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儀行至姑娘們的院落前,平淡的面容上是同樣的平靜無波,只是偶爾抿唇的小動作泄露了他心底的糾葛。《》
這座園子是顧莊主特意為代婉挑選的,听說里面的一草一木均是照搬已故顧夫人的舊。且不論他究竟意欲何為,但從外表來看這里恐怕是整個絕世山莊最為精巧的住處。而此時,艷陽灑滿了院落,連紅牆高瓦上都布了一層賢明的光暈,里面卻依舊是房門緊閉無一人出入,一片冷清,仿佛黎明從來未曾降臨,陽光從未眷顧。
流蘇姐妹定然是這般感覺,而另一個,半夜被叫醒此時怕是正躺在床上補覺,她向來便是如此,哪怕天崩地裂依舊自我,這番淡然冷漠只有一個解釋,便是紅塵萬事皆不入心,不管是顧莊主、顧念、南琉璃,又或者是,他。
垂首嘆了口氣,終究抬起千斤重的步伐向里面走去,繃緊脊背,每一步都行的格外艱難,這種感覺,比當初接管武聯的時候還要力不從心。敲了敲門。
「流蘇,是我。」
幾乎是一听到他的聲音,南流蘇便立刻跑去開了門。此刻的她最迫切要見到的便是公孫大哥。
男女有別,公孫儀沒有進到房間,只是和南流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琉璃怎麼樣?」
「她用的力道不輕,琉璃現在還在睡著,估計還要一個時辰才能醒。」
公孫儀自是明白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誰,視線在遠處一道房門上一掃而過。
「代姑娘她•••」
「公孫大哥,你說琉璃醒來我該怎麼跟她說。我在爹爹墳前發過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可是如今,我該怎麼向他們交代。我•••」
話還未說完便泣不成聲,她這輩子的眼淚似乎都要在這一年流干。
公孫儀看著趴在石桌上肩膀不住聳動的人,听著淒淒厲厲的痛哭聲,那種難以名狀的愧疚感再度襲來。猶豫著伸出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輕輕拍著。
感覺到他笨拙的動作,厚厚的繭子穿透紗衣摩擦著她的肌膚,心中的悲慟一點點減少,某個想法在心中越發堅定。
南流蘇願以一輩子為賭注,只為完成三件事,為父母至親報仇雪恨;妹妹余下的生活過的稱心如意;還有就是,嫁公孫儀為妻,天上地下,生死相隨。
「流蘇,這件事我與顧莊主商量的意見,你要不要听一听。」
南流蘇被這句話打回現實,心中雖仍舊悲傷,卻不再無望。
擦了擦眼淚,以最堅強的面貌面對未來,她還有個妹妹需要照顧。
「顧莊主的意思是,盡快為琉璃和顧念舉辦婚禮,以正妻之禮迎娶,昭告江湖。我同樣也認為,這對琉璃來說是最好的辦法。」
房里,他自是沒有受了顧莊主一禮,除了盡全力弄清楚事實真相之外,兩人沒有太多的交流。即便是豪爽如武林中人,對于女人的貞操也是格外看中的。嫁娶已是最好的結果。
南流蘇怔怔的听著,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面色緋紅一雙眼楮更是紅的嚇人。
「這就是你們商量的結果,侮辱了我妹妹還不夠,還要繼續羞辱她一輩子。我知道,四方鏢局沒了,我們姐妹自然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在你心里是不是也認為堂堂絕世山莊肯松口娶一名孤女,已經是我們莫大的榮幸。我們即便再落魄也沒有到那個下賤的地步,想讓我妹妹嫁給那個禽獸,做夢。」
一直等到她發泄完,公孫儀好長時間沒有再說話。
看著蒼白著面孔強忍著淚水的南流蘇,不知該如何開口才能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不讓她胡思亂想。
「我們在柴房窗外發現了燃盡的迷蝶香灰燼,顧念所說十有是事實。如此說來,無論琉璃還是顧念都是受害者。我之所以贊成顧莊主的提議,是因為顧念有時雖荒唐了些,卻並不是一無是處,更何況有顧莊主的許諾,琉璃斷不會受了委屈。這只是建議,若你們不同意,我自是不會勉強,你只要記得,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永遠保護你們。」
這種近乎承諾的話,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說出口,並不覺得晦澀難言,只是肩上的擔子更中了些。
听了這番話南流蘇若是再理不清楚,也就枉受了十幾年的文化燻陶。當即低著頭向公孫儀道了歉,只說還要听听琉璃的意見便先回了房。
她需要一個絕對冷靜的環境來細細打算接下來的事情。
流蘇回房後,公孫儀並沒有急著離開,仍舊坐在石凳上,看著不遠處的柳樹發呆。
「吱呀」一聲,某處房門打開,從中走出一道淺青色身影,恰如雨洗過的藍天,給人心曠神怡之感。
我正迎著太陽伸懶腰,不經意看到不遠處的那道身影,高高舉起的手臂定格在半空中,怎麼還沒走。
我的听覺一向極好,而且十分淺眠,再加上南流蘇激動的那一嗓子,就算是死豬也得給吵醒了。兩人之前的對話,我是听得清清楚楚,卻依舊保持之前的立場,不發表任何意見。
有人曾說過,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統共分為兩種︰一種是,關你屁事;另一種是,關我屁事。
話雖然粗俗了些,卻不枉至理名言。
這一路上我有多熱心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結果還不是好心當做驢肝肺。閑適的在門前做了個幾個伸展運動,對于幾乎要與那一堆石頭融為一體的某人權當沒看見。
公孫儀站起身,也不管人家看沒看,朝著不遠處伸胳膊扭腰的人點了點頭,然後背著手走出了院子。
心兒端著剛出爐的點心,從小廚房走來,正巧看到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心下一陣不滿,看著動作算不得雅觀的自家小姐,口氣多有埋怨。「小姐,公孫公子好不容易來我們院子一趟,你怎麼也不請他進去喝杯茶。」
朝著她光潔的額頭便是一個彈指。
「小丫頭,別弄的你家小姐跟急待寵幸的妃子似的。再說,這可是女兒家的香閨,不是你說的,絕對不能讓外姓男子進來,否則會毀了我的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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