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在昏昏沉沉中感覺到有人抬起了他的下巴,迎面淋下的雨水讓他神志漸漸清醒。m
「靈武聖女堂的堂主,玉棠大人,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鬼手捏著玉棠的下巴,抬起他的臉,讓那邊的小雌獸看清楚。
七七望著碗口粗的十字架上,衣衫襤褸的玉棠如受難的耶穌般被伸平雙臂釘住雙掌,雙腳交疊在一起也被一根黑色的長釘釘在了木柱上。頭低垂在胸前,如墨的長發披散著,從一絡絡的縫隙里能見到蒼白如紙的些許皮膚。
暴雨沖刷著他殘破的身體,傷處滲出的血液被雨水裹挾著往下淌,順著軀干、下肢,從腳尖滴落,掉在地上。他腳下的水坑里盡是紅色,不知流了多少血進去。
十字架之後,是一座草綠色的大帳蓬,依稀能看到里面一張黑色的大椅上坐著個高大的人影,他左右兩側各站了四人。
帳蓬外,則是近百人的隊伍,一律的黑衣黑褲,呈環形將帳蓬及十字架圍在中間。七七此時,正在開口處,只要再往前幾步,就完全進入了包圍。只要對方兩邊一合,她就是圓子里的餡料了。
進,還是不進?
當鬼手抬起玉棠的下巴,他蒼白的臉孔上抖顫著逐漸睜開了眼楮。那冰綠的眼眸中先是迷蒙,而後漸漸清明,在對上她的視線後那一閃而過的光亮是如此的璀璨,而後迅速地熄滅。在意識到她是只身而來時,更是蹦出焦急、惶恐的情緒。
「回去!回去!」他曾經迷人的聲音也因折磨與傷痛變得嘶啞粗糙。
劇烈的扭動掙扎,令得被釘住的手足傷口流出更多的血。
鬼手伸手接住他右掌上滴落的血,側頭笑看楊七七︰「喲~再這樣下去,你的堂主大人血可是要流光了。讓我算算啊……從今天上午十點鐘左右吧。到現在晚上五點,嘖嘖,整整流了七個小時的血,還一直這樣淋著雨……不知他還能撐多久?不愧是堂堂的紅階高級,這身體真經得起折騰。」
「七七,回去!我命令你,回去!」玉棠如女子般柔美的臉上第一次對著七七顯露出無情的冷意。
楊七七對著他淺淡一笑。異常堅定地道︰「我不會回去。」而後,朝著帳蓬里的那道黑影看了一眼,轉向鬼手︰「你們要怎樣才將堂主大人放下來?是要我過來嗎?」
鬼手捏著玉棠下巴的手漸漸用力,指下的皮膚開始泛青。玉棠如無所覺般,只是盯著七七。
七七的臉上還掛著笑意,但鬼手還是從她眸中捕捉到了那一絲的疼惜,盡管她借著抹雨水的動作迅速收斂了去,他卻肯定剛才自已沒有看錯。于是,對接下來的事情更多了幾分把握。
「那麼。你會不會過來呢?」鬼手覺得戲弄這只小雌獸真是有意思。
他心里清楚,楊七七一旦落入會長手中,定會成為禁臠般的存在,他所能得的福利就是以卑微的姿態仰望她而已。他不甘心,就算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在她心中留下自已的痕跡。哪怕。是惡毒的,負面的印像,他也要她記住自已。
七七心中著急。面上還是保持著鎮定︰「我記得,除了堂主大人,我們還有三名人質在你們手上。要我過來不難,但是,得放了那三名老大人。要鉗制我,只堂主大人的份量就足夠了。」
鬼手朝帳蓬處那人望去,只見那人朝兩邊做了個什麼手勢,而後其中兩人走到邊角落地提著重物走了出來。
出了帳蓬,才看清提的是三個人,看衣著與身形正是被逮捕的三名師公。
他們身上也有不少傷痕。但比起玉棠來要好太多。此時,個個昏迷著,不知是中了什麼藥物。還是被擊昏的。
那兩只提人的雄獸一只戴了張鬼面具,另一個長得還不錯,就是有些瘦削。兩人一路提著三名老大人過來,目光都一樣地緊盯著七七。
沒戴面具的那人是驚艷痴迷,眼底是掩飾不住的。
這樣的神情,與其他黑衣人的大同小異,雖然被那種目光掃視著,如被什麼軟體動物爬過般的惡心,但當下只能當做無所覺。
只是,那個鬼面的目光很是奇怪。
懷念、愧疚、欣喜以及隱晦的愛戀????
