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蘇陽怡破天荒地起得遲了一些，才懶懶起身。♀
她巧妙地回避了雲兒的問題，只推說自己昨夜是醉得不輕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麼，人又在哪里。只是後來覺得頭昏，就找個角落昏了一會兒。後來醒了見到處沒人，就自己爬到車子里去睡了。
完了立刻又問雲兒，昨天她吐在人家門口的一地狼藉，收拾干淨沒有？
反而是雲兒支支吾吾的，只說少女乃女乃不見了，誰還有心情管這個啊？
蘇陽怡板著臉不輕不重地說了她兩句，然後雲兒就消停了，不敢再多問。
私心里，這件事兒讓雲兒也有些心里沒底。爺心疼少女乃女乃，那有眼楮的人都瞧得出來。如今少女乃女乃沒磕著踫著，也沒嚇著，那便是最好不過了。不然追究起來，還是她倒霉。
眼下時辰也不早了，蘇陽怡隨便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就去了葉記。
因為宿醉，她還有些頭疼，連帶著臉色也不大好看。進了葉記的大門，這里今天依然爆滿。被折扣和八卦吸引而來的客人，把整個葉記都塞得滿滿的。
後來蘇陽怡上了樓，查了查昨天的賬，發現就是二樓不走量的那些上等絲綢，昨天的量跑起來也相當駭人。
她頓時啼笑皆非。
大盧高高興興地道︰「二樓那些上等絲綢，本就貴些。現在有了折扣，賣出去都了，倒是都成了搶手貨。細細算下來，如果貨源夠的話，倒比樓下的布匹賣得還好些。」
小盧道︰「是啊，少女乃女乃，這樣的折扣，要常常做才是。」
蘇陽怡想了想，卻搖搖頭，道︰「那些綢子，要不是從前把它們的身價抬上去了，這一個折扣，也沒有這樣大的效果。♀這種手段不能常用，不然以後效果就不會這麼好了。」
說著，她又顰眉，道︰「你說貨源……這一次，貨源是徹底不夠了。」
從她接手葉記，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葉記都處在一種薄利多銷的狀態。這幾天的量跑得非常大，但是實際上，賺的銀子卻還不夠多。
最要命的是貨源不夠，這樣下去，等到下半個月，貨倉空下來了，無貨可賣。再算一算總賬，搞不好，會比去年同月還少了些收成。
當務之急，是找到新的貨源。
這是大事。蘇陽怡覺得，現在鋪子里剛經過孫掌櫃的事兒，她的處境還有些微妙。能依托的人，真正說起來就是趙管事。
看來，是時候，去廟里，找姜氏想想辦法了。
主意打定，她就先寫了一封信，把現在葉記面臨的情況，和她預計到的前景以及自己的擔心，全都寫了進去，著人快馬加鞭趕去送給姜氏。
結果姜氏收到信，竟然當天夜里就趕了回來！
蘇陽怡忙了一天已經累得跟死狗一樣，回到家猛的發現家里多出了那麼多人，更有玉媽媽正神色匆匆地主屋里出來要去廚房，頓時怔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玉媽媽還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少女乃女乃！奴婢給少女乃女乃請安！」
蘇陽怡回過神，道︰「您，您怎麼……回來了？！」
玉媽媽努努嘴，道︰「夫人回來了。」
蘇陽怡連忙提了裙子就去了主屋，果見姜氏在那兒坐著。
見著蘇陽怡，姜氏就沉下臉，道︰「現在都什麼點兒了，才回來？」
「……媳婦等到鋪子關門，才回來的。♀」
「我不在家，你就翻了天了？就是澤兒在的時候，也沒有跟你一樣守得這麼晚的。不是跟你說了，葉記是多少年的生意了，穩穩當當的在那兒，你要是聰明點，也不用這麼勤快！」
听著這似乎是罵，其實是關心的話，蘇陽怡頓時心里暖洋洋的。多日來的壓力，竟然在見到姜氏的時候，一掃而空。
她半點也不介意姜氏擺出來的那張臭臉，只是上前去，有些討好地道︰「娘。」
姜氏嘆了一聲，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了，道︰「昨天還喝醉了？頭可疼？」
「有點兒。」蘇陽怡道。
「頭疼還老是呆在鋪子里不回來！」姜氏又虎著臉，道。
蘇陽怡吃吃地笑︰「娘，您別生氣啦。」
姜氏道︰「生氣，生氣有什麼用！你們這些小的，一個賽過一個不愛惜自己。你說說你自個兒，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就敢扛下來啊？怎麼不想想送信過來讓娘來做主，非要自己去做那個出頭鳥！」
