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凌天將然然送回梁家後,就馬不停蹄地折回,一路上車速提了又提,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即飛回小薰身邊去。
剛剛分別的時候,她的情況雖然看起來還好,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畢竟她現在還懷著身孕,是萬萬不能受刺激的。
可今晚的事情真的是難以啟齒,然然的情緒有些崩潰,當著然然的面,他也無法多說什麼,可他現在再也淡定不了了,喬佳南是劊子手不假,可他也不能置身事外,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甚至有點害怕她會遷怒于他,畢竟喬佳南是沖著他來的,還有小薰最最重視的就是親情,這件事情傷害到了然然,傷害到了她最親的家人,她受的打擊一定很大。
他真的開始痛恨自己了,如果當初他沒有答應跟喬家聯姻,是不是就不會認識喬佳南了?小薰是不是也就不會遭遇現在這些了?
可事情是因他而起的,小薰是無辜的,為什麼受傷的卻偏偏是小薰呢?上次的事情,他已經給了喬佳南警告,這段日子他也加強了防備,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喬佳南居然會從方子維身上下手!他到底怎麼樣做才能保護小薰,讓她不再受一丁點委屈?
小薰那麼善良,她曾說過,她想要平淡幸福的婚姻,可是自從跟他結婚後,她幾乎沒有過過幾天平靜的日子,他努力實現當初對她的許諾,不讓她承受那麼多復雜的東西,但卻事與願違。
他有一種挫敗感,更痛恨這種無力感,但是,他不能逃避!
鐘凌天的油門一踩到底,車速狂飆。
「小薰……」車子抵達麥當勞門口,他一眼就看見靠窗而坐的她。
「痛……」梁衣薰疼得厲害,沒有注意到他,只是一手抓著桌子想要站起,另一手則緊緊地捂著肚子。
鐘凌天頓時一驚,快步跑了過去,「小薰,你怎麼了?」
梁衣薰緩緩地抬起頭來,疼得滿臉是汗,顫抖地說,「凌天……我的肚子好痛……寶寶會不會有事?我不要寶寶出事……不要……」
鐘凌天臉色一驚,強行鎮定,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小薰,別怕,我會陪著你的!寶寶不會有事的!別怕!」
「凌天,救救我們的孩子!一定要救我們的孩子!」梁衣薰疼得快說不出話來,可她咬牙表達著自己的堅強,她不能讓寶寶出事,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全家人期盼的小天使,她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鐘凌天抱著她快步出了麥當勞,他把她放入車的後座,讓她頭低腳高地躺著,「小薰,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去醫院!堅持住!」
梁衣薰的手緊緊抓著他月兌給她的外套,衣服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那是她現在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溫暖,她不敢打擾他開車,她不敢耽誤一分一秒,她好怕這個孩子會保不住。
她緊緊咬著唇,忍著不要哭出聲來,嘴唇咬到破了,血絲滲了出來,她用這種辦法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她不敢睡過去,怕一覺醒來她的寶寶就不見了。
「小薰,我在這里!你听到了嗎?不要怕,有我在!我們一起堅持,我們一定會留住寶寶的!」鐘凌天因為要開車,沒有辦法顧及後座,可他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他必須給予她力量!
