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民從楊總的辦公室出來,正準備回住處,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他接通一听,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電話里頭問,「請問你是易民先生嗎?」
易民一听這話,很是驚訝,他就回答對方道,「是的,請問你是誰?」
易民听出對方的聲音有點蒼老,起碼有五十歲開外。那人在電話里好像很窘促,憂郁了一會。過後就說,「易先生,我是叫雞的父親。」
易民听了後,才頓然想起叫雞來。他連忙親切地說,「伯父你好!你找我有事嗎?」
沒想到他這一問,叫雞的父親就在電話里哭起來。他這一哭,弄得易民手足無措,人又見不到,只好在電話里不斷安慰他。
「伯父,有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會盡力幫你。」
叫雞的父親在易民的勸慰下停止了哭泣,他說,「易先生,你是個好人。」
其實,易民在一听說他是叫雞的父親就已經明白了是一回什麼事。易民邊听他的訴說邊在想,那個晚上要不是叫雞「反水」,說不定今天就沒有自己了。他也想起自己在絕望的那一刻,答應叫雞的話。
當他听完了叫雞的父親的話後,才知道叫雞正關押在看守所,也許會判很重的刑。♀也知道叫雞是他唯一的兒子,叫雞的母親早已去逝,父子倆相依為命地在一起生活了九年。
當他從電話里了解這一切情況後,就十分誠懇地對叫雞的父親說,「伯父,您放心吧,雖然您的兒子觸犯了法律,但他有投案自首的表現,何況他人本性不壞,只是在別人的影響下走錯了路,這個忙我一定幫您。」
易民的話一落音,叫雞的父親又哭了起來。他雖然知道叫雞最終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但這個忙一定得幫。幫叫雞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他的最後改過,也不是僅僅因為一個父親的哭泣,重要的是自己的承諾。
他決定先去看一下叫雞的父親,在電話里他問明了地點。然後他就重新走進辦公樓,敲響了嵐竹辦公室的門。
嵐竹很意外易民去而復來,她好奇地問︰「易民,你不是回去了嗎?」
易民笑笑,然後很正經地把剛才的事和想法告訴了她。問,「你認為我這樣做對嗎?」
嵐竹听了易民的話後,只是想了一會,就用溫情的目光看著易民,說,「只要你認為對的去做就行,不要在乎別人怎麼去看。」
嵐竹說完這番話後,易民又笑了。♀他走近她,把那本書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就抱了下嵐竹,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走出去,只听嵐竹在他的身後說,「自己小心點。」
半個小時後,易民見到了叫雞的父親。他敲門,里面傳來在電話里听過的聲音,「誰呀?」過了一會,聲音消失。易民就在門外說道,「伯父,是我,易民。」那聲音就又從屋內傳出,「哦,是易先生嗎?你怎麼來了。」聲音很是激動。易民答道,「我來看看您。」叫雞的父親就在屋里頭答道,「易先生,你進來吧,門沒鎖。」易民這才推門進去,他一看,被眼前的景象驚呆。房間很小,光線很暗。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佔了房子的一半。房子里飄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叫雞的父親雙目失明,躺在床上。他一听見易民進來,激動地連忙模索著想起來,不小心把床前桌上的一只碗踫掉下來,發出一聲很脆的響聲。那啪地一聲響,把易民的心揪得隱隱作痛。
易民連忙走過去,扶住叫雞的父親。他說,「伯父,您就躺著別起來。」
「易先生,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都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和那天殺的狗仔害你受傷,他的母親要是在的話,他也不會這樣子的了。」說著說著,他那看不見光明的雙眼竟然流下一串渾濁的老淚。
易民忍住充滿眼眶的淚水,蹲子收拾散落在地上破碎的碗片。叫雞的父親听見易民收拾的響動,連聲說道,「真是造孽呀!」
過後,易民才與他談及叫雞的事。他告訴易民,兒子叫雞真名叫王一鳴,因為小時候很頑皮,常常天一亮就去叫鄰家的孩子們打鬧玩耍,就有人說他比公雞的鳴叫還要早,也就替他取了這個外號。
十六歲那年,他的母親得了一場大病,就離開了他們父子倆,還在讀書的他怕給我增加負擔,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月晚,偷偷從學校跑出來,一個人流浪到了這個城市。過了兩年後,他有了一份工作,那時候我的眼楮已經開始看不見東西,他就把我接來,一邊做事一邊料理我。幾年過去了,也很平安無事,還替我四處尋醫問藥,花了很多的錢。父子倆人日子緊巴著過,卻也苦中有樂。誰曾想,在後來結識了狗仔,人也慢慢學壞。我知道後曾勸過他,他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與狗仔他們來往,是我對不起他娘,對不起孩子,要是那時我堅持回鄉下去,也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樣子了。
他說完,已是老淚縱橫。易民在一旁心里也不好受,鼻子有一股酸酸的感覺。
易民很疑惑,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怎麼知道他的電話。叫雞的父親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就對他說道,「今天街道辦的人一大早就來了我家,他們听說了我家的事,特意去看守所看了一鳴,是一鳴托他們讓我打電話給你,看看能不能讓你出面,搞個寬大處理。」
易民听了才明白其中原由,他對老人說,「伯父,這個您盡管放心,我會如實地去反映情況,爭取給您的兒子一鳴一個寬大處理,相信政府也會有個公正的裁決。」
說完,然後站起身,對一鳴的父親說,「伯父,我走了,有時間我會常來看您。」
老人抹把眼淚,無神的眼楮朝著易民說話的方向看去。
易民一陣心酸,從口袋里拿出二百元錢放進老人的手里,對他說道,「伯父,我走了。」
他一模,連忙對易民說︰「易先生,怎麼行啊,已經對不起你了,你還拿錢做什麼?」
易民不知道怎麼去回答他的話,這次的談話,讓易民感概萬千,人一旦走錯路,對不起的不但是自己,還有家人和身邊的朋友。他對叫雞(一鳴)不知道是同情還是仇恨,心里面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有。他被屋子里沉悶的空氣壓得陣陣難受,難過得讓他不敢再多看一眼一鳴的父親。一陣陣想哭的感覺從心底不斷地翻涌。
易民走出這個簡陋的家,站在外面好一會,眼里早已蓄勢待發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流了出來。
他一回到住處,躺在床上,腦子里不停地出現那間小屋,那個雙目失明的老人,以及自己被刺的那個夜晚,自己絕望的眼楮和叫雞來。他就在心里想,就算結果怎樣,也要把自己的承若兌現,才對得起自己的心。想完這些,心里才釋然,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就睡去。不知在什麼時候,嵐竹回來了,她叫醒了易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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