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靈嫌惡的搖頭,掙月兌血羽殤的束縛,逃似的要沖出轎子,卻在接觸垂落的紗幔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跌回轎里。
「你……」楓靈大驚,失聲道。
「我早猜到你不會隨我回魔宮,但只要到空間隧道也是一樣的,那最接近魔宮,魔氣也絲毫不弱,在這里召喚自己的子民也是一觸即發勢如破竹。這洛神轎乃我自身魔氣煉化,與我心意相通,我若不願意你走,它就不會放你走。」
「你打算把我囚禁在這轎里一輩子?」楓靈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紗幔邊,掀開紗幔望著外邊轉瞬即逝的風景。
「不,天下一旦傾覆,我可還你自由。」
血羽殤眉頭微微緊皺,有絲掙扎之色從眼眸閃過。楓靈仿佛听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回頭看血羽殤,兀自笑了。那抹憂傷無奈的笑,絕美如煙,血羽殤有一瞬間只想傾身前去輕掬剎那芳華,卻終是止步,他一次次告訴自己那些似有若無被牽引的情緒不過是因為前世的虧欠。
對!只是虧欠,于是厭惡的側臥王塌閉上眼不去看那令他心神不定的人兒。
楓靈站在轎邊,隔著紗幔望著外面的世界,飛逝的雲一朵朵飄過,她突然好像伸手去采擷那一晃而過的白雲,卻在觸到的瞬間指尖猛的被震回,轎子發光形成一道無形的光幕將她隔絕在內,她不再嘗試,安靜的順從的落寞的看著跟隨在轎子周圍的魔宮子民。
魔宮一路浩浩蕩蕩,四大護法依次在洛神轎兩邊騎著魔獸緊緊跟隨,每個人神情專注的直視前方認真趕路。
楓靈默默的凝望窗外的天空,忽聞一陣清亮的嬰兒啼哭,不由尋聲望去,只見煙雨輕寒懷抱初生的子衿神色凝重的騎在一只身形威猛的魔獸上,那魔獸頭頂巨大散發暗幽之焰的利角,眼露凶光,齜牙咧嘴,身上厚重銳利的鎧甲,毛發似燃燒的火焰,腳踏枯骨,實非善類,難怪惹得小子衿哇哇啼哭。
楓靈擔心之余也喜出望外,揮動著雙臂想引起煙雨輕寒的注意,可惜兩人相隔甚遠,楓靈一時忘情將手探出轎簾,再次被轎子強大的禁制阻隔,指尖傳來挫骨的疼痛,一陣陣刺激麻痹著楓靈的神經,一股強烈的悲憤油然而生,倔強、任性一發不可收拾,楓靈不顧禁制的反噬,執意將手往外延伸,越往外,那疼痛越鑽心,楓靈幾度暈厥過去,卻靠著強大的信念硬是挺了下來。
忽然,一支厚實好看的手掌緊緊抓住楓靈頓在空中發抖的小手,楓靈回過頭,看見血羽殤眼中不可抑制的盛怒。
他生氣了?楓靈無言,欲抽出手,卻被握得更緊,那手掌傳來的力度告訴楓靈血羽殤目前非常生氣。血羽殤冰冷的目光穿過楓靈的靈魂,激蕩出一陣漣漪,楓靈不知為何明明很可怕的目光,自己卻不怕,反而有一種難言的悸動。♀
「放開我。」楓靈微微抗拒,低聲道。
「你剛在做什麼,想尋死?!」
血羽殤無法淡定,聲音變得尖銳,說著的同時手掌緊緊扣住楓靈的手腕,不由用力的往上提起來,楓靈不得不踮起腳尖緩和手腕傳來的痛。
「我並沒有什麼能力助你統一六界,為何要囚禁我。」
「不是囚禁,是要你心甘情願待這。」
「你知道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是心不甘情不願。」
「是麼?」
「是!」
火藥味在蔓延,兩人冰冷的對視,誰都不肯退。突然,血羽殤手一松,楓靈腳步不穩往後退摔到了地上,血羽殤低頭俯視楓靈,泛出邪魅冷酷以及的笑容,然後手臂伸出轎子,隨著手掌一弛一張,一聲淒厲的驚恐之聲由遠而近,只見血羽殤抽回手狠狠一甩,煙雨輕寒竟憑空跌跌撞撞被狠狠甩到地上,煙雨輕寒突然驚見血羽殤,嚇得面無血色,膽戰心驚爬起來誠惶誠恐跪拜在地,顫顫巍巍的喚了一句「王」。懷里的子衿反而不再啼哭,睜著一雙黑白分明清澈無辜的眸子四處瞅瞅,在看到楓靈後更笑得好不天真,那純真美好的笑容融化萬物,血羽殤似乎也觸動了,卻在下一秒又恢復了冷酷模樣。