「我……听到了……」淚水早已經模糊了視線,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背影,可她知道他會陪著自己,「凌天,我相信你,我們一起努力!」
鐘凌天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他其實有點慌,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形,可他不能讓她失望,這個時候她需要他更堅強。
他心慌中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連忙打電話給西門,叫他幫忙安排下,讓醫院做好準備。
天空下起的雨越來越大, 啪地打落在車窗上,像是悲傷的曲調。
「小薰,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他想調節下氣氛,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那麼難過。
梁衣薰虛弱地扯了扯唇,嘴角綻放出一朵淺淺的笑花,「你會唱歌嗎?我從來都沒听過呢……」
「我只小時候給我媽唱過,你是第二個,我們的寶寶是第三個!其他人門都沒有!」鐘凌天很吝嗇地說道。
梁衣薰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更多了一些,連忙忍住,虛弱地說,「好……你唱吧,我和寶寶都會認真听的……」
鐘凌天清了清嗓子,咽下悲傷的苦澀,故意唱起歡樂的歌曲︰
我種下一顆種子
終于長出了果實
今天是個偉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給你
拽下月亮送給你
讓太陽每天為你升起
……
你是我的小呀小隻果
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火
……
最近一段時間特別流行的《小隻果》,公司里人人都會唱,他听多了也就會哼幾句。
雖然他覺得這曲調單一,歌詞幼稚,完全不符合他喜歡古典音樂的品位,可是這一刻,他覺得這首歌最合適。
她和寶寶就是他的小隻果,就像天邊最美的雲朵,春天又來到了花開滿山坡,種下希望就會收獲。
「哈哈,好好听!」梁衣薰哭著笑了,雖然他大部分都沒在調上,可是他的心她體會到了。
鐘凌天也笑了,他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可是他卻唱完一遍又一遍,一直唱到了醫院。
西門早已經都安排好了,梁衣薰被擔架直接抬進了婦產科。
今晚潘今也正好值班,從西門那里得到了消息後,就立即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小薰的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麼會忽然這樣?」
「……都是我不好。」鐘凌天一言難盡。
潘今眯了眯眼楮,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火冒三丈,「鐘凌天,你給我听著,要是小薰有什麼事,我不會饒了你!」
鐘凌天沒有反駁,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小薰沒事。
潘今冷哼一聲,用力甩開了他,直奔護理站,「王護士長,我有個朋友在急救,是ab型血,血庫里還足吧?」
雖然她覺得西門應該已經是叮囑過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再確認一下,以確保萬無一失。
急診室的紅燈亮起,所有人都在外面焦急等待。
而這時,誰都沒有留意到,在樓梯的拐角處,白鳳霞略顯驚訝的樣子。
大概半個小時前,孟一美忽然從自己的病房里跑出來,發瘋了一樣地沖向婦產科,她最近的精神狀況有些不穩定,本來一直在康復中心靜養著,可某天下午在外面曬太陽的時候,看到路上經過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她內心那個巨大的創傷又被掀開了。
自那天之後,孟一美的精神狀態變得比之前更為糟糕,經常自言自語,時而會想起那個她曾經失去的孩子,還經常趁人不備,跑到婦產科和育嬰室去。
今晚,孟一美的病情再度發作,她一發起瘋來幾個人都拉不住,在醫院里住了這麼久,她對環境都熟悉了,沖出自己的病房就直奔婦產科。
護士和安保人員齊心協力才制服她,護士給她打了安定,這才消停下來。白鳳霞看到女兒變成這個樣子,已經無可奈何,她只能問婦產科的醫生,有沒有辦法可以騙騙她,讓她以為自己還有孩子?雖然是自欺欺人,可總比讓她發瘋好。
婦產科的醫生其實也是半個心理醫生,白鳳霞跟醫生聊了一會兒後正好離開,卻正好撞見梁衣薰被送來急診。
她連忙躲了起來,但暗暗觀察了下,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急診室的燈持續亮著,她不能一直等下去,只好轉身離開。
天下無巧不成書,白鳳霞離開婦產科回康復中心時,途徑腎病研究所的大樓,一輛豪車緩緩停了下來。
喬震衡,也就是喬佳平和喬佳南的父親,在佣人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了車來。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快三十年沒見,可喬震衡和白鳳霞仍舊是在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這情況可憐又可笑,重逢來得如此突然,兩人都早已不復當年的容貌,又是在這樣的地方,想必彼此都過得不好。
也的確不好,白鳳霞如今的處境可謂岌岌可危,孟海淵在外面的那個小老婆已經生了,真的是個兒子,她這個孟夫人的寶座已經眼看著就保不住了。
而喬震衡的腎病已經越來越不樂觀,原本是打算早點過來京州這邊住院治療的,可是前陣子喬氏又忽然出了事,他不得繼續留在香港。好不容易官司的事情了結了,他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只是怎麼都沒想到,一到京州就遇到了白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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