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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分鐘後,葉西儀被帶到了村西北的一處被木柵欄圍成的院子前。♀同是木制的大概一米高的院門緊合著。因為他們的突然出現,院子里、屋子前本是趴睡著並被拴住的黑狗猛地站起來,沖他們狂吠。緊接著,屋里頭傳出一道男人的斥罵聲︰「吵死了,閉嘴,臭狗!再吠把你炖了吃!」
那黑狗听到後,立馬蔫了下去,顯見它听懂了男人的威脅。沒過多久,一名四十上下,發髻歪斜、胡子拉雜、衣著凌亂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出。他站在門口,花了好一陣功夫伸腰打哈欠,待那陣惱人的困意稍稍消退,才眯眼道︰「誰啊?擾人清夢,煩!這一大早的,誰又磕著踫著傷風感冒拉肚子了?唉,跟你們說了,楊某就會治痔瘡,別的一概不懂。你們要麼去找那真正的大夫,要麼就準備棺材,喪宴記得請我去吃就成!」
一番不像話的言論,听得葉西儀皺眉。此人沒個正形,日上三竿還在睡覺,她原以為這時代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卻也叫她踫上了眼前這個懶漢異類。而少年抱著她直奔這里,莫非,是要讓這怪人幫她醫治?
「楊大夫,您快給看看,小花妹妹的手受傷了,破了好大一個口子,流了好多血!」少年焦急道。他的話也印證了葉西儀的猜想。可,怎麼看,她都覺得這楊大夫絕對是個庸醫,完全靠不住的模樣。
「孫六哥兒,是你啊!」楊大夫懶懶地踱著步子走過來,打開木門,瞟了他懷中的葉西儀一眼,接著,滿不在乎地繼續說道,「這不是葉家那個據說死了又活過來的女女圭女圭嗎?嘖嘖,確實傷的不輕呢。不過,六哥兒不用著急。反正她也死過一回,再死一次也沒什麼。死了又活,活了——自然就又死啦!熟門熟路,好上路!哈哈!」
天啊,這都什麼話!少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螞蟻。
楊大夫性子怪,脾氣又壞,全村人都知道。可,村里就他一個懂醫術的,就算再難伺候,他們也只能把他當祖宗牌位似的供著。要知道,一般村落里根本就不會有大夫,只偶爾有赤腳大夫經過。你想啊,村民們世代務農,光想著種地,誰有心思跟時間去學醫?就算有些人家家傳了藥方子,曉得些草藥的用法,到了真正治病時,卻不頂用。這楊大夫卻不一樣。他是早幾年才落戶到這里的。他住到了村里,卻也不買地種地。村里人見他既不務農,也不做生意,悠哉地過了幾年,卻也沒見他被餓死,便猜他要麼有些積蓄,要麼私下里受到貴人接濟。大家原只知他是個念過書的,也不知他會醫人,卻踫巧有那麼一次,喝高了的他從外邊回村里,路上遇到當時的村長,也就是孫六哥兒的爺爺,因犯舊疾倒在半路上。這喝高了的楊大夫跟平日里不太一樣,喝高了的他特喜歡管閑事,便把村長扛回了孫家。還不止,他大著舌頭嘮嘮叨叨說了一堆病因病理,末了還喝令孫家給他準備筆墨,大筆一揮寫了藥方,方才離去。隔日,經過孫家的大力宣揚,楊大夫醫術高超的名聲傳遍了整個村子。于是,有病的,沒病的,都往他家擠,一雙雙眼兒晶晶亮地把他當稀罕物瞧,惱得楊大夫火速買了只黑狗看家,並放言,誰再找他治病他就放狗咬誰!話雖如此,這幾年里,本著小病不理、大病不治的原則,楊大夫還是被磨著給村里人看了幾次病。
「楊大夫,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說笑?求求您,快幫她看看吧!花兒妹妹真的傷得好嚴重!「
「我什麼時候說笑了?啊?六哥兒覺得我在說笑話?」楊大夫果真是個怪人,听了他的話立時翻臉。「楊某很有空給你們這些小孩子家家說笑話嗎?我不會治,更懶得治!哼!」
「求您了,楊大夫,求您行行好!」孫六哥繼續哀求。
「煩!趕緊從我家門前走開,懶得理你們!」楊大夫竟開始趕人,並沒好氣地抓了木*潢色小說
听他不救自家姐姐,葉小米沒多想,伸手便要去攔他,不讓他關門。楊大夫沒注意她忽然伸過來的小手,關門的動作未停,少時,便听到一聲女女圭女圭的哀叫。楊大夫急忙低下眼去看,正見葉小米的手被門夾住了。
「唉,你這女圭女圭,不長眼楮啊?沒看到我在關門嗎?」楊大夫沒好氣地罵道。可對方畢竟是個嬌滴滴的可愛女娃兒,楊大夫心沒那麼硬,過意不去,只能矮,抓起她的手,查看一番,道︰「幸虧我沒用太大的力,否則,你這小骨頭要斷了。沒事,只你的皮兒會疼些。好吧,好吧,待會兒我給你些藥,敷個兩三天,自然會好。別哭啦,哎,別哭啦!听見沒?唉,你這小女圭女圭怎麼……听不懂人話是不是?」
