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毆打過面前的李青山後,那工友更是一腳就踩在了李青山的臉上,一口唾液更是直吐在了李青山的面龐!
「李青山,你這個笨蛋!你以為你那毫無人性的父親,真的能照看你嗎?」
「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吧!」
「其實在你生病的那天,看護你的是隔壁的爺爺啊!」
「那時你的父親只顧著在房間里喝酒,怎麼可能有時間搭理你?」
「當時的你昏過去了,自然不知道是隔壁的爺爺照看你,還幻想著是你的父親照看你呢!」
說著,那工友微微頓了一下,旋即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李青山,臉上滿是不屑,繼而道︰
「李青山,你知道那位爺爺和你爹,在半夜里起了爭執嗎?」
「爺爺問你的爹,要是你的孩子死了怎麼辦?你知道你那不成器的酒鬼老爹是怎樣回答的嗎?」
「我來告訴你吧!當時你爹是這麼說的!」
「他說,無所謂,死不死都沒有什麼影響!哈哈哈哈哈哈!」
「李青山,你死不死,對你的父親都沒有任何影響,你知道了嗎?」
那位工友說到這里,李青山只感覺自己的心髒,彷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握住了。
自胸口傳來的,便是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工友無止無盡的嘲笑和譏諷,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可卻不曾想過那也照顧自己的人竟然不是爹爹。
但是,那股痛楚仍然沒能擊敗李青山,他認為自己的父親,仍然是愛著自己的。
誰想到……
就在下一秒,李青山所有的幻想都破滅。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正好從自己的面前經過,看著被工友踩在腳下受傷的自己,好像沒有看見一樣,徑直離開了,手中還拿著一壺酒,寶貝的拽著,看到自己卻仿佛看不見。
李青山能夠確定,父親和自己對視上了,他明明看見了自己,看見了自己被人踩在腳底,但是,父親卻毫不關心的走開了,李青山的心,也冷了。
李青山自那一刻起,了解了一切,原來他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人。
對父親來說,他是死了無所謂,活著也不錯的存在。
也就是說,怎樣都好。
活著的話,就能賺錢幫他買酒,死了話,房間就能變得寬敞一些,如此而已。
不要給人添麻煩,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是,李青山要是惹出任何麻煩的話,結果只能影響到自己的父親。
那番話,不是父親為了李青山說的,而是父親為了自己說的!
那句話中的人,就是指父親,就是指所有的人,他是在告誡李青山,不要給任何人惹麻煩!
「難道,我就不是人嗎?」
回憶起過往,李青山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句話和滿腔的憤怒。
他也是和別人一樣娘親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孩子啊,可為什麼他的親生爹爹對他卻連一個隔壁鄰居都不如呢,若是不在意世上有這麼一個自己,那當初為什麼又要將自己生下來遭受這一切的痛苦呢?
過了一會兒,李青山緩緩的站起身來,雙眸卻通紅,那里面滿滿的都是憤怒和不甘,握住了自己做工用的錘子……
他想著父親離開的地方追趕了過去,用手中往日幫他賺酒錢的錘子親手將他了結,當他爹爹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他覺得渾身都輕松了,更是再度揚起了錘子將自己也一並了結了,兩父子倒在同一個血泊中,血液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眸中有些悲憫,直到現在回憶起來,南宮似乎都還覺得那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而當時李青山所有的心境他也都感同身受,李青山就是他,他就是李青山,可回眸,卻已然過了六世。
那是他輪回的第一世,所嘗試的便是親情之痛。
宮縴縴抬眸看著南宮,一向溫潤如水的南宮,此刻眼眸里卻又一種說不出的哀傷,天界最殘酷的一道責罰便是輪回之苦,並給被懲罰的對象鋪了一道比常人更難走的道路,讓他嘗試,親情、愛情、友情所有人世間所能受的殘酷疼痛,把人折磨到體無完膚後再死再投胎再重來,宮縴縴向來最討厭的便也是這一點兒。
「都過去了。」
宮縴縴朱唇輕啟,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南宮的話,南宮只是輕挑著眉頭,露出一抹淡然的笑。
「時間已經過了幾千年,不管過得去還是過不去的,都被時間的長河所忘卻了,冥界有條河,所謂忘川,每一個剛死之人,都會走過奈何橋,踏過忘川河,在那里記載著的是他們生生世世的記憶,可一碗孟婆湯喝下,他們便要丟棄從前的種種身份再入輪回。」
南宮一字一句輕描淡寫,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並無太過哀傷,可那雙深邃的眼眸終究還是將他出賣,在那里面有著和他的氣質完全不符合的悲涼,看的宮縴縴有些心疼。
人活了一世便已經嘗試了千萬種痛,而在南宮的記憶里卻有著他輪回了六生六世的所有回憶,一段親情之痛尚且讓他如此難受,那無人能躲過的情劫,他心里究竟又有多痛呢。
「有時候擁有太多的記憶並不見得是件好事,所以南宮很感謝當年宮主將我從冥界帶回來,讓我不用再繼續入輪回,不用再繼續持續的夢魘。」
南宮眉頭微蹙,嘴角卻掛著一抹柔美的微笑,淡藍色的長衫被清風吹拂而起,眉目如畫,絕美而俊秀。
「一段親情之苦尚且讓你記憶猶新,本宮卻有些好奇,他們為你安排的愛情之苦又是如何的?」
宮縴縴冰藍色的眸子緊緊的鎖住南宮的臉頰,果然看到她在提及此處時,南宮眉目中明顯閃過一絲悲涼,而後卻又極力的忍耐住,對著自己勾起了一抹牽強的笑。
「看來今日不滿足宮主的好奇心,南宮是休想好好休息了!」
眉角一抬,望著宮縴縴,南宮面上揚起一抹絕美的笑。
「罷了,既然宮主想听,那我便供你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