「楓靈交給你,我要這個人心甘情願待這里,要這張苦瓜臉消失,在見到我時展開最美的笑顏,你一日做不到……」血羽殤指著煙雨輕寒語氣冰冷,頓了頓,然後指尖微微偏離煙雨輕寒指向子衿,楓靈和煙雨輕寒不寒而栗神經似弦般隨著血羽殤指尖指向子衿而繃得緊緊的,目不轉楮死死盯著血羽殤那薄涼的唇片刻也無法放松,只見那薄涼的唇輕輕開啟,「我就剁他一只手,你兩日做不到我就剁他另一只手,你三日做不到我就剁他一只腳……」
「不要說了!!!」
楓靈失控的尖叫,匍匐到血羽殤腳邊抓著血羽殤的衣襟,仰起滿是淚水的臉,悲憤、惶恐。
「你不能……」楓靈顫微微道。
「你很清楚,我能。」
血羽殤俯,冰冷的目光對視著楓靈那雙淚眼,很溫柔的拭去楓靈臉上的淚痕,說出的話卻冷絕到底。楓靈頹然倒地,生命仿佛從身體抽離,血羽殤冷哼一聲,直起身體憤然的拂袖,然後不帶一絲感情的走出轎子毫無眷戀的離去。楓靈不知道血羽殤去了哪,只知道他走出去的時候喚來一護法交代了幾句,魔宮隊伍仍舊浩浩蕩蕩有條不紊的向霽岳山進發。
轎里只剩頹喪的楓靈和仍在瑟瑟發抖的煙雨輕寒母子,兩人相對無言,直到子衿不舒服的扭動小身體發出哼哼聲,煙雨輕寒方回過神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輕聲安慰搖晃子衿,楓靈趕緊爬到煙雨輕寒身邊,幫著一起喂了食又進補了一顆丹藥,子衿含著滿足的笑容甜甜的睡著了。楓靈輕輕撫模沉睡中子衿的額頭,眼神溫柔,她真的好想忘記塵世的總總,就這麼平靜的生活,可是為何要逼她……
「楓靈……王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煙雨輕寒嘆息著,言語充滿了不安。
「我知道……放心……子衿不會有事的……」她不會讓子衿有事的,迎合他,奉承他,諂媚他,她會,她真的會……楓靈說著露出一絲甜美的笑意,練習著。
「對不起。」看著楓靈那近乎悲愴的笑,煙雨輕寒很是難受。
楓靈輕輕搖頭,兀自站起來走到轎簾邊上,卻遠遠的看見血羽殤與一名魔宮女子同騎,那女子冷艷高傲,一襲墨色錦緞里子外套黑貂露腰小襖,婀娜多姿的身段,月復部緊致縴細有力度,紋有曼妙的花紋,小小蠻腰間掛著閃耀幽幽焰色的金屬流蘇,如此一女子如今卻如小鳥依人般縮在血羽殤胸膛里,臉上泛著隱忍的喜悅。
楓靈失神的看了一會,回過身,「這一切本與你無關,你又何須道歉。」零碎的光透過紗幔落在身上,映出一種虛無的美。楓靈微微一笑,取下懸掛在邊上的一把古琴,然後盤膝正襟危坐,將琴放于兩膝之上,指尖輕輕撥動琴弦。一曲哀傷,娓娓道來。楓靈彈奏的不是別的,正是霽岳山仙劍情緣會時回斷塵宮听聞慕冷塵所彈奏的那曲,記憶中的音符隨著指尖的撥弄,點點滴滴傾述而出。那日,師父的琴聲,清、雅、淨,而她終究只彈出了苦澀。
往事歷歷在目,驀然回首,卻心生恍惚,那些傷那些痛那些人分不清是真還是假,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悵然飄散在空中,穿透魔宮子民的靈魂,無限蔓延著莫名的傷感,難言的疼痛,原本戾氣弒殺的魔宮子民也因此曲神色變得凝重而深沉,隊伍在琴音中默默的前行。
第二日,血羽殤如約飛入洛神轎,斜睨著眼楮似笑非笑的看著楓靈,楓靈頷首掩藏內心的不甘心,隨即抬頭已是暖風醉人的笑容,她含笑著走向血羽殤,然後盈盈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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