凡一前一後的走著,走了沒一半,阮光已經餓得不行了。
一路上倒是看見了很多賣各種各樣小吃的攤點,但是自己身上一分錢也沒帶,只能聞聞香味干瞪眼了……
阮光捂著嘰里咕嚕亂叫的胃,腳步癱軟的跟在精神抖擻的嚴凡身後,一拐彎,又聞到了一陣烤土豆的香味。
她一抬頭,目光就定在了前方大石頭邊的小燒烤攤上,胃里叫得更歡騰了。
隨著離烤土豆的距離越來越近,阮光所有的視線與感知包括大腦都被土豆給填滿了,再也看不見任何其他的東西。
燒烤攤前有幾個買土豆的人,他們拿著一小碗一小碗的土豆,表情十分的幸福。啊啊,好羨慕他們啊,不知道我混進人群中能不能偷出一小碗來;或者是求他們分我一小塊,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阮光已經快黑化了,就差口水沒有流出來了。
所以當嚴凡回過頭,想確認一下阮光有沒有好好跟在自己身後時,他看見的就是一張盯著別人手中的烤土豆眼冒精光的蠢臉。
他瞥一眼燒烤攤,又瞥一眼一動不動的阮光,重重的嘆了口氣。
「給。」
突然一陣強烈的燒烤香味躥入了阮光的鼻子,她一下子回過神來,眼前如做夢一般出現了一碗烤土豆。
她用殘存的理智將視線拉遠,眼中出現了一臉鄙視的嚴凡的臉,以及他拿著烤土豆的修長的手臂。
「謝、謝謝!」阮光顧不了許多,拿過小碗就用牙簽插起兩塊小土豆塞進嘴里,一陣絕妙的口感跟氣味充盈在唇齒之間,然後順著食道滑入了期待已久的胃里。
阮光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的?」不一會兒烤土豆的小碗就見了底,阮光這才從大吃特吃中緩過勁來,像看著救世主一樣看向嚴凡。
嚴凡抱著被子站在一邊,像看著自家養的狼吞虎咽著狗糧的小狗一般望著阮光,見阮光終于從碗里抬起了頭,他不自覺的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狗看見骨頭的表情,我還是見過的。」
阮光吃得很高興,一點也不生嚴凡的氣,依舊笑眯眯的看著他︰「你不吃嘛?」
嚴凡搖搖頭。
「你走了這麼久都不餓啊,難道是出門前偷偷吃了點什麼嗎?」阮光邊吃邊口齒不清的說道。
嚴凡望一眼燒烤攤鍋里渾濁的油,將目光拉了回來︰「我從來不吃路邊攤的東西。」
阮光盯著嚴凡歪了歪頭,插了起最後一塊土豆伸到嚴凡面前︰「偶爾吃一次有什麼關系,這個真的很好吃!好歹吃一塊墊墊肚子唄,離賓館還有好一段距離呢。」
阮光一臉期待的望著嚴凡,說得像一塊土豆真的能起到什麼充饑的作用一樣。
嚴凡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身邊陸陸續續的有游人經過,他本來想著打死也不會吃阮光喂過來的土豆,但是不知為什麼,也許真的是餓了吧,他毫無防備的望向阮光烏溜溜的大眼楮,一個愣神,一口咬下了眼前的土豆。
「怎麼樣!」阮光眨巴著眼楮盯著嚴凡。
嚴凡細致的咀嚼著,像在吃什麼高大上的東西一樣。過了一會兒,他小聲的說了句︰「還行。」
「對吧,我就說不錯吧!你還要一碗嘛?」阮光笑得臉頰紅撲撲的。
嚴凡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們快點回賓館吃干淨的早餐吧。」
他說著重新夾了夾被子,另一只手輕輕牽起了阮光,往石階下邁開了步子。
剛剛被饑餓感沖淡的理智又慢慢恢復了,突然意識到自己被嚴凡拉著手,阮光的臉又發燙起來。
「你的手很熱啊,」嚴凡隨口說著,瞥一眼阮光︰「臉也很紅,穿多了?」
「有、有點。」阮光不敢看嚴凡的臉。
「那我就不拉著你了,這段路也不算陡,自己可以走吧?」嚴凡說著,松開了阮光的手,雙臂環著抱住了被子。
阮光握緊了被嚴凡松開的手,手掌心還殘留著嚴凡比自己稍低一些體溫的觸感,說不出的感覺很舒服。
突然想到了什麼,阮光望一眼嚴凡,語氣盡量輕松的問道︰「這麼看來你已經很習慣跟我牽手了嘛嚴助教,要是克服了身體上的厭惡,你就不用再當gay了吧?」
意識到自己的問話有點奇怪,阮光趕緊補了一句︰「因、因為你不是說你當gay的主要原因就是女性恐懼癥,而不是因為喜歡男人嘛。」
嚴凡一下子恢復到了方才看日出時沉思的表情,他踩了幾步台階,瞥了一眼阮光︰「是因為你一爬山就怕得要死我才牽著你的,並不是我想牽你。至于女性恐懼癥,我不覺得我克服了。」
阮光白了他一眼︰「可你跟我都……」
「所以我要試驗一下。」
嚴凡打斷阮光的話加快了腳步,阮光納悶的快步跟在他身後,急急的朝前走去。
還沒等她問出嚴凡究竟想干什麼,只見嚴凡已經幾步走到了前面幾個年輕妹子身後,換成單手托住被子,另一只手猶豫著抬了起來,一副想要拍上其中一個妹子肩膀的樣子。
