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家七小姐簡如眉到後,葉西儀直視簡慨,神色如常,問道︰「既然事情與我有關,我想問一聲,你的證人,證物,都到齊了嗎?」
「對。♀」簡慨答道。
「好,現在,我就來反證,我為何是葉西儀,而不是葉小花!——大人,我也有人證,也請讓我的人證現身公堂。」
「傳你的人證。」
隨即,蕭黎禾出現在公堂上。
「大人,西儀是我的表妹,乃是我外舅祖父,知府大人那一路的親戚,年幼失怙,才被知府大人托付于我家照顧,並非葉富貴的親生女兒。」蕭黎禾信誓旦旦,言辭鑿鑿。「您若不信,可往知府衙門,我外舅祖父處詢問。況且,我表妹的身份,自有蓋有州府官印的身份文牒為證,您一看便知真假。」
隨後,葉西儀將身份文牒呈上。這文書是蕭黎禾親眼看著州府的人蓋的印,自然不怕縣太爺查驗。
待縣太爺仔細辨認後,葉西儀目光如薄刃,剜向戰戰兢兢的盧氏,厲聲道︰「既然我的身份被朝廷承認,又有本城有名望的士紳為證人,難道,這些,還抵不過一個見錢眼開的鄉野婦人的污蔑?」這盧氏,真是個禍害!
怎麼可能抵不過?縣太爺再有膽,也不敢跟朝廷嗆聲,簽令一丟,命差人先將盧氏與呂大華收押。這麼一來,呂家兩口便失去了作證的資格。不僅如此,若稍後葉西儀贏了官司,並執意要追究呂家兩口子的過錯,他們兩口子還得反坐誣告之罪。
隨後,葉西儀走向招財進寶的掌櫃,冷聲問道︰「你說見過我,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又是怎樣的情形?」
「去年九月打頭,你與你師父同去我店中。那時,你說那雕花琉璃碗是你祖傳下來之物。♀我還夸你書法好,雕工也不錯,你回答說是你師父教的好。我說的對不對?」掌櫃的道。
「你說的,不對。」葉西儀搖頭,「我第一次來瑯軒,是去年十月份上的事情。我沒有認過師父,也不曾去過你店里,更沒有送什麼東西讓你拍賣。——你不信?你不服?那好,既然你說我有師父,麻煩你請他出來,認了我這徒兒,也讓我見識下自己的師父什麼模樣。」
葉西儀的師父,根本沒人找得到,就連葉西儀也是。他失蹤了,簡府的人又去哪里找他?
掌櫃的惱道︰「我說見過你,就真的見過你!我說話向來算數!」
「你說的話算數,我說的就不算嗎?你一張嘴,沒有多余的人證,只一個不會說話的碗,你說我是怎樣,我便得怎樣?」葉西儀轉身面對縣太爺,「大人,您覺得,世間可有這樣的道理?再則,他開的是拍賣行,我開的是書院;他巧舌如簧,舌燦蓮花,能將破碗賣出天價,我呢,辦書院,行的是規矩事,必須以身作則,才不會辱沒的書院的名聲。大人,您覺得,這樣的我,品行難道比一個奸商還不可信?」
「這……葉小姐是孔老督學盛贊的人,品行自然是不容置疑。」
比品行,葉西儀因開書院,專收權貴子弟,以其才智以及作為,在上流社會飽受贊譽。試想,一個儒商,一個奸商,誰都會只覺得地認同儒商的品行高于奸商。因此,招財進寶掌櫃的證言,也被縣太爺舍棄了。
解決掉兩個對手後,葉西儀轉到簡昱韞面前,仰視著他,道︰「簡少爺,我自然認識,至于我與他相識的過程,卻並非他所說,什麼初五曾見過我。實情是,數日前,簡少爺無端端去書院找我,糾纏數日,非要讓我幫忙救他表弟。♀我不懂醫術,又怎能應下?那時,我表哥也在場,見證了簡少爺無理取鬧的整個過程。當時,我就將自己與葉家的關系解釋給他听。可如今看來,他終究是沒听進去。」
「你與葉家是什麼關系?」縣太爺問道。
「實不相瞞,我父母雙亡,年幼失怙,只繼承了偌大家產,卻沒有大人依靠。在州府時,雖有知府大人憐憫,但他老人家公務繁忙,又有一大家子人,哪里顧得上我這個可憐親戚?也因此,當蕭表哥邀請我來瑯軒時,我便答應了。這便是去年十月上的事情。當時來了這里,正巧遇到我如今的義父母。我們同是姓葉,他們剛走失了女兒,尋不回,又見我與他們女兒十分相像,便認我做干女兒。那時,我義父母要做生意,我既有閑錢,便給他們出了本錢,而後,也不時到店里幫忙照顧生意,也因此,店里的伙計都稱呼我大小姐。其實,我並不是葉家的親生女兒。只不過,其中太多曲折,不足為外人道,也只得任由他人誤會。」
「你是說,你出錢,給葉家夫妻做生意?」
「正是。我既認了他們做父母,哪有不孝敬的道理?我也听到,外人因不知內情,非議我義父母,懷疑他們開店的錢來路不正——」說到這里,葉西儀頓了下,別有用意地望向簡慨,低聲嘲弄道,「眼下,可不就有人污蔑我義父母家是偷學技藝的賊?——大人,您覺得,身為子女,向父母盡點孝道,需要到處宣揚嗎?今日,若非到了公堂上,我萬萬不會說出這內情,令我義父母顏面無光。」
若非兩家對立,簡二爺都忍不住要稱贊一聲,好個辯才無雙的女女圭女圭!——只可惜,她礙著簡府了!
