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村坐落在蒼山山陽,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這樣的村子,放眼整個中州,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即使是在最最詳細的九州地圖上,也很難找到它的蹤跡。
這里的居民有五十多戶,大多是靠種地和砍柴為生,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日子過得雖然不是很富裕,卻也開心,衣食無憂。黃發垂髫,怡然自樂。
不過,近些日子里發生的一件事,卻讓無憂村的居民們人人自危,仿佛如果不提著心吊著膽,就會有可怕的事情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此時落日西斜,天邊出現了美麗的晚霞,給這寧靜的小山村鍍上了一層金色。一個面容冷漠,身穿粗衣的青年扛著鋤頭,慢悠悠地從村外回來。而同一時間,李大柱也帶著關耀辰等四個人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看到那冷漠的青年,李大柱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揮手招呼道︰「王三弟弟,才回來啊!」
那青年听到有人招呼,扭頭看了一眼李大柱,冷漠的臉上強擠出了一個笑臉,點點頭道︰「是大柱哥啊,今天打到什麼好東西沒?咦,你身後這幾位是你請來的客人嗎?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隨便將外人帶回村子里的好。若是在這里丟了性命,可就太不值了。」
李大柱臉色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剛要解釋,站在他身後的江景軒卻忍不住叫道︰「喂,你別瞧不起人,我們幾個可是專門兒來打妖怪的!」
「什麼?你說,你們幾個是對付……對付貓妖的人?」
江景軒傲然笑道︰「當然了,別看我們幾個年紀不大,但都是有本事的人。無論什麼妖怪,踫到了我們,算它倒霉!不過嘛,降妖除魔是我們的本分,你就不要太感激我啦!」
「哼!」出乎意料,听了江景軒的話,那個被稱為王三的青年臉色變了變,似乎很氣憤的樣子,哼了一聲,扛著鋤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好像一刻都不願意呆在這里。
這個舉動讓江景軒覺得很是詫異,不禁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剛才的話雖然有些自戀,但還不至于讓他生這麼大的氣吧?」
「你丫的還知道自己自戀啊?!」關耀辰捂著臉想道,月萱竹流露出滿臉的鄙視之意。
李大柱苦笑一聲說道︰「你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自然也不會明白王三弟弟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嗨,算了,俺先帶你們幾個去見村長吧。事情的始末,由他老人家跟你們說比較好。」
說著,當先領頭,向村子里走去。
村子的正當中有一處比較寬闊的大院,門前還立著一個大大的石獅子,這是整個村子里面唯一的門飾。李大柱在這處院子門前止住了腳步,走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叫道︰「村長,村長在家嗎?俺是大柱子,開開門啊!」
話音剛落,院內響起了腳步聲,隨即「吱呀」一聲門響,走出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者,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衣服,頭發整理得一絲不苟,手里拿著一支旱煙袋,看了看站在門前的李大柱,皺紋還不是很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是大柱子啊,這個時間不回家吃飯,找我這個老頭子干嘛啊?」
李大柱嘿嘿一笑道︰「村長,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俺也不會來打擾你休息啊!是這樣的,這幾個人都很有本事,是來幫咱們打妖怪的!不過,俺覺得應該讓他們三個知道咱們村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隨意就把他們領到這兒來了。村長,你也知道俺嘴笨,那件事兒又實在是怪得很,還是你來告訴他們吧。」
村長這才注意到站在李大柱背後的幾個人。仔細看上去,果然個個不同尋常。關耀辰、江景軒和月萱竹雖然年紀尚小,但那股英氣勃勃的朝氣和臉上自信的笑容卻不是一般這個年齡的孩子可以有的。而花無儀相貌俊逸,身上又透漏出一股淡雅的氣質,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村長雖然一直住在這樣的小村子里,但身為村長,見識自然比一般村民多一些,所以對這幾個人的能力絲毫不做懷疑,當即拱手笑道︰「原來是有能人到來,老夫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花無儀報以拱手之禮,微微笑道︰「村長實在是客氣了,貴村受到妖怪的侵擾,我等不能及時趕來已經是罪孽,承蒙村長不怪,已是誠惶誠恐,又怎敢受此禮節?」
