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梅子在廣州相遇,嵐竹就少了許多歡笑。♀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嵐竹在擔心什麼。易民不想去做過多的解釋,因為他知道,越解釋越會把自己描得更加黑,唯一的辦法那就是不說。他很想早早地離開這座城市,只有這樣,看不見梅子,嵐竹的心才會放下來。幾次與楊總說要回去了,楊總總以還沒有簽約合同為托詞。
其實易民心里很清楚,楊總的這番做法,只不過是想把他留在公司。易民心里很感激楊總的知遇之恩,他也想留下來與楊總干一番事業,何況這里有他深深愛著的嵐竹。
或許,如果沒有梅子的到來,易民是會毫不猶豫地留下來。易民知道自己的心里至今還有梅子的影子,他害怕一當留下,埋藏在心底的那份舊念,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就爆發而出,這樣會對不起嵐竹,也會對不起梅子。他不想為了自己那僅有的一點留念而毀了他與嵐竹之間的感情,從而傷害兩個女人。
盡管易民知道梅子不會在廣州待很長的時間,但他知道一當楊總與她們的合同簽約成功,梅子總會時不時來公司的。所以,哪怕楊總如何去挽留易民,易民的去意已決。這樣的心情,這樣的纏繞,有誰知道,又有誰會理解。易民自己不說,就會沒人知道。♀他只有選擇隱忍和沉默。
夜晚的風吹得易民微感寒冷,憑窗而望,繁華的夜空上面飄蕩著游弋的燈光。那手中茶的淡香連同易民的思緒一同被風托上了半月彎鉤,感覺自己就像騎風的浪子一頭撞進了狂涌的潮海,浪尖卷揚起頭發,撕裂開衣襟,大海就是那般無情。
嵐竹還沒有回來,易民已然感覺這個房間就是他與嵐竹的家,一種溫馨、一種幸福。回憶里的那些往事,再溫暖也如過往雲煙,想留留不住,只好把感概和唏噓留在這一方夜晚的風里,願冷風和殘月見證他與嵐竹的一切感動。
這時,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易民揣測不出是誰,心里卻隱約有種預感,難道會是梅子?他遲疑不定,接還是不接。手機還在鳴叫,易民猶豫地接通了電話,就听一聲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
「易民,是我,梅子。」
一時間,易民不知是喜還是憂,怔怔地楞了好一會才回復︰「嗯,知道你的聲音。」
「既然知道是我,怎麼那麼久不說話,怕我吃了你呀。」電話那頭傳來梅子嘻嘻的笑聲。
易民一聲嘆息,剛剛堅定的心又被擾亂了。他很想珍惜那份經年累月沉厚的滴滴流塵,以及過去的那份令人驚喜的隨意涂鴉,甚至是愁悵寥寞,哀怨嘆息。♀盡管與之太過短暫,但也彌足珍貴。可是,他不能。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對嵐竹的那份情、那份意。
他違心地說了一句自己不想說的話︰「有事嗎?」
「嘻嘻,沒事就不能打你的電話嗎?」
「可以,怎麼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麼,有頭沒尾。下來,我在你住的酒店大廳里。」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容不得易民有半句解釋的機會。
易民走下樓,來到大廳。梅子一見,老遠就喊︰「易民,我在這里。」
易民的心里完全混亂了,他真不知該去如何面對梅子。如果說自己對梅子沒有一點留戀,那是假話,假如不克制這份曾經驛動的心,後果將不可收拾。他左右為難,更為難的是他不知道梅子是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態。假如梅子與一般女人一樣纏繞不休,以後將怎麼去面對嵐竹。
易民心里越想越亂,想駐足不前,但一想又不好,他只是在遲疑間,就又听梅子在離他只有五步之遙的地方說道︰「你好像不想見我?」
易民被梅子說穿了心事,但他極力掩飾自己說︰「不是的,你想哪去了。」
「是就是,你可別說不是,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梅子好像有點生氣了,易民感覺到了她話里怨氣。他走過去,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看著梅子,易民的心在隱隱作痛,眼前的這個女人,曾經是那麼讓自己去深深眷念。五年的時光,曾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為之瘋狂,他不記得了;一回回暢酣淋灕,一次次為之熱淚涌動,他不記得了。
梅子見易民沒有說話,似乎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分,她走近易民的身邊,微笑著伸出一只手對易民說︰「剛才是我的太過分了。」
易民見梅子伸出手,也伸出一只手握住梅子的手,當易民握住那曾撫模過多次的手時,心靈深處深深地震蕩著。這一刻,他看見了梅子眼里濕潤了,自己又何嘗不是濕熱滾動。
「這五年可好?」易民終于說出了一句藏在內心已久的話。
「我很好。」梅子的眼淚控制不住流了下來。
易民的心碎了,不知道怎樣去安慰梅子,他模糊的眼里依稀閃爍著在老城苦澀而又幸福滿滿的日子就如在昨天,那相擁的夢囈自始不曾忘記。
梅子的心在此時也是那樣的糾結與復雜,望著眼前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男人,有多少個日日夜夜為了追尋他的足跡,落了淚、痛了心。幾年的時光錯落,曾經磨滅了心里的那份永恆,可如今,卻又生生地站在眼前。梅子很想告訴他自己昨天看見他的那一刻,她是多想上前抱緊他。
此刻,這個男人就在眼前,卻是那樣的遙遠而不可及。
梅子深情地對易民說︰「听說你明天就要走了。」
易民點點頭︰「就是不知道楊總同不同意。」
梅子微笑地看著易民︰「你走與不走與楊總有關系嗎?」
「楊總是個好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忘恩呀。」
梅子笑了,她終于又看見了從前的易民。那些給了她無數靜夜思考和懷念的日子里,在品茗的淡淡清香里,磨難了許多粉紅和灰色的記憶,卻始終忘記不了易民,從而使梅子懂得了失眠的滋味是那麼刻骨銘心。
「你能抱抱我嗎?」梅子說。
易民沒有驚訝,因為他知道梅子的這句話遲早會說。他看見了梅子眼里的留戀與渴望,他不想梅子的希望破滅。易民笑著伸出了雙手,梅子投進了他的懷抱。此時此刻,易民的心在哭泣,覺得自己很蒼白無力。
梅子走了,易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海里。
夜晚的風穿牆而過,聲聲尖鳴如一支竹笛之聲穿破人的耳膜,重重擊在所有支離破碎人的心里,把蒙在不曾遙遠的夢之牆擊了個粉碎。
易民感悟,夢由想隨,情由憶生,過往的點滴思念最是一言難盡。一杯清茶醇香憶晚年,如風、如霧。
回到房間,易民一下撲倒在床上,眼淚珍珠般落下來,嘴里不停地喊著︰「嵐竹,你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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