「那你如何解釋,你與葉小花,長得一模一樣?」簡二爺問道。「你與葉小花長得一模一樣,又與葉富貴夫妻關系密切,分明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卻要在公堂上撒謊,企圖糊弄縣太爺!你根本就是個滿嘴謊言,卑劣的小人!」
「簡二爺,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說話時,請自重,不要人身攻擊。」葉西儀悠然道。
他急,她便不急。最後誰被氣死,誰能贏,就要看誰忍得住,撐得久。
「天下樣貌相同者,屢見不鮮。若非我與葉小花貌同,又怎會與我義父母結下緣分?——大人,眼下簡二爺讓我解釋自己為什麼長成這樣,我年幼愚鈍,能否先請簡二爺做個示範,解釋他為什麼長成那般模樣嗎?」
「呃……這個嘛……」縣太爺語塞,又覺得,此事荒唐。听著葉西儀的話,覺得她說的有理,又隱約想不太通。他搖頭晃腦想不明白,又見葉西儀「殷切」地盼望自己做主的童稚模樣,只得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渾然天成,又怎能解釋?簡慨,你若要證明這位葉小姐是葉小花,須得找別的理由說服本官。」
「大人!」簡二爺要爭辯,卻被縣太爺一拍驚堂木鎮住。
「不要做無謂的糾纏,浪費本官的時間!」
這麼一來,簡慨跟簡昱韞,也被葉西儀解決掉了。簡府的證人,只剩葉小花的前主子,簡府七小姐。
要如何應對她,葉西儀並沒有把握。之前幾個證人所說的事情,她都知道過程,要編造合情合理又相反的故事,根據每一個對手的弱點來進攻,易如反掌。但她沒有葉小花的記憶,不知道她在簡府時都經歷過什麼。而這位簡七小姐,對葉小花,又有多深的認識?她也不知道。簡七小姐的指證,或許無足輕重,又或許,能將她圍死的棋面盤活。
在簡如眉作證之前,她做了最好的打算,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只因一切都是未知數。
公堂上激烈的爭辯,並沒去引起簡如眉關注。她依舊垂著頭,低眉順眼的模樣,用一張錦帕輕輕地半掩住朱唇,不時咳嗽。
「七妹,」簡二爺抓著他的最後一張底牌,急切道,「你快看看,這個女孩,是不是曾經服侍過你的葉小花?」
被他一催,簡如眉的咳嗽加劇,咳得滿臉通紅,看來,是病的不輕。
滿面關切的簡謙目露不忍,替她回道︰「昨兒個晚上,眉兒不小心染了風寒,如今額頭都還是燙的,二哥不要逼她。」
「七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簡慨關心道,可眼下,比簡如眉更急迫的,是這場官司。「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節骨眼上——」
簡謙听了他的埋怨,面露不快,嘴角翕動,卻還是忍了下去。
簡如眉緊緊抓著簡謙的手臂,咳嗽著抬起頭,看了葉西儀一眼,又因嚴重的咳嗽而立時地下了頭。她便咳,便喘息道︰「二哥,小妹……小妹記不得了……咳咳……」正咳著,簡如眉竟然暈了過去。
接住她倒下的身體,簡謙驚慌失色,急忙呼喚道︰「眉兒!眉兒!——二哥,眉兒病重,我先送她去看大夫!」說著,抱起簡如眉,急匆匆跑了出去。
簡慨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家弟弟跟妹妹消失的身影,只听到自己心中轟然一聲,隨後,清清楚楚地意識到,這場官司,他們簡府竟然輸掉了!
葉西儀,憑著她那張嘴,竟輕而易舉地把他們家費勁心急布來捉她的局給破了!
官司打到最後,蕭家完敗。葉西儀要求蕭家立刻放了葉富貴,並且,賠償他們家各種損失各種費,折合紋銀一千兩。這事兒傳揚開後,成為坊間一大談資,都在笑話偌大一個簡府,竟然贏不了一個十一歲的女童。
事後,當葉家要酬謝陳狀師時,向來死要錢的他竟然只象征性地收了一兩銀子。
他對葉家人如是說道︰「真正幫府上打贏官司的,是葉小姐。論辯才,此前無人敢叫陳某佩服,如今,見識了葉小姐的機額智多謀、辯才無雙後,陳某對葉小姐佩服得五體投地!」請牢記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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