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總會去想象死後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很小的時候不小心看到隔壁村的婆婆去世的樣子,我也會恐懼,害怕死亡。我想大多數人對于死亡都有過幻想和恐懼。但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
死,不過是一條無法預算的回家路。
我看著自己已經透明的身體,猜測我已經死了約莫四天左右了吧。因為現在我的魂魄,可以稱之為「中陰身」。
所謂︰「前陰已謝,後陰未至」。從死亡斷氣開始,第八意識月兌離軀體,至轉世輪回的歷程稱之為︰中陰身。
一些「中陰身」會得到鬼差的索引踏上陰司路前往地府投胎。但一些「中陰身」怨氣太重,又由于業力尚未形成,可神通自在隨心所欲地到達向往之處。長此以往自然落入了鬼道,成為一只飄蕩人間的孤魂野鬼。
而我身體或者說靈魂,現在的意識已經漸漸清醒了,甚至比有**時還要清醒,因為月兌去了軀體的束縛,只剩下精魂,三魂是主宰我們記憶和意識的載體。所以我現在不僅已經想起死前的場景,甚至連面前的那兩個鬼差我也認了出來。他們並不是陰間普通的鬼差啊,他們在陰間和陽間,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
錯不了!能有如此打扮的上天下地除了「黑白無常」還能有誰?
身穿白大褂,頭戴高高的白帽,上面還寫著︰「一見生財」,逢人就喜笑顏開的那位就是「白無常」了。而另外一個,身著黑袍,帽子上寫著︰「天下太平」,人見人避,鬼見低頭的不就是「無相黑鬼」,黑無常了!
民間也傳過他們的由來,白無常名叫謝必安又稱為「七爺」,黑無常名叫範無救,或稱「八爺」。
說是,謝範二人自幼就結義,情同手足。有一天,兩人相偕走至南台橋下,天將下雨,七爺要八爺稍待,回家拿傘,豈料七爺走後,雷雨傾盆,河水暴漲,八爺不願失約,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爺取傘趕來,八爺已失蹤,七爺痛不欲生,吊死在橋柱。
所以這也是他為什麼垂著一條長長的紅舌頭的原因。
雖說二人不幸身亡,但閻王爺嘉勛其信義深重,命他們在城隍爺前捉拿不法之徒。後來又命為專司「勾魂索命」的鬼差一職。♀有人說,謝必安,就是酬謝神明則必安;範無救,就是犯法的人無救之意。
我回過神來,沒想到還能見到傳說中的人物,他們的身形倒還跟傳說中的貼合。甚至連脾性都差不多沒變,那個白無常倒還不可怕,但那個黑無常。就沒好聲好氣這麼一說,簡直就一面癱,還癱的挺唬人。
「申屠你醒啦!」我正想著,後面的申屠千齡好像清醒了過來。
他晃了晃腦袋︰「這是哪?」
「我們已經死了!這是陰司路!」道士回道。
「什麼!」申屠千齡怒喝道︰「我可不能死,我費那麼大功夫才延年益壽,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放開我!」他扯著鐵鏈大喊。
「必須死!」黑無常見他大鬧,回過身來喝住。
申屠千齡怒瞥著兩位鬼差,然後毫不客氣地說道︰「兩位就是陰間的勾魂使者黑白無常吧!要是識相,趕緊把我放了!」
「必須死!」黑無常瞪圓了雙眼,舉起了手中的勾魂棒,打算教訓一下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但白無常急忙上前制止住了。
「老黑!先別動手!」然後拉過白無常小聲說道︰「難道你忘了‘金槍太子’和‘小白龍’?」
黑無常听他這麼一說也沒言語了任由申屠去吵去鬧。
白無常一臉隨和,對著申屠千齡說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啊?」
「茅山派申屠千齡!」申屠得意地回道。
我听他自稱自己是茅山派,頓時想啐他一臉唾沫星子,要不是現在鐵鏈鎖著,我保證會這麼做。做壞人做到他這份上也算夠不要臉的!
「就沒別的要說?」白無常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怎麼著!看不起老夫!」申屠千齡不爽起來。
「嘻嘻,老黑,你來。」白無常沖申屠千齡笑了一下然後退了回去。
我估計原來白無常以為他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底氣和身份才客氣,但挑明了之後他就沒多大顧忌了。
這黑無常可就沒那麼好聲好氣了,一句必須死!撩破了申屠千齡的膽,然後拿起手中的黑棒子就是一頓海扁。♀
我看著心里蠻暗爽的,你說人就是不能太各應,不管到哪都一樣,俗話說︰你敬人一分,人就回敬你一丈。就是這麼個理兒,現在不可一世的申屠死後挨打不就是一活月兌月兌的反面教材麼?
「你敢打我!」申屠千齡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心想,哎呀,你還狂,現在我們就跟「囚犯」似的被人家鎖著,人家差不多是類似于「公務員」一般的存在,你還敢這麼眼楮里放不進人!
