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嫂見人都來齊了,也不上前行禮,臉上帶著笑,對安母說︰「听說昨天新婦進門,我特意帶了人來賀喜。♀♀♀百度搜索」賀喜那兩個字咬的很重,安大成見陳大嫂語帶譏諷,臉不覺紅了一下,強掙著開口說︰「是娶二婚,不敢驚動。」陳大嫂繞著他們母子走了一圈,安家母子被陳大嫂的眼神盯的心里直發毛,陳大嫂笑道︰「原來是娶二婚,那我倒想問問,我家小姑哪里去了?」
安母見提起珊瑚,心放下一大半,輕蔑地說︰「你還好意思來問,也不知道陳家是怎麼教女兒的,教出如此不賢的媳婦,那個不賢婦人,早被我家一紙休書休回去了。」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大嫂拍了下石桌︰「住口,我家小姑,四德俱全,就算不賢,要休她,除休書外,可曾告訴我們陳家?可曾把妝奩退回?可曾叫了原媒,可曾有人作證?」這幾句問話,讓大成面紅耳赤起來,當日休珊瑚,實是一口氣堵著才做的,除一紙休書外,別的都沒有,現在見陳大嫂這樣問,自然無話可說。
安母見大成不中用,上前對陳大嫂說︰「休妻一事,我是尊長,有我做主就可,何須如此麻煩,你家的妝奩,不過些須,退了就是,那個婦人,當日是自己尋死,想訛詐我家,我還沒說她。」陳大嫂被安母這幾句氣得火不打一處來,正準備說話,就听新房里面傳出哭聲,接著門簾一掀,里面跑出個人來。
仔細一看,出來的人滿面寒霜,話也不說,徑自走到安母面前,指著安母就說︰「走,我們去見官,明是你家騙婚。」陳大嫂初還一愣,再看那人的穿著打扮,見她二十上下,婦人打扮,長得也不甚丑,想來是蔣家送親的人。此時陳大嫂反而不急了,現有新人的娘家人也要找安家麻煩,見石凳也還干淨,陳大嫂款款坐下,看蔣家的人怎麼說。
安母見出來的是蔣氏送親的堂嫂,本還有些心虛,轉頭看大成听到蔣家說是騙婚,臉露焦急之色,不由哼了一聲,說道︰「什麼騙婚,三媒六證娶回來的,堂也拜了,房也圓了,你家姑娘也是我安家人了,就算去見官我也不怕。♀♀」蔣大嫂見安母這樣說,愣了下,她是個無理還要攪三分的,蔣氏的名頭不好,沒人願意送嫁,才找了她來,見安母這樣說,手一叉腰,對著安母說︰「沒見過哪家娶親像你家樣的,娶二婚也是常事,只是總要把前頭娘子的事了了,再來議婚,這新人頭天過門,第二天前頭娘子的娘家人就上門來要妝奩,這從沒听過的事情,這不是你家騙婚又是什麼?」
安大成見陳家這邊還沒完,蔣家又鬧了起來,新房里面新娘的哭訴又聲聲入耳,經昨晚一夜,新人不僅容貌勝過珊瑚,枕席之間,曲意承歡,全不似珊瑚,木頭一塊,腦里滿當當全是新人,別人早被拋到腦後,肚里只是怪陳家不該來觸他的霉頭,嘴里早說出來︰「陳家嫂子,就算有甚話說,也該挑個時候,昨日新人才過門,今日就鬧了上來,難怪會有這等不賢婦人。」
陳大嫂正看著蔣家的人在和安母說話,見大成在旁站了半天,都不開口,心里還說,想來大成還是忠厚,不好幫的誰,誰知他不開口便罷,一開口就沖著自家來,冷笑一聲,剛站起身準備回話,安母被大成提醒,撇下蔣大嫂,直沖到陳大嫂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就罵︰「我是豬油蒙了心,才娶了你家小姑過來,不孝我不說,累的大成生病,休了她去,還和別人搬嘴弄舌。」陳大嫂面不改色,把安母的手指頭往邊上一擋,冷笑開口︰「嬸子,說這些有甚用,陳家女兒既已被休,那陳家的東西自然要還了陳家,那有個別家的女兒用陳家女兒東西的?」
安母臉一跨︰「這些東西都是你家當日的陪嫁,既是送到我家,那有還了的道理,再則你家女兒到了我家,這一年多來,吃穿用度,那樣不要錢的,這些東西,不過是抵了吃穿用度罷了,你倒有臉來要。♀♀」陳大嫂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等不講理的話來,倒愣了一下,反笑道︰「照嬸子說來,我陳家還虧了你家了?」
安母心想,陳家的也沒多厲害,哼道︰「自然是你陳家虧了我安家,你家若教女有方,善事公婆,持家有度,也不需累的我還要教導媳婦不說,連大成都沒考上。」陳大嫂見著老婦還不知悔改,心頭火更怒,笑問道︰「那我陳家既虧了你安家,要怎麼補報呢?」安母不知是計,順口答道︰「別的也罷了,我家娶新,你家再送份厚禮就是。」
陳大嫂朱唇輕啟︰「如此,就可?」安母坐下來︰「那是自然。」陳大嫂變了臉,招呼身後帶來的婦人︰「你們還等什麼,去他家房里,把當日我家陪嫁來的東西全都搬出來。」安母見事情突然變成這樣,站起來拉住陳大嫂︰「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陳大嫂輕笑,把她的手掰開︰「嬸子不是說,要份厚禮嗎?我就想著,當日陪嫁來的東西,全都舊了,不稱,拿出來帶回家去,等改日再送新的來。」安母被這話回的嘴都合不攏,見陳家帶來的人,一個個如狼似虎,都沖進新房,新娘在里面止住哭聲,驚叫起來,大成這邊剛安撫好蔣大嫂,本以為陳家這邊有母親出面,她們看在老人家的面上,也要讓的三分,誰知話沒說上幾句,就見陳家的人進到新房,隨即新娘被推了出來,大成也顧不得嫌疑,上前把新娘一把摟在懷里,見她哭的梨花帶雨一般,心疼不已,抬頭問陳大嫂︰「大嫂,有甚話,好好說就可,怎麼就動起手來?」
