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之後,東方姍已經甩掉了身後的追兵,她雖然只是築基中期,但卻是天驕,早已被宗門賞賜下飛仙閣秘傳的飛遁之法,魏晟空有築基巔峰,卻也追之不及,只得望而興嘆。
此時辜戰也緩緩醒轉,他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突然神色一凝,而東方姍也徹底駐足,兩人同時搖搖看向遠方只剩一片剪影的孤鳴山脈。
此時,山脈之中,竟然傳來了一股能夠令靈魂戰栗的威壓,天際間,緩緩凸浮出一張面無表情、幾乎佔滿天際的中年男子面孔。這張面孔綿延萬里,如同海市蜃樓的幻影一般,徹底代替蒼穹出現在天際之上,即使遠在千萬里之外也清晰可見!
辜戰目中一閃,倒吸一口冷氣,在那張面孔上,他竟然感受到一股堪比天道的威壓,那張面孔,絕對是人類之中某一名真正大能的化身!
「大能降臨?」東方姍也是倒吸一口冷氣,露出極為凝重之色,不過還好,那張面孔絕對不是為辜戰而來,他出現在孤鳴山脈的上空,其目的不言而喻!
「朱厭以化神修為在神域內動手,已經破壞了道盟制定的規則,修真界高層降臨,也在情理之中。」辜戰喃喃道,「只是不知,此人的修為,究竟達到了什麼地步,竟然感覺超越了天道!」
兩人靜靜看去,面對那種威壓,東方姍有些緊張的牽扯住辜戰的右手,辜戰淡淡一笑,輕輕握著對方的柔若無骨的手掌,轉頭朝遠方靜靜看去。
那張面孔原本是閉著眼,就好像一個巨人俯身將面孔壓下一般,當面孔的幻影徹底穩定下之後,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楮!
在睜開眼的瞬間,天地一陣顫動,孤鳴山脈更是如同承受不住對方的目光,一座座巍峨聳立的山峰那道視線下頃刻坍塌,無數地底岩漿猛烈涌出,赤紅的火光染上了那張面孔,也染紅了整座天穹!
可是,那張面孔之上,對方的雙眼比日月更加耀眼,此時面孔緩緩張開口,頓時,天地間的一切都被壓制,即使是地底岩漿,也被重新壓得倒流回去!
可是,在天地間仿佛沒有任何之物能與其抗衡的時候,一顆無比渺小的紅點突然爆射至某處尚未坍塌的山巔,仰天發出震震嘶吼!
那聲嘶吼傳遍九霄,傳遍五湖四海,帶著一往無前的戰意,仿佛想要擊破天道,舍棄一切與那張面孔一戰!
辜戰眼中露出的欽佩之意,朱厭身為上古凶獸,凶性難馴,怎料對方即使連那種可以代替天道的大能也不畏懼,心中意念之堅韌,還有什麼可以摧毀?
不過,實力的差距終是如同天塹,那張面孔只是肆意掃視朱厭一眼,朱厭便徹底仿佛受到了重壓,彎下了原本高傲如狂的身體,即使它想一如往日的抬起高傲的胸膛,也無法做到!
它的眼中,滿含屈辱……
接著,朱厭仿佛風中的一片柳絮,風雨飄搖間,便被那張巨大面孔吞入口中,前後不過半分鐘的時間,巨大面孔便如碾壓螻蟻般輕易吞噬了朱厭,然後緩緩變淡,最終消失在蒼天之上!
「化神的力量,已經足夠揮手間覆滅一個帝國,如果道盟也派遣化神期強者前來制裁,那麼一番大戰之下,恐怕無影國與風火雷國都將不復存在。」辜戰看到那張面孔徹底消散,才些感嘆的輕笑道,「所以,道盟唯有派遣實力更加強大,能夠壓服朱厭如同壓服螻蟻的大能,這才能夠將破壞力降至最低。」
「我懂的。」東方姍點點頭,神色露出了凝重之意,「神域之中,力量幾乎沒有盡頭,即使大乘期強者,也要面對飛升的挑戰,力量的極限,究竟在哪呢……」
……
風火雷國兩人是無法繼續待下去了,連殺飛仙閣兩名長老,等于徹底與飛仙閣宣戰。他們只是不斷朝北方飛去,再次飛遁了幾個時辰,辜戰與東方姍終于飛出了邊境,來到了無影國的地界。
「到了這里,應該暫時可以松一口氣了。」東方姍看著連綿天際的一片銀裝素裹,嘆了一口氣道,神色中竟然帶上了很久沒有出現的嬌憨,如同當年那個小女孩,只要有辜戰在,天下間就再也沒有可以懼怕的存在。
可是辜戰神色中卻沒有什麼輕松之色,他皺了皺眉,腦海中意識不斷閃過一個個片段,傳說朱厭不出則已,一出便預示著天下戰亂。此時通過被卷入的這件事情中,他已經嗅到了不好的感覺。
不過,在看到東方姍那疲憊的神色,辜戰終于還是將這一切拋之腦後,再次趕路了幾個時辰,兩人便看到了一座被數座低矮小丘包圍著的山村。
兩人從正門走進,這座山村只有數十戶人家,充滿了安靜與祥和,正門處種了兩顆梅樹,此時正值寒冬臘月之際,無數梅花暗香傳來,寒風吹過,靜謐安詳,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即使辜戰的心情也漸漸有了放松。
村內,正有四五名黃發垂髫的兒童追逐打鬧,看到辜戰與東方姍之後,忍不住停形,眨了眨眼,露出好奇的神色。