阮光一下子明白了嚴凡的意圖,忍住笑走到嚴凡身邊,小聲說︰「加油!」
嚴凡沒理她,只認認真真注視著前方妹子的肩,抬手懸在半空中,表情漸漸僵硬起來。
然而最終,嚴凡僵直的手臂還是沒能觸踫到妹子的肩膀。可能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妹子回過頭看了一眼,順帶著她身邊的兩個妹子都回頭望過去,在看見嚴凡的瞬間表情變了變,目光忽然變得驚艷而柔和。
嚴凡一怔,猛的收回了手。
妹子直接忽略掉了一旁的阮光,目光灼熱的盯著面前這個俊美的食草男,臉上都要笑開花了。
「請問,有什麼事嗎?」妹子細聲細氣的問道。旁邊的兩個閨蜜不停的上下掃視嚴凡,不露聲色的直往他身邊靠。
嚴凡一下子往阮光的方向退了一大步,表情平淡的說︰「不好意思,我們有點趕時間,請讓一讓。」
妹子的臉刷的就白了,尷尬的望一眼阮光,往一邊讓了讓。
嚴凡微微頷首,頭也不回的走了過去,阮光跟在他身後,小步朝前跑去。
二人一言不發的快步走了一小段路後,嚴凡忽然頓下腳步,回過頭望了一眼阮光︰「我確定我沒有克服,跟我之前想的一樣。」我還是無法觸踫女人。
阮光疑惑的看向他︰「但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挺好的呀。」
「因為你是特別的。」
阮光的腳步猛地一頓,再也挪不動步伐。她愣愣的望向嚴凡,不知道此刻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嚴凡也停下腳步,看著發愣的阮光接著說︰「你是我朋友,這已經超越性別了。而且,從第一眼看見你比我還短的頭發起,我就沒怎麼把你當女人看。」
快要窒息的幸福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阮光臉上的表情生動起來,紅著臉憤憤的瞪了嚴凡一眼。
「明明是你自己的頭發太長了好嘛!一把年紀裝什麼非主流啊!」阮光一邊說著,一邊模了模自己的短發,第一次瞬間萌生出了想留長頭發的沖動。
嚴凡懶得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走去。
「快點走吧,我快餓死了。」
阮光一下子又不爭氣的紅了臉,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不過就是牽了個手,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
于是她就帶著這樣別扭的心情,一臉笑嘻嘻的跟著嚴凡走回到了賓館。
路過大堂的時候,二人突然被一陣騷亂吸引了目光,漸漸停下了腳步。
阮光是因為本來就有點女生都有的看熱鬧的天性,而嚴凡則是因為在騷亂之中隱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請你把嚴凡的房間號告訴我,我找他有急事!」
「不好意思,我們不能提供客人的信息的。」
「他手機也沒有開機,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們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對不起先生,我們實在……」
賓館大堂的前台處,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男人被好幾個工作人員圍著,用好听的聲音不停的低吼著,情緒很急躁。
阮光也听到了嚴凡的名字,還有這個熟悉的聲音,她的心髒猛地「咯 」一下,直直的盯向了人群中的那個高大的男人。
感覺嚴凡握住自己的手的力度加大了,阮光望向嚴凡,只見他一動不動的望著前台,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那個大喊大叫的男人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轉過了身,游離的目光一下子鎖定住了他們,布滿血絲的眼中透著深深的擔憂,在看見嚴凡的一瞬間,忽然綻開了大大的笑容。
阮光緊緊地回握住了嚴凡的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果然是安駱明,正朝他們大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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