陳大嫂見他對新人滿是溫存,想起珊瑚,不覺更怒,見大成問自己,陳大嫂笑道︰「這不是嬸子說的,要我送份厚禮,這不要把舊物騰出,好安放新的。」安大成听陳大嫂語氣雖然和緩,眼神卻冷冰冰的,他好歹是個秀才,也有幾分見識,忙把淑真往她大嫂懷里一送。
對陳大嫂作揖不迭︰「大嫂,你要替珊瑚出氣,我也知道,當日休了珊瑚,也實有些倉促,只是今日木已成舟,嫂子又何必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珊瑚的妝奩,也被我用了些,嫂子算算,值多少銀子,我寫張借據,陸續湊來還上就可。」
淑真此時已經哭歇了,又听得大成說的,要寫借據給陳家,昨日進安家時,見鋪設齊整,衣料之物盡有,心里還以為,這家子日子過的不差,見新郎雖是二婚,相貌也算清秀,誰料先被前頭娘子的兄長攪了婚宴,自己哭了一場,晚間新郎進到房內,還算溫存,卻也想只怕是陳家有不平之心,也是常事,兩人溫存一夜,起來見過婆婆,正在房里和女眷們說笑,誰知就听見又有人來鬧,也顧不得吉不吉利,又哭了起來,等到自己大嫂說要出去討公道,她邊哭邊豎著耳朵去听外面的響動,心里正在思量,就見幾個婦人闖了進來,也不說話,只是上前叉起她,就把她叉出門,哭的更是心肝都裂,此時听見大成這樣說,也顧不得新娘的體面。
上前去一口唾沫啐到大成臉上,哭道︰「這是什麼人家,昨日才過門,今日就鬧成這樣,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安母從陳大嫂讓人進去新房里面拿東西出來時,就一直愣著,現在見新娘居然啐大成,不由把火又移到新娘身上,走上前去,虎著臉,對新娘說︰「你一個婦人,怎麼忤逆自己的丈夫,這是哪家的為婦之道?」淑真只是嗚嗚哭個不住,蔣大嫂沉了臉,對安母說︰「許你家騙婚,就不許我家姑娘說話了嗎?」安母被噎住。
此時院內淑真一直在哭,陳家的人在新房內把家具,只是不停地抬出來,新作的帳子被褥,扔了一地,大成本已急得沒法,又見這里蔣家和自己母親又嗆上了,只得蹲子,抱著頭嘆道︰「這是怎麼做的事啊?」陳大嫂在旁,冷眼看著,听見大成這樣說,肚內只是冷笑。
此時擠了一院子的人,只是看熱鬧,沒一個上前勸的,陳大嫂見搬的也差不多了,揮手說︰「也行了,只是當日珊瑚的首飾衣物何在?」大成蹲在地上一會,想起這事自己總要解開,上前對陳大嫂作揖說︰「嫂子,你氣也出了,這些粗笨家伙,拿回家去,也不管用,再說,我娘也重新找人來油漆過,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把這東西留下,該補的,補給陳家就是。」
陳大嫂見這幾句話還像句人話,笑著說︰「我這不是怕舊物辱沒了新娘,這才說把舊物拿回去,既這樣,這些東西,當日可是花了我們陳家兩百兩銀,就寫張兩百兩的欠契,再把珊瑚的首飾,衣物都收拾了,也就沒別的事了。」安母听見兩百兩,就跟割了她的肉一般,也顧不上蔣家那邊,跳到陳大嫂前面,叫道︰「你別獅子大開口,這點點東西,又用了許久,我家還重新油漆過,二十兩就夠了。」
陳大嫂也不生氣,斜眼看安母,笑道︰「那這樣,我就把東西都使人抬回去。」說著又笑咪咪對新娘那邊說︰「就算帶回去當柴燒,也是我陳家的。」說著就要指揮婦人們抬起走。大成忙上前阻攔︰「嫂子,有話好商量,這抬回去,也要使力不是?」陳大嫂笑笑,陳大郎本躲在人後,裝作看熱鬧的,見作踐的安家也夠了,也要給自家留點體面,撥開人群上前說︰「娘子,就依了他,坐下好好說。」
陳大嫂知道自己郎君,也是個寬厚的,今日來本就是為得出氣,也不是錢財,鬧得安家雞飛狗跳,也夠了,再說看新娘,雖生的齊整,一個剛過門的嬌滴滴的新娘,就敢拋頭露面,想來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安家的日子,只怕還有的鬧呢,也就借機收科,笑道︰「相公既這樣說,也就罷了,只是也要找個中人來。」
大成這才擦了額頭的汗,把陳家夫妻讓到堂屋里,安母咕嘟著嘴,也進去了,蔣大嫂對淑真說了幾句,也回了新房,只是此時本擺設齊整的新房內,床榻全無,只有張桌子孤零零擺著,淑真看看,又哭了起來,蔣大嫂也把媒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只是還是要勸淑真,木已成舟雲雲。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架終于掐的差不多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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