她說的是孫管事的事兒。
蘇陽怡低聲道︰「說是大事兒，其實也不算什麼。何況當時逼上來了，也等不到娘回來。娘，媳婦自己做主……把孫管事給辭退了。您別生氣……」
「我生氣！自然生氣！那老孫頭，吃點回扣便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可以，澤兒和我都是睜一只眼閉只眼的。可是你看看他鬧成什麼樣子！若是他心里還惦記著葉記，這點兒事也就不算什麼了！可是他為了吃回扣，竟然連鋪子里的生意都不顧了！」
明知道白綢跑不快，竟然還進了這麼多白綢回來！是看正經的主子不在，而蘇陽怡到底年輕不懂事吧！
不過蘇陽怡處理這件事的強硬態度倒是讓她對這個原本以為軟弱的兒媳婦大為改觀。
白綢一到，她就能沉得住氣，先按捺了下來，是因為知道自己資歷不夠，而鋪子里正缺人手。
後來，也想到了個絕妙的主意，讓事情先鬧起來，自己再干淨利落地收拾了。
對付趙管事和孫管事這樣的老油條，就該這樣，扯到明面上來，讓他們無話可說，才能一擊即中。
唯一讓她覺得有些失望的是，當時蘇陽怡沒有順著這件事查下去……
「……當時孫夫人已經一口咬定說自己是胡說，媳婦只是想著咱們也不是官家，總不能就真的帶人到他們家里去搜。而且吃回扣，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抓著這事兒不放，咄咄逼人，恐怕很多負責進貨的管事會有兔死狗烹之感。」
蘇陽怡有些猶豫，道︰「兒媳婦說句話，娘您別生氣。」
「你說。」
「鋪子里的負責進貨的管事，除了身負其他職位的，拿的薪酬都比其他掌櫃低些。而且到了淡季，他們基本上也是閑著的，只有在旺季的時候在外面跑動時，鋪子里給的薪酬才會高那麼些許。出去進貨，又本來就是體力活，比一般管事的又要辛苦很多……這回扣之事，若是要禁，只怕會不近人情。」
蘇陽怡真是這麼想的。畢竟管事也是人，也要養家。那些負責進貨的管事，瞧著都比坐堂的管事老幾分。若是真要他們只靠拿鋪子里的薪酬補貼過日子，想想也確實有些緊湊。
何況他們進的貨，直接關系到鋪子里的生意好壞。若是連自己的家里都過不好了，誰還會想著為葉記跑上跑下？
聞言，姜氏道︰「這個事兒啊，澤兒也提過。所以後來我們都是這樣想的。這回扣，也不是說就不讓他們吃，只還惦記著鋪子里的生意，別太過分就行。」
而趙管事和孫管事的行為，實在是太過了。
「原來，澤兒曾經想用提高補貼的法子來稍稍遏制一下回扣之風。可是管事出去了便不受管束，私下交易也容易，這事兒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葉澤的想法是，根據各大管事進的貨物，賣出去多少，再給他們提成。這樣，看得準的管事拿得也多。
在一定程度上，這的確是讓那些管事進貨的時候認真了些。可是回扣之風，卻還是無法禁止。後來反而愈發猖狂了。主要還是因為，如果他們的提成跟所賣之利掛鉤，那麼吃了回扣的貨物單子自然也就貴些，賣得也更貴，他們能拿到的也就更多。
這樣一來，有些人索性就專門挑有回扣的貨拿了。
那時候葉記不像現在這樣穩定，連葉澤也不像現在這樣輕松。因此這件事兒便擱置了。
蘇陽怡想了想，道︰「這回扣的事兒……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倒是踫不得他們了。」
姜氏嘆了一聲，道︰「是啊。」
轉而又說起貨源的問題來。
姜氏看了她的信，此時便道︰「你說的對，眼前生意雖然好，可若是貨源不夠，下半個月就會非常慘淡。整個月算下來，比去年恐怕還會不如。」
蘇陽怡頓時就低下了頭︰「是媳婦沖動了，沒能瞻前顧後。」
「可若是有了貨源，這個勢頭卻是能借的。」姜氏笑道。
蘇陽怡道︰「可是，貨源……」
「傻丫頭，于你，一個新當家的少女乃女乃，要穩固貨源那是千難萬難的事兒。可是如今你婆婆我回來了，那就是我一句話的事兒！」
說著，姜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蘇陽怡也笑，道︰「有母親在，媳婦就放心了。」
姜氏唇邊噙著笑意，溫和地道︰「肚子餓了吧？」
蘇陽怡點點頭。
姜氏高聲呼喚讓人去催促廚下。
玉媽媽端著晚飯上來的時候，笑著對蘇陽怡道︰「夫人怕菜熱過，味道要不好。便都是等著少女乃女乃回來以後，才下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