「老黑,算了,趕路要緊,早點回去找小姚要酒喝去。」白無常說道。
「必須死!」黑無常又使勁打了一棒子才肯撩手。
申屠千齡被打,甚是不服,一臉的不痛快。
「申屠,他們敢這麼打你!真是過分!」道士扶著他向他討好︰「要我說,到時咱們到了地府,去找閻王投訴去!」
我一听,差點沒給笑噴了,這家伙還挺逗,你上哪投訴啊!地府是能隨便走的嗎?再說了,這是人家地盤,當然人家做主。
果然,對于這種毫無智商的威脅,黑無常直接一句︰必須死!就讓他硬咽回去了。
一路無話,那申屠千齡遭了頓打倒也安分了些,而我也對他們不感冒,所以一路上,除了那個道士嘴多點,其它的倒沒什麼。只是再多走了幾步路之後,周遭的景致又開始變幻了。
霧氣變得越來越濃,而且路也變寬了,遠處還有不少灰蒙蒙的山頭出現。
「鬼門關」,前面不遠處出現一個關口,上頭的木匾搖搖晃晃的,儼然寫著鬼門關三個字。
只見有許多的鬼差押著鬼魂,從許多小路匯集而來前往鬼門關。關口有兩個鬼差,一個拿著鋼叉的牛頭,另一個拿著長矛的馬面。這可不就是傳說中陰間的鬼卒——牛頭馬面麼。
傳說,他們是因為生前身為人子不孝父母,才死後就被罰在陰間當鬼卒。沒想到傳說還確實有可信的地方,至少「牛頭馬面」是在我眼前真實地呈現的。
「你們進去之後,就算我們哥倆交差了。」白無常笑嘻嘻的說道︰「那啥,幾位,這趟帶路也不容易,你們看……」
看著白無常大有意味的神情,我明白了他這話,敢情他這是向我們要小費呢!
不過轉念一想,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的,你想啊!畢竟我剛來這「鬼生地不熟」的,黑白無常在這公干了少說也有幾百年了,花點錢投石問路也不至于到時候吃虧。
但我苦了,現在身上可沒什麼冥幣,陽間的那些人也沒燒給我,而且我听人家說,就算燒給陰間的親人,那些東西也要到「鬼城」固定的地方去領,就跟陽間的郵局沒差!但我現在連「鬼門關」都還沒進呢?到哪去弄錢去啊!
申屠千齡和道士好像並沒有打算給黑白無常臉面的意思,冷哼一聲,就不搭理他。
白無常見他們這麼不給臉也不生氣,邊賣著關子邊說︰「兩位……」然後右手食指和中指搓著筆劃錢的意思。
「真是笑話!」申屠千齡笑道︰「從來只有我向人家要好處!」
「必須死!必須死!」那個黑無常一臉怒氣,顯然不淡定了,直接就上前去打算再給申屠千齡一頓打,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海扁出來的)。
我本來想,申屠千齡被打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甚至我還求之不得地在一旁給黑無常吶喊助威。
但我覺得這是一個討好他們的好機會,所以我上前制止住了黑無常。
「八爺!」我拱手說道。
「必須死!」他停住腳步,回過頭看著我。
「小輩多嘴了!」我半欠著身子說道︰「您甭跟這種不識抬舉的人動氣,沒必要啊!」
「必須死!」他的語氣更加生硬。
我被他唬住了,他這是什麼意思啊?是說我必須死還是申屠千齡他們必須死啊?
「他問你怎麼個意思?」白無常插嘴道。
我擦了擦瀑下的冷汗,雖然現在我是鬼魂根本沒有冷汗。但黑無常他不按常理出牌啊!就算你每次都說必須死,但你倒是變點問話的語氣啊!說個「必須死?」我還能明白你這是在問我,而不是罵人。每句話都一樣,語氣還那麼嚇人,根本不符合邏輯沒法溝通嘛!
但所幸還有白無常在,真不愧是兄弟,這種非自然語言的話都听得懂。
「哦,七爺!」我作了個揖對白無常說道︰「能借一步說話麼?」
他就拉我過去小聲問道︰「啥事,說吧?」
「那個,七爺,不瞞你說,我現在身無分文。」我剛一說完听到沒錢他就馬上要變臉了,我一看不好急忙說道︰「但是,七爺吶!我也是陰陽先生吶,陰間的規矩我是明白的,要錢的話,我也得去鬼城去領是不?」
他點了點頭。
「我這也是意外身亡的,要不然不會一身‘干淨’地上路。」我接著說道︰「你看那兩貨,還自稱茅山派的,這麼不懂規矩,你們二位爺也甭動氣,他們不懂得孝順二位是他們的損失,到了關內他們自然要後悔。」
白無常高興地點點頭。
我沉住氣接著說︰「七爺,別看我胖,我還是識大體的,要是七爺信得過,我準保一到鬼城給您老提錢成不?」
白無常眼楮泛出了光,朝著黑無常嘀咕了句︰「靠譜不?」
黑無常稍微地點了下頭,我一看他們同意了,心里樂呵了。這保護費交的,有就跟沒有似的,你說我到了鬼城還管你們干嘛,鬼城那麼大你們能找著我麼。
「六千萬,就當討個彩頭吧!」白無常說道。
「沒問題!」我爽快地答應。這種注定要打水漂的保護費收多少也沒問題。更何況區區六千萬冥幣而已,真要給他也沒多少,就跟燒一本暑假作業似的,一點都不心疼。
白無常見有錢賺了,頓時笑開了顏︰「成!看你小子還算厚道,等會進了關,少不了幫你多打點些。」
我頓時覺得好笑,又是錢這東西在作怪,就算到了陰間也一樣。難怪俗語有︰「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麼一說。
「必須死!」黑無常突然大喊了一句。我嚇了一跳,以為他又要罵人,誰知我回過頭去卻不是這麼個情況。
只見前面突然多了一個人,那個人穿著黑袍戴著斗帽和白色的面具。
「留下申屠千齡!」那人冷冷地說了一句。
申屠千齡見到那人之後顯得異常高興,笑道︰「你終于來啦!」
我暗暗感覺到不好,怎麼看那家伙都是和申屠千齡是一伙的,而且還不是個善茬。起碼敢在鬼門關挑釁黑白無常和眾多鬼卒的,在我印象中就西游記中的大師兄和大鬧地府的「金槍太子」了,但大師兄那是吳老頭想象出來的,真正闖過地府的也就直穿地獄十八層救母的金槍太子了。
特麼地可怕!這家伙什麼來路,敢這麼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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