「求、求你救我姐姐!嗚嗚!救我姐姐,我姐姐要死了!嗚嗚嗚,求求你!」葉小米哭得小身板兒一抽一抽的,眼淚嘩啦啦地流。雖然手腕很疼,但她心里更著急的還是姐姐的安危。
當葉小米發出哀叫時,葉西儀的心跟著一慌,急忙從孫六哥兒懷中掙下地,將小米受了傷的那只手從楊大夫手中慢慢拉到自己跟前。盯著那處紅腫,葉西儀心中復雜難當。
葉小米,這具身軀的妹妹,雖然懵懂無知,卻為她做了太多太多。這個妹妹關心她,照顧她,為她著急,只因為她葉西儀佔了葉小花的身體。
怎麼會有葉小米這樣單純又善良的靈魂存在?她覺得不可思議。在她的上一世,即使是兒童,也早早被浮華的世界教會了如何計算得失。想她葉西儀八歲時都在干什麼?正被葉老頭安排上各種培養精英的課程。給她授課的皆是各界名人,每一天,她睜眼看到的是五官不同卻同樣嚴肅的面孔,耳中充斥的永遠是各種專業知識。八歲的她,正被教導著如何分辨具備才能的人才夠格成為她的下屬,正學著如何控制情緒,不輕易笑,更不要輕易哭。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敲擊著她的心髒——葉西儀抬手幫她擦淚,卻忽略了自己一手的血,弄得葉小米臉上被血跡染花了。
「小米,別哭,我沒事,我不會死的她輕輕地說,面上掛的依舊是冷淡的、不悲不喜的表情,聲音中卻多了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溫柔。
葉小米不信,仍哭道︰「姐姐,不要死!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姐姐!哇哇嗚嗚嗚……」
「小米,小米,你听我說,別哭葉西儀無奈,繼續道,「我要是會因為這道傷口死去,早就死了,哪里等得你們跟這庸醫糾纏的這麼長時間?小米,看,我不是好好地活在你眼前?別哭了,沒事的。外傷而已,縫幾針,包扎上,就解決了
「真的嗎?」葉小米打著嗝,見葉西儀鎮定的神色,漸漸止了哭聲。她抱著葉西儀,難過地小聲說︰「姐姐不要死,不要離開小米
眼見葉小米終于停止了哭泣,葉西儀跟著松了口氣。跟小孩子打交道,還真是累得很。安撫了小米,手上的痛感卻越來越清晰。疼痛難耐,她蹙眉舉起手臂,查看那傷處,心想,雖然是外傷,可是長時間不處理,還是會很麻煩。萬一因為流血過多,或者感染了,想來這時代也沒有消炎的藥,她搞不好真會一命嗚呼。眼下,大夫不指望了,庸醫一個,看來,她只能靠自己了。
正當葉西儀回想著前世學到的急救常識時,楊大夫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瞧。
「你這女娃兒,看起來有幾分膽識。那麼長一道口子,很痛吧?受傷了不哭,亦不喊痛,可見你的忍耐能力超乎常人。有點意思!這點倒合我眼緣。也罷,楊某今日就大發好心,給你治上一治!來來來,進院子里來,我給你清理傷口,敷藥!」
楊大夫自以為大發慈悲,施舍恩情,卻不想,隨後竟被葉西儀一口回絕。
「我又沒得痔瘡,為何讓你治?你又憑什麼給人治病?」葉西儀抱著受傷的手臂,冷淡地回答,直視他的目光毫不閃躲,透著不屑。
「喲喲,脾氣不小呢,竟然拿話堵我?」平日里村民們拼命求他治病,早養成了楊大夫怠慢不得半分的架子。如今,被葉西儀的話堵得心里直窩火,他氣極反笑。
「乳臭未干的女女圭女圭,真是不知好歹!你問我憑什麼?好,我就告訴你,憑我懂醫術,能治病救人!哼,憑我是個大夫!」
「你是大夫?就是醫生咯?——行醫資格證麻煩出示一下……沒有?那就是無證行醫了?良醫救人,庸醫害人,我怎能在清醒而理智的情況下,還死求著一個庸醫來加重我的傷勢?」
「小小年紀,卻長了好刁的一張利嘴!」楊大夫嘖嘖稱奇。「都說我楊世杰不說話則已,一說話能把人活活氣死,今日看來,你這女女圭女圭也不逞多讓!只怕長大後,那嘴皮兒比楊某還能惹事
「我說話,向來對事,也對人葉西儀毫不避諱地直言。言下之意,就是楊大夫不受她待見。「既然你無能,我無意,大家也不用互相浪費時間。再見!——小米,咱們回家去
葉西儀牽了葉小米的手,正要離開,衣領卻被楊大夫抓了去。待她回頭去看時,正見楊大夫瞪著她的雙眼都要噴出火來了。
「你不讓我醫,我就偏要治!」楊大夫拖著她往屋里去,半路上順便又把黑狗罵了一頓。可憐的黑狗無端又受氣,只能又蔫著縮回牆角。
目睹這兩人唇槍舌劍地互嗆,孫六哥兒一直沒插上話。這會兒,他還沒回過神來,楊大夫又非要給花兒治傷。到底是怎麼發展成眼前的局面的?孫六哥兒模不著頭腦,跟著也進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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