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夜已然快要破曉,眾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這兩日南綺俱是與宋氏一道住著的,宋氏便攜著南綺回了正院,月綺與明綺正好一路,兩人並肩走著,好半響,誰都沒說一句話。
「明綺,你說,夏姨娘此番是不是就回不來了?」月綺睜著圓圓的大眼楮,里面隱藏著的,是*果的恐懼。
明綺暗嘆一聲,月綺雖說性子嬌蠻,但從小到大,這怕是第一回親眼看到連著幾個下人橫死在她眼前,一下子突然也接受不了。
伸手拉過月綺的,觸手冰涼,果然是被嚇著了,安慰的話還未出口,便听到月綺恨恨說道,「這樣也好,欺負了我娘十幾年,總歸是要還的,今日便得報應了。」
月綺一語,生生將明綺安慰的話憋在了嗓子眼,誒,看吧,早該知道強悍如宋氏,蠻橫如月綺,自己怎麼會擔心她心腸軟的受不了呢?「這下真真是解氣了,看沒了夏姨娘,韻綺還怎麼翻出天,進侯府有什麼了不起,日後在府里還不是要靠我娘幫村,往後,有她求我娘的時候。」
宋氏會幫村韻綺?明綺翻著眼心中搖頭,她能睜只眼閉只眼的不給這個十幾年視如仇敵之人的女兒使絆子,就算是大慈大悲了。♀
夏姨娘和秋姨娘可不同,秋姨娘就算是活著的時候,也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院子里,謹守本分,事事以宋氏為先,而夏姨娘,背地里在景狄枕頭邊吹得風可不在少數,近些年還因為景狄心思愈發的撲在官場上,才稍微好了些。
「我前幾日听我娘和身邊的嬤嬤說,她已經幫我們瞧好了親事。」月綺橫空放出一個大炸彈,直將明綺猛地劈成木頭人。月綺臉色微微一紅,似也知道未出嫁的姑娘說這個不太妥當,但月綺是何人,一向由著性子來,沒嬌柔扭捏片刻,又卯足了底氣,「南綺大姐也和我說過,這些年來,你事事都讓著我哄著我,相比較韻綺那個潑丫頭,你也是真心待我,這回我也幫你一把,听我娘的意思,這回的親事著實不錯,日後你便有好日子過了。」
明綺暗嘆,韻綺相較于你,真真是擔不上潑丫頭之名,心中計較一番,月綺既然已經知道自己親事定了,卻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想必……思量著問出口,「你,夫人給你定的親事,必然不錯吧。♀」
月綺話語里帶著幾分驕傲,挺了挺胸膛,我娘說「自不會像韻綺一般去高門大戶做妾的,定不比她差。」
宋氏這話就頗有幾分意思了,很可能,月綺也是高嫁,雖門楣上比不了安平侯府,但一個是正室夫人,一個是妾室姨娘,自然也不可相提並論,不過,按照月綺的性子,明綺仍然覺得她低嫁反而好些,到時在婆家稍有不如意,娘家還能趾高氣昂的去幫她出出氣,若是門戶高了,景狄的官職恐怕還真夠不上。
不過,明綺能想到,一門心思撲在女兒身上的宋氏自然也能想到這層,但,仍然覺著親事不錯,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只消想想京中適齡又符合條件的,月綺將來必是要與京城宋青大人家的嫡子定親事了。
那,自己呢?明綺疑惑的一想,復而又打消了年頭,景文世在給明綺的回信里已經清楚明白的提到了,明綺的婚事,他曾經旁敲側擊的向景狄問過,看景狄的意思,目前並沒有「賣女求榮」的打算,且掰著指頭算算日子,至少得等到景文世考評結果下來,到時,他便能提前回京,且在府里說話的分量更足些,想到她哥哥在信里的一句話,明綺便覺著心中妥帖溫暖了不少,「我的妹妹,不過了我這一關,凡夫俗子自不能瞧上眼的。」……
「你不好奇娘給你說的親事?」月綺見明綺發呆,忙不迭的問道。
明綺想想,若自己表現的無所謂,反而要讓這個嬌小姐糾纏不休,便應和著說道,「自是好奇的,不過,不好意思問出口罷了。」
月綺听完,得意的笑笑,「那你便要好好謝謝我了,雖然當時偷听被我娘發現了,沒听太明白,不過你放心,我隱約听到好像是哪個大人家的公子。如此,你便安心了吧。」
明綺微微一窘,這麼莫林兩可的答案更讓她好奇,好不好。不過,今日夜里發生這麼多事,明綺也沒心思再計較了,她現下著實累得慌,便應和著月綺說了兩句,發自肺腑的夸贊了她一番,同時犧牲了一套宋大夫人前些時日派人送給她的全青色點綴鍍金頭面首飾,才堪堪逃過月綺的魔掌。
月綺早就瞧著宋大夫人送給明綺的那套頭面首飾眼熱,跟宋氏提了好幾次,宋氏也暗自憤憤不平,怎麼自個娘家的大嫂卻對明綺更偏心些,不過,好得宋大夫人也給月綺送了套價值不菲的首飾,卻沒有給韻綺,宋氏才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明綺平日里帶飾物的機會不多,也不愛自個身上走走步子就叮咚叮咚的作響,對于月綺每每得到新首飾都戴的滿身滿腦袋都是,刺眼的仿佛一個發光體,明綺深感自己做不到,正好月綺喜歡,明綺也就送了出去,為著這套頭面,宋氏可連著幾天請安的時候沒少給明綺眼色瞧,只是,可惜了宋大夫人的一番心意……
當日夜里,景府並不安生,夏姨娘被送出去之後,韻綺在屋子里哭喊了小半個晚上,到後來,連嗓子都啞了不少,但不論是景狄還是景老夫人,都決計沒有理睬她一分。府里的下人們也噤若寒蟬,走過春暖閣或是韻綺院子的時候,都寧願繞上幾步遠路。
不過,韻綺畢竟是要進侯府為妾的,這幾年來國舅府的富貴讓多少人眼熱,日後安平侯府就能多讓人艷羨。是以,身邊貼身丫鬟全部被扣留之後,被暫時分派負責伺候韻綺的下人,對韻綺也算盡心盡力。宋氏因為府里沒了夏姨娘興風作浪,心中著實暢快舒服不少,也沒趁機為難韻綺。
但,這種沒有為難,只限于宋氏知道夏姨娘所做事情的真相之前,在得知事實真相的那一刻,宋氏仿若五雷轟頂,生生咬破了嘴唇,臉色蒼白和青紫交替,沒有片刻猶豫,連恨不得殺了夏姨娘的心都來不及起,就急匆匆的出了門,只帶著身邊親近的兩個婆子和丫鬟,忙不迭的吩咐下人牽了馬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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