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落,天空越發暗沉, 城各處的燈火點點亮起,與群星爭光,慢慢展現夜的輝煌。
城的西北角是片老樓區,住的多半是為了這個繁華城市辛苦奉獻了大半輩子的老 城人,也有一些外來務工的人員租住,魚龍混雜,治安說不上好與壞,但對于無錢無勢的草根階層而言,總歸是個好的落腳點。
鳳凰小區算是老樓區比較新的建築,雖說不大,只有三棟樓,但是好歹有個配套小公園,綠樹茂密,野花叢叢,還有一池干涸已久的噴泉,算是飯後散步消遣的好去處。
此時鳳凰小區3棟501,葉承錦有些生疏的收拾著廚房,洗刷碗筷,清理做晚飯時留下的油漬污垢。
「承錦,還沒收拾完麼?動作快一點,做事情不要拖拖拉拉的,省著點水,現在水費那麼貴,跟油價似地。」葉大興煩躁不耐的聲音從客廳里傳來。
若是知道幾年後的油價,你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葉承錦心中輕嗤,還是隨口應了聲,「馬上就好。」
他那白皙秀氣的手指捏著一塊油膩發黑的抹布,微帶嫌棄的嘆了口氣,還是硬著頭皮倒了點洗潔精將抹布搓干淨,又反復洗了好幾遍手,擦干,才走到客廳的沙發,坐在葉大興對面。
葉大興皺著眉,神情不耐的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兒子,雖然已是十六的年紀,但是身材相對同齡還是過于單薄,不同于葉家人生來黝黑的膚色與平凡的眉眼,葉承錦面容白皙,眉目清秀,特別是那雙烏黑的桃花眼,看似溫潤,轉眸間卻有種干淨誘人的風情,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愣是讓他穿出一種別樣的氣質,更顯得與葉家人格格不入。
沉默了一下,葉大興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灌了一口熱茶,面無表情道︰「今天收到一高的通知書了吧?」
葉承錦微微斂眸,一臉乖順,「是的。」
「哦。家里的情況你也是了解的,現在物價漲的厲害,你媽在托兒所當保育員的那點工資還不夠交水電費,你弟弟今年又要上小學,我開出租賺得這點錢根本劃拉不開」葉大興看著葉承錦又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神情有點煩躁,直截了當道︰「所以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要不高中你就別念了,反正念書也是為了找工作,不如現在就開始打工,還能多攢點錢,也為家里減輕負擔。」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不過這次可不會讓他們如意。葉承錦心里漠然一笑,面上卻不顯,只是看著葉大興,眼眶微微泛紅,一貫的懦弱自憐,「可是可是我想念書。老師都說我的成績很好,以後一定能上重點大學的,到時候工作也能找到更好的。」
聞言,葉大興怒眼一瞪,習慣性的揮起手要給葉承錦一巴掌,而後又想起什麼,轉而抄起玻璃杯又灌了一口茶,無情道︰「在農村,像你這麼大的男孩都開始賺錢養家了,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強逼你,不過你以後的學費和生活費就你自己負責,我可供不起。」
「我知道了。」葉承錦低垂著頭,很喪氣的樣子,「我會去打工賺學費的。」
「爸爸,我回來了。」防盜門打開,一個穿著海軍童裝的小男孩舉著一個玩具盒,興高采烈的沖過來,「爸爸,你看看媽媽給我買了什麼?變形金剛哦,跟隔壁三毛一模一樣的。」
跟在男孩後面進來的趙萍關好門,隱晦的掃了一眼葉承錦,面上有些得意,也沒打招呼,只是嗔怪對葉大興道︰「本來是帶著明睿去散步的,誰知道走著走著,這熊孩子就賴在玩具店門口不走了,沒辦法只好給他買了一個。」
「呵呵,沒事。累死累活的為了啥,不就是為了孩子嘛。別人家小子有的,我兒子也應該有。」葉大興一把抱起葉明睿,喜笑顏開,跟剛才對葉承錦的冷漠,完全是兩回事。
「葉承錦,我渴了,去切西瓜。」葉明睿一邊拆著盒子,把變形金剛拿出來,一邊習慣性的吩咐。
「知道了。」面對弟弟的無禮,葉承錦也不生氣,只是起身去廚房,把冰箱里的那半個西瓜切成丁,端出來放在茶幾上,「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房了。」
一旁的趙萍看葉承錦回到房間關上門後,才挑眉問道︰「老葉,說了麼?」
「說了,但是那小子不同意。」
趙萍眉吊高,雙目一瞪,怒喊道︰「難道他想讓我們養一輩子?」
「放心,沒事的。其實這也無所謂啦,只要我們咬死不出錢,他想念就讓他自己湊學費和生活費去。」葉大興帶著惡意的期待,道︰「年紀輕輕不識好歹,還真以為社會和諧,錢來的容易?打工賺學費?哼,等他找不到錢交學費,四處踫壁之後就會死心的。」
