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的國道,靜靜停著一輛黑色汽車,不遠處是片樹林,樹上光禿禿的,找不著半片葉子,可見已經枯萎很久,只剩干褐色的枝椏形狀各異的伸展著。雖然是大白天,但是末世之後,鳥獸基本絕跡,這處枯死的樹林,就顯得非常安靜,仿佛陽光也照射不進那凌亂的枝椏般,有種陰邪的冷意。
葉承錦從背包里翻出一把西瓜刀,從車上走下來,站在樹林前,風微微吹過,一股淺淺淡淡的芬芳香氣,從樹林深處傳來,一直縈繞在身邊,揮之不去。
這香味跟在車上時聞的一樣,葉承錦正想著,感覺到身上的靈力流轉越來越慢,甚至于有種凝滯的感覺,人越來越困倦,只想沉沉的睡去。
不好,抓住最後一絲清明,葉承錦狠狠咬了下舌尖,劇痛伴隨著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他一下子從困倦中清醒過來,方才差點又睡了過去,心中一陣後怕。
這花香很古怪,聞了讓人想睡覺。葉承錦屏住呼吸,眉頭卻依然皺著,若只是如此,那麼蔡多田他們也著了道,就應該在車上睡著,為何方才他醒來,車上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其他人去了哪里?
目光一掃,葉承錦就看到幾排凌亂的腳印向樹林深處延伸,他面露猶豫,不由摩挲著尾指的兩生戒,思忖了一會兒,察覺身體並無其他異樣時,抬腳走了過去。打不過就逃,是明智的,可若每次遇到些許危險就選擇逃避,那還是個男人麼?
面前的樹林雖然古怪,但是卻沒有給他太大的威脅感,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要是換成那晚在五金店那種心神不安的感覺,他早就連車也不下,立馬轉身飆車走人,管他誰被困在里面。
腳下觸感非常的軟,一踩下去就陷得很深,有種植物腐爛的味道,估計是以前樹葉零落成泥。葉承錦慢悠悠的走進去,像是很放松,但是神識早已延伸,掃描著周圍的狀況。
那幾行腳印到了一處山洞口便截然而止,葉承錦腳步微微一頓,望著那漆黑看不見底的洞口,停住了。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一個急切的無助的聲音直接在腦海里響起。
葉承錦微微一怔,之前在車上被花香迷倒之時,他好像也听到過這個求助的聲音,如此柔弱哽咽,帶著深深的絕望。
直接傳遞到腦海的聲音,或許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意識的交流,是陷阱或是幻覺葉承錦抿著唇,微微垂眸,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求你,救救周文,救救他」得不到葉承錦的回應,那個聲音越發急切,「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他們都會死的」
周文?葉承錦挑眉,握緊手中的西瓜刀,終于抬腳朝洞穴里走了進去。哪怕這花是成精的,估計也不可能用周文這個人來打動他,會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
「你怎麼不去救?」葉承錦試著和那個人交流。
「你終于肯回應我了。」那人透著一絲激動,有些無力道︰「我努力了,可是我過不去」
「過不去?什麼意思?」
「你來就知道了。」
從外面看一般,走在里面才知道這個洞穴很深,有很多岔道不說,越走越進去時,花香就越發的濃郁,雖然屏住了呼吸,但是葉承錦能感覺到那股味道糾纏在身上,仿佛要沁入肌理。
走了大約十分鐘,葉承錦終于知道那人為何要說過不去了。雖然洞里一片漆黑,但是葉承錦還是能看見拐角處倒著一個人,嬌小的身軀已經傷痕累累,不是刀傷或者其他什麼傷口,更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摳在地面的雙手已經腐爛,露出駭人的白骨,雙腿的肉也掉了大半,雖然不見血跡,但是那種生肉糜爛的場景,令葉承錦的胃液有點翻涌。