東方姍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忍不住俯,模向一名孩童的腦袋,可是孩童卻下意識後退兩步,朝東方姍咧嘴做出一個啼笑皆非的鬼臉,惹得東方姍笑聲連連。
「兩位是從哪里來?」此時,不遠處的木房內,一名圍著獸皮的老者打開了房門,老者皮膚黑黝黝的,露出粗糙的歲月痕跡,不過神色中卻透著修真者從未有過的淳樸氣息。
他朝兩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煙燻黃牙,「老漢我是梅花村的村長,來者便是客,兩位衣著單薄,想必是迷路了吧。天氣寒冷,還是先進來再說。」
辜戰和東方姍對視一眼,辜戰點點頭,抱拳謝過,這才拉著東方姍的手走進了房屋。房屋內沒有什麼裝飾,除了兩間里屋和一間客廳外,只有一處壁爐,此時壁爐內正燃燒著熊熊火焰,將整座房屋都烘烤的溫暖如春。
和東方姍曾經在飛仙閣的洞府比起來,如同雲泥之別,即使辜戰的道童房間,也要強過此間房屋數倍,可是即使如此寒酸,但是這里,卻有著幾乎兩人從未感受過的暖意,那是……心靈上的依靠。
「寒舍有些簡陋,還望兩位不要見怪,老漢我給你們拿點熱湯和飯菜去。」老者呵呵笑了兩聲,然後便鑽進了里屋。
辜戰客氣的點點頭,沒有制止。此前他的傷勢已經基本痊愈,手臂重新長出,除了精神力還尚未復原外,基本恢復了往日實力。
不過一會兒,老者便再次走出里屋,手上還端著兩大碗肉湯來,肉湯中有著炖的發爛的鮮肉,湯上還飄著一根根淡菜,還未端至身前,辜戰便聞到陣陣肉香味傳來。
辜戰和東方姍連忙接過,其中辜戰笑道,「大爺您應該讀過書吧?」
「讀過幾年。」老者精神炯炯,拿出撇在背後的煙槍來,對著壁爐點燃,砸吧道,「曾經老漢我也是一介書生,嘿嘿,本來是想考取功名的,誰知早年遭遇仇家,最後只得躲在這個山坳中吶。」
老漢搖搖頭,露出追憶的神色,嘆了口氣,「哎,結果呀,一躲就是大半輩子,從一名書生成了獵戶,還當上了這里的村長,真是世事無常。」
「那麼大爺您老伴呢?」辜戰抬起筷子,將幾塊肉夾進東方姍的碗中,惹得東方姍臉頰微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看到兩人的神色,老漢也被那股輕松所感染,開懷大笑道,「老漢我老伴走得早啊,十幾年前村子鬧狼潮,全村費了好大功夫才抵御住,可是還是去了不少人,我老伴一輩子吃了不少苦,走了也好啊……」說到最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不過到底是看開了的人,也沒有露出什麼悲傷之色。
「那,您的兒女……」東方姍忍不住問道。
「也一塊去了。」老漢露出苦笑,神色中寫滿追憶,「是我對不起他們娘倆……」
「對了,光說老漢我了,你們還沒說說呢,怎麼會跑到這種深山老林里來?」老者見到氣氛有些沉悶,嘿嘿反問道。
「我們是從風火雷國趕來的。」辜戰笑道,「和您差不多,我和我內人本是商賈,結果進貨的時候遇到了強盜追殺,雖然扔掉了貨物,可是強盜依然緊追不舍,一直騎著馬逃了四五天,馬都累死了,終于甩掉了那幫強盜。」
「哎,這種深山老林,竟然會有強盜?」老者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有多少人?」
「不多,只有十幾個,而且都是風火雷國的,一般不會穿過邊境。」辜戰解釋道,這才讓老者松了一口氣。
三人中,東方姍只是不時看著辜戰,一副小鳥依人的神色,而辜戰則和老者隨意交談,聊得入港之後,老漢甚至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白酒要與辜戰把酒夜歡,辜戰拗不過,苦笑著喝了兩口,這才被老者放過。
直至深夜,老者已經為兩人收拾好空出來的一間臥房,抱歉道,「老漢我真是對不住,兩位連日趕路,早就應該累了,老漢我還拉著你們交談到午夜時分,嗨……」
「王大爺無妨。」辜戰只有苦笑,都說越是淳樸的村莊,越是待人熱情,他此時總算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等到老者回到自己的房間,辜戰才關上門,看向身後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東方姍。
一時間,辜戰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個十一二歲的機靈古怪的小女孩,那一舉一動,一板一眼,都在眼前紛紛擾擾,一時間,辜戰只感覺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