「早知道會有明睿,當初就不」趙萍頓了頓,眉仍然皺著,抱怨道︰「這些年都費了我們多少錢,要是都投到明睿身上,豈不是可以讓明睿上實驗小學了?孩子這麼大,咱們都還沒有帶他去旅游過呢。」
「好歹也養了這麼多年,多少有點感情,沒必要撕破臉。如果他要死扛著,高中就讓他去住宿吧。反正再過兩年也十八,成年了我們就不管他。」葉大興心里自然有本帳,人都說莫欺少年窮,誰知道這小子以後會有啥造化,還是留一線比較好。
趙萍想了想,點點頭。只要不再花自家的錢,不在自個跟前礙眼,那就無所謂。
葉明睿自顧自的吃著西瓜,懵懵懂懂的知道爸媽似乎要把葉承錦趕出去。走了也好,所有吃的就是他的了。
葉承錦的房間不大,似乎是客臥隔出一小半來,堪堪放得下一張床和書桌,就只剩轉身的份,連衣服都是疊整齊後放在紙箱里,塞到床底下。
葉承錦躺在床上,書桌上昏黃的台燈照著他的臉,他不由微微眯起好看的眼。老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隱隱約約的將客廳里的對話听個明白,但他心里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許心在上輩子早已傷透了,所以現在才能如此冷靜吧。
是的,葉承錦重生了。
葉大興勸葉承錦放棄學業,上輩子也發生過,不過那時候出于對葉大興和趙萍的孺慕之情,他同意不去讀高中。同時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還去酒吧打工,從此走上了一條此時看來也仍然分辨不清滋味的路。
從很早以前他一直不懂,為什麼父母對他會如此冷漠,對葉明睿卻恨不得疼到心肝里去,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討他們歡心,讀書的時候要讀的最好,即使後來放棄學業去打工,也是分文不少的將工資上交,哪怕混到最後成了個三流小明星,也為驕縱的葉明睿收拾了不少爛攤子。可是葉大興和趙萍對他始終不冷不熱,甚至更加厭棄。後來趙萍那邊的親戚為了從他手里摳錢,才把這個秘密賣給了他。
他是葉大興和趙萍從拐子手里買回來的。因為葉大興夫妻結婚十幾年都沒有孩子,為了養老,才買了他回來,誰曾想買了葉承錦沒兩年,趙萍就生了葉明睿。有了親兒子,葉承錦這個沒有血緣的,自然礙眼的很,所以無怪這夫妻兩人對他如此冷漠。
雖說葉承錦是七八歲的時候被葉大興夫妻買回來,但是他卻沒有親生父母的記憶。費了很大的勁,想得頭疼欲裂,也只回憶起小時候自己似乎在哭鬧什麼,但每一次都換來葉大興的巴掌、皮帶,痛得很後來為了避免挨打,漸漸的乖巧起來。
知道真相的葉承錦沒來得及找到親生父母,就死了。在趕通告的途中,死在了那個流星璀璨的夜晚,死在了連環車禍中,他原本就最怕疼,卻死的如此痛苦不堪。
原以為一輩子就這麼過去,誰知道一睜眼,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初中畢業那年的暑假,正拿著一高的錄取通知書發呆。
難得老天有眼,知道他上輩子過的太不順心,所以恩賜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忽然想到什麼,葉承錦翻身起來,走到窗戶邊,雙手張開,在月色里,那雙手白皙秀氣,隱隱可見一枚銀色的尾戒套在左手小指。那戒指非常小巧縴細,外圈刻著細小的花紋,繁復美麗,有點像曼珠沙華。
兩生戒。
這是戒指的名字。
本是三千大世界里某個非常厲害的人物所練就,不知道為何流落無窮星域之中。
葉承錦死的那個晚上恰逢百年一遇的流星雨,這兩生戒就是隨著流星墜落,不巧與葉承錦的靈魂融合,累積無數年的能量瞬間爆發,這才是葉承錦能夠重生的根本原因。
因為兩生戒早已和葉承錦的靈魂綁定,所以他模模糊糊知道一點兩生戒的來歷,不過要想獲得更多的東西,卻需要將兩生戒損耗的能量補充回來。
如果重生都可以,那麼天外世界與修真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葉承錦試過了,不管是葉大興還是趙萍或者是其他什麼人,都沒有察覺兩生戒的存在,似乎只有他自己看得見的。
點點銀光如流水從月色中淌出,慢慢匯聚,融入兩生戒中,淡淡的光華流轉,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只差一點點了」
看著兩生戒沐浴在月光中,慢慢的吸取月之精華,似乎感應到什麼,葉承錦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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