這絕對是錯覺。
七七對上他的眼楮,有些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來自已認識過黑凰會的成員。
那人對上七七的目光,里面碎光閃了閃,而後恢復了寧靜。之前一切的情緒如清風過境,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師公們被他們扔在了她的腳邊,水花濺起,卻是一動也不動。
她一邊防備著兩人,一邊蹲一一探查。還好,呼吸都正常。
「你們對他們做了什麼?為什麼沒有醒?」
瘦削的雄獸一直目不轉楮地望著她,在她蹲時,更是居高臨下地看到了她領口處的無限春光。便吞著口水道︰「只是下了點迷藥,這三個老家伙太暴躁了。小雌獸請放心,再過個把小時,他們自已就會清醒過來。吶,人已放了,你是不是該跟我們進去了?」
「等一下。」七七舉手做了個手勢,背山處,出現幾道人影。其中五人跑了過來,一人一個地背起了三名師公,另兩人殿後。
「女帥……」其中一名殿後的雄獸是北傾的守護獸,他擔心地瞄了眼十字架上的玉棠,又望了眼七七,欲言又止。
他總覺得七七的計劃太過冒險,但是事已至此,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堂主大人被害。只能祈禱一切都會順利。
「我會小心的。」七七朝他點頭,望著他們迅速與另幾名匯合後,轉過了山背。
瘦削雄獸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與鬼面在前領路。
七七一步一步地走到十字架下,自下而上地望著那雙冰綠的眼楮。玉棠的眼楮很美。單鳳眼的形狀,卻比一般的單鳳眼睜得大,配著卷密的長睫,這樣自上而下看人時帶著天生的高貴與冷艷。
因著失血與長時間的冷水澆淋,他的唇色淡薄得接近了膚色。
「大人……」七七聲音有了哽咽,抬起手臂,指尖撫上他的面頰。冷如玉石。
玉棠微微磕起眼楮,感受著臉頰上輕如蝶翼般的觸模,享受著她指尖的傳來的溫暖。之後,才無奈地道︰「我情願萬劫不復,也不希望你冒險的。」
「我知道。」七七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而後抱住了他的腿彎,向著鬼手及另兩只雄獸道︰「請你們把大人放下來。」
鬼手模了模鼻子,看著七七的胸部因緊貼著玉棠的腿而被擠得像要破衣而出的樣子,就忍不住艷羨玉棠。恨不得現在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是他。
他嘴里嘀嘀咕咕著,與瘦削的雄獸一左一右地舉手捏住了玉棠掌上的黑釘。而腳掌上的那一枚,卻是由鬼面出手。
鬼面手指如鐵鉗般牢牢夾住黑釘往外拔,低頭的頭卻與七七的裙擺蹭擦到,一股少女的清香體味夾雜著被雨水打起的土腥味及玉棠身上的血腥氣一齊躥進他的鼻腔里。
他離她如此近,卻又是那樣遠。
她的外貌從來都是完美的。但過去的她總是氣質冷硬,說是女人,倒更像是披著女人皮的爺們。
但。現在的她,高貴完美依舊,氣質卻與他記憶中的大不相同。嫵媚、妖嬈,就剛才望著這個玉棠時也是眼神溫柔得令人恨不能溺斃其中。
是不是,這才是真正的她?
在堅硬的果殼里,是甜美的軟肉?
三枚鐵釘幾乎同時拔出,玉棠的體重一下壓了下來。七七雙臂上移,讓他雙腳著地,改抱住玉棠的腰。
他的腰看著細窄,卻很有韌勁。與年季摩有幾分相似。
「我是不是很重?」玉棠四肢被釘得太久,現在剛放下,血液順暢了。卻免不了又痛又麻,一時使不上力,便只得依靠著七七支撐體重。
「有點,不過,我可以。」
七七現在身高與前世很接近,足有一米七掛了,但是,面對體形更高大的獸人來說,還是嬌小玲瓏。
就好比現在,她抱著玉棠的腰,玉棠微彎了身,雙臂虛攏在她的後背,竟是將她完全地包容在了懷中。旁觀著,像是深情相擁的情人。
帳篷里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鬼手本來就看不過眼去,听到聲音便將玉棠從七七身上拽起。本來動作粗魯,但見七七一眼橫來,連忙放輕了動作,改而架起了他的一條手臂置于自已頸後。
「我們會長在里面等著呢,我替你把他架過去。」
七七想著玉棠體溫極低,不能再淋雨,便也不再與他廢話,而是比他們更快地往帳篷中走去。
玉棠腳掌血肉模糊,每一次落地都像是踩著刀尖,每一次從水窪里提腳,都會有一股血紅浮起。但他一聲沒吭,連臉上的肌肉也沒有抖動一下,只是望著前面的背影噙著淺笑,那個梨渦十分地醉人。
帳篷內光線十分陰暗,雨水打在篷頂,聲音比外面還要響亮。「嘩啦啦」地,像是有人在頭頂上灑黃豆。
篷內十分簡陋,除了那張黑色的大椅子,就別無它物。
「有照明嗎?太暗了。」七七對著椅子里的人道。
那是個披著黑斗篷的高大雄獸,帽子很深,把他的整個臉都遮住了。七七肯定,這個就是黑凰會的會長了,那種久居上位者長年累月修煉出的威壓作不得假。
ps︰
今天事挺多,現在才第一更。
我會盡量把第二更碼出來的,但時間上把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