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時間易民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辦公室半步,在這期間,妻子來過一次電話,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被擾得支離破碎。他想家,想妻子,想兒女。這時他才明白,無論自己在外是如何地風光,家!這個港灣,永遠是離不開的眷戀。
盡管嵐竹在身邊,帶著那份痴情的愛,那也不能為之替代。畢竟親情是沒法補替。他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就好像看見妻子與女兒已經到家,那份溫馨的家的感覺讓易民的心里陣陣發熱。
總算盼到了下班,易民的心像飛了似的。他看了眼嵐竹的辦公室緊閉著,站了一會,伸出的手猶豫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放棄了。幾步就到了公司的外頭。一到外面,被風一吹,頭腦比坐在辦公室里清醒了許多。那壓抑的心像風一樣清爽。
不一會,看見嵐竹出來了。他站在原地不動,靜侯那一朵飄來的雲。近了,一時的血涌取代了思家的心。她直看著易民不說話,好像一天之間,眼前的易民不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易民。她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驚訝,驚訝得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愛易民。然而心卻牽扯般地痛,伴隨著一種從未有的惶恐直入心房。
易民看見了嵐竹一時間的臉情變化,熱情里透著一股清冷的風,很是木訥。他就問︰「嵐竹,你是怎麼了?」
易民的這句話讓她心里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只見嵐竹揚了下頭,把那頭黑發飄揚起一半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一手去攏頭發,一邊說︰「沒有怎麼啊!」
他感覺她說出這句話是費了好大的勁。易民沒有繼續追問,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也相信這種間忽的木訥不會呆很久。他最清楚嵐竹的心。因為愛不是一時半忽之間就建立起來的。
「吃飯去吧。」易民的話像一股從遠古吹來的風,輕輕揚起嵐竹的惶恐。
這種風,吹拂了嵐竹幾月的時光,把她從遠方吹到了易民心里與懷里,不舍棄,總想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易民的身旁。既親切又痛苦。
「嗯。」她回答。
于是,兩人在風的故事里一同來到了易民最喜歡去的湘味館。一進店門,老板娘就與易民笑著打著招呼,「老鄉,來了!」
「嗯,來了。」易民笑著回答。
「今晚吃什麼?」她一面說一面看了眼嵐竹。
易民就則頭看嵐竹,想征詢一下她想吃什麼。嵐竹看見易民與老板娘都在看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易民說︰「隨你的意思,只要你可口就行。」那笑,蜻蜓點水樣掛在她的臉上。
易民微笑,就對老板娘說︰「一辣一不辣的菜各來一份,外加一個湯吧。」
邊說邊選了個偏角的地方與嵐竹坐了下來。一坐下,嵐竹就說︰「今晚本想叫你在家吃飯,你卻來這里。」
「在這里吃不是一樣嗎?」
她沒有回答易民的話,反轉對易民說︰「你老婆很漂亮,女兒也很乖。」
易民就說︰「我看你很不高興,是不是看見她們來了的緣故。」
嵐竹沉思了一會,回答道︰「是又怎樣?不是又能怎樣?」
「如是你就不應該與楊總說昨天是我們的生日,如不是那你能給我解釋是什麼原因嗎?」
嵐竹剛想回答易民的話,老板娘就端著菜過來了,兩人就停止了說話。老板娘笑呵呵地對易民他兩人說,「一份豬腳,一份粉絲肉條,相信你們很滿意。」
易民一听,的確是他與嵐竹最愛吃的菜,就心生感激地說︰「謝謝了啊!」
「謝什麼呀!」她依舊是笑呵呵地說。
兩人一面吃飯一面不時地看著對方,盡管各自的眼里都隱藏著深情,但感覺在一夜之間好像陌生了許多。易民從昨晚她的眼里就已經看出嵐竹的心里是帶著一份羨慕的痛切心扉,他知道她很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那份失落了許久的溫馨,在嵐竹的心里萌芽。
嵐竹的想法的確如此。昨晚看見易民的女兒那歡笑的一刻,就想起了過去。一回到家,連澡也沒有洗,就躺在床上傷心地哭了。她的眼淚打濕了床被,眼楮哭得通紅。她恨自己的命運如此不佳,更恨老天對自己不公。一生中,兩個她深愛著的男人,一個遠離了她,到了天堂;一個雖然近在眼前,卻不能像所有女人一樣盡情擁有自己該有的幸福。她十分清楚這份地下情是永遠見不了太陽。
她恨。她哭。她甚至有那麼一刻,又想到了輕生的念頭。只是一轉眼間,她就放棄了。那一會的時間里,好像看見易民在抱著她僵硬的身體在哭,哭得天地失色,淚流成河。也是在那一會兒功夫,就回到了從前自己經歷的那一幕,血流滿地。她就心痛易民的痛,也就放棄了。後來,她在傷心里睡去。
易民一直看著嵐竹,知道她在沉沉的回憶里。他很想說一聲,卻心痛地收回了自己的理念。實在不願打擾她的那份深深的回味,也許回憶過後會是晴天。
嵐竹從回憶里回過神來,看見易民不說話在看著她。眼里很多關懷。她遇到易民眼楮的時候,那憂郁的眼里放出的盡是刀削般的風,把自己的眼神削成一截一截的斷傷。
「吃飯吧。」她說。一滴眼淚落進了她的碗里。
「哎。」他看見那滴眼淚像自己的心一樣。
燈光從黑暗里擠出來,城市里一派繁華。兩人沒有回住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兩人緊挨著肩,不時說一句話。
易民說︰「她一來,你變了。」
「是你想多了。」嵐竹回答道。
「我也希望我的想法是錯誤的,但你的確在變。」
「我能變什麼?」
「變得憂郁寡歡了,不是嗎?」
「這是你的想法,我沒有。」
「別在堅持了,你的所有展現得很明白。」
嵐竹在說話的時候,心在一直痛過不停。其實她真的是變了,只是一天的時間里,她明顯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迫她在逃避易民。雖然這種逃避很痛苦,痛苦得讓她在心里無法作出決斷。但她又不得不這樣,當她第一眼看見易民妻子的時候,感覺自己似乎是在犯罪。
那晚她听易民說是與他的妻子同一天生日時,她很震驚。心里就產生了要看一眼易民妻子的想法。于是,她就翻出所有的理由說服了楊總,才有了易民不見自己一天的疑惑。雖然這種行為相對而言有點自私,也曾想到過這種做法會讓自己心里不好受。但最後還是做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這種做法竟然讓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想法。一種負罪後的逃避感。很強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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