沒想到對方雖然看起來高不可攀,實際上卻是如此平易近人,村長哈哈一笑,也不矯情,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別這麼客氣了。你們幾個應該還沒有吃飯吧,不如就在寒舍隨便吃些東西。大柱子,你也不要回去了,陪我喝幾杯再走。」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花無儀淡雅地笑道。李大柱也是憨憨一笑,跟著村長走進了院中。
「這里的人看起來都很和藹。」江景軒小聲道,「但那個叫王三的家伙怎麼給人一種那麼冷淡的感覺。從他身上,我感覺得出他並不是很歡迎咱們。難道,他不希望咱們來除妖?」
這話說的有理,關耀辰也同樣有這種感覺,但他難以解釋其中的因由,想了想道︰「別想那麼多了,等問清楚那妖怪的樣子和來歷,殺了它救了這里的百姓,咱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別人歡不歡迎咱們,又如何管得了?」
月萱竹在一旁點頭表示同意。
村長的晚飯很簡單,四菜一湯,唯一的葷菜是一盤咸菜炒肉絲——其中以咸菜居多。
這種菜村長自然吃得慣;李大柱過慣了苦日子,這樣的飯菜對于他來說已經是佳肴了;花無儀修道有成,對于美味的追求自然沒有那麼熱烈;關耀辰曾經被仇人追殺,以天為蓋地為廬,也沒那麼多講究。不過,江景軒和月萱竹這兩個人似乎有些嬌生慣養,對于眼前的飯菜食之無味,難以下咽,很勉強地吃完了這頓飯。一直暗中注意著他們二人的花無儀微微搖了搖頭,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酒過三巡,李大柱麻利地收拾著桌子上的殘余,村長卻帶著幾個人走進了房間。坐在椅子上,村長突然嘆息一聲道︰「真是造孽啊,我們無憂村雖然不富裕,但村民們有吃有喝,有柴打,也有地種,生活美好,可誰知道居然發生了貓妖這樣的事情,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啊!」說著,雙眼中居然滴下了兩滴渾濁的眼淚。
「村長,您就別難過了,那貓妖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快和我們說說,我們保證還你們一個和平如初的村子!」江景軒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村長擦了擦眼淚,深深地嘆息一聲,苦笑道︰「哎呀,真是老了,竟然在客人面前失了態,見笑見笑。不過,幾位客人,能否答應老夫一件事情,不要傷害那個貓妖的性命,否則,貓妖的事情,各位還是請回吧。」
咦?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村子里鬧了妖精,如今有人自告奮勇前來降妖,按理說這個村長應該千恩萬謝,然後不竭余力地幫助自己等人消滅妖精,還村子一個和平,這才對啊!可眼前這個村長怎麼非但不是很焦急的樣子,還談起了條件,他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關耀辰眉頭微皺,不待花無儀詢問便已經搶先問道︰「村長,人妖不同路。既然有妖危害世間,就要滅之,焉有留它一命的道理?如果你有什麼顧慮,但說無妨,但若不傷害其性命,那我們幾個不是白跑這一趟了嗎?」
「就是就是。」江景軒一旁附和道,「村子里有妖怪,受害的還不是你們?我發現你們這個村子里面的人真怪,我們來除妖,你們一個個不但不配合,反而都遮遮掩掩的,好像生怕我們把那個妖怪打死似的。你這樣,那個叫王三的人好像也是這樣。」
「你們兩個不要著急,听村長把話說完再問問題也不遲。」花無儀揮了揮手,制止住打算繼續發問的兩個少年道。隱隱地,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事情。
關耀辰和江景軒這才乖乖地閉上嘴,等著村長接下來的話。
村長又重重地嘆息一聲,忽然老淚縱橫,悲切地道︰「如果那真的只是一只貓妖,我又怎麼會阻止你們殺它?可是……可是那根本不是什麼貓妖啊!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村子里的妖怪,以前不是妖怪,而是一個人!正是,你們口中那個王三的娘親啊!」
「什麼?」
這個消息當真如晴天霹靂,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變成了妖,還是貓妖,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就算是親耳听到,關耀辰等人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貓妖,應該是貓成了精,才叫貓妖。」江景軒喃喃道,「如果是人成了精,應該叫人……咳咳,我想多了。」
縱然是花無儀這樣良好的素養也受不了江景軒天馬行空的思想,扭頭給了江景軒一個凌厲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這才轉過身對村長說道︰「村長,這是為什麼,勞煩您說清楚。貓妖,怎麼可能會是人?」
村長道︰「如果想了解事情的始末,還要從那只貓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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