「阿瑤」葉承錦記得周文好像是這麼叫她的。
「這香氣有毒,會腐蝕我的身體和能量」那樣的傷勢,換成正常人,早就死了。而李瑤瑤卻還能微微動了一下頭,看著葉承錦,她臉上的口罩和墨鏡早就不翼而飛,臉上的肌膚並沒有逃離香氣的侵蝕,因此顯得特別慘不忍睹,恐怖非常,「我只能走到這里,再也爬不進去了」
「求你幫我救周文,我們說好了要好好過日子的。」李瑤瑤艱難的挪動了一下,可惜並沒有什麼效果。
喪尸和人類要好好過日子麼?葉承錦沒有回話,只是越過李瑤瑤,繼續往里面走。
不過是個拐彎,眨眼就豁然開朗,那是個籃球場大小的水池,池水黝黑粘稠,里面填滿的各式各樣的尸體,有的已經化為白骨,有的還剩一些爛肉掛在上面。蔡多田、毛頭、董婉婉、周文四個人都在,他們趴在池水最上面的尸體上,半身浸著水,一動也不動,似乎全都昏迷了過去。
尸池的正中央是個巴掌大的石台,上面盛放著一朵無葉的花,形狀如蘭,鮮紅的梗,雪白的花瓣,淡黃色的花蕊,貌似極純淨無害。
不過葉承錦可不敢掉以輕心,心知肚明這花是罪魁禍首,只是他不知道該先把浸在水池里的四人先拖出來,還是該先把那朵花給毀了。
忽然,葉承錦腦子一片眩暈,雙腿一軟,全身的靈力仿佛被凍結一般,提不起半點勁,就要往水池里栽,眼瞅著自己離那黝黑的池水與腐爛的尸體越來越近,他一咬牙,腰身一扭,愣生生的摔在了水池旁邊,只有左手指尖輕輕浸入水面。
靠,大意了。葉承錦念頭一閃而過,意識就陷入一片黑暗。
他倒在池邊,黝黑的池水輕輕蕩漾著,慢慢侵入他的體內,一絲絲抽走靈力,而石台的那朵蘭花,微微擺動著花梗,雪白的花瓣上露出詭異的細紋,冷不丁一看,竟像是一張蒼白的人臉,正咧著鮮紅的嘴,詭譎微笑。
好痛,就像是葉大興的皮帶,抽的他後背一陣一陣刺痛,躲都躲不過不對,應該是從威亞上摔下來的那一次,肋骨都斷了,那種整個胸口疼的麻木、發蒙的感覺。或者是那次酒宴,那個女人矜持而不屑的嘲諷,只是一個撒嬌就差點毀掉自己事業,那種暗自屈辱、無處傾訴的委屈。
不對不對,都不是這些。他是快要死了,出了車禍,五髒六腑都插滿了車窗的碎玻璃,血是那麼的滾燙,從他身體里不停的流淌出去,一滴滴帶走他的生命里,車外的星空真美,像雨般灑落,像煙花一樣,絢麗璀璨
就在葉承錦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時,他左手尾指的兩生戒莫名一亮,幽藍的光芒大綻,藍光所到之處,黝黑的池水迅速退散,仿佛遇到天敵一般,而彌漫在空氣里的花香無聲無息的消失,那朵雪白的蘭花竟輕輕合攏花瓣,顯得十分柔順。
隨著池水的退卻,幽藍的光芒慢慢收斂,眨眼間兩生戒又恢復到之前的樣子,讓人看不出半點異常。
「你沒事吧,周文怎麼樣了?回答我啊」
葉承錦是被李瑤瑤吵醒的,他睜開眼時,全身酸痛無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別吵了,都還活著。」葉承錦看了一眼水池里的眾人,有氣無力的回應了一聲。
「居然夢到以前的事情,真不吉利,就像又死了一回。」葉承錦喃喃道,他並不知道若不是那道藍光,方才他就真的死了。
葉承錦盯著石台那朵花瓣合攏的白蘭,緩緩站起來,發現除了體內靈力已經消耗的空蕩蕩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又喝了滴星髓,恢復干涸的靈力。
看著滿池的尸骨就知道那朵蘭花不是吃素的,只是為什麼沒死?葉承錦一點印象也沒有,反正這個地方他不想多待。原以為屏息能隔絕花香侵襲,但是最後自己還是被迷倒了,證明這招不好使。
最後看了一眼那朵貌似柔弱的白蘭,葉承錦心有余悸,也不知道這花還有什麼底牌,還是等下次自己實力上漲時,再來辣手摧花吧。
將蔡多田四人全部都拖出洞穴,又折身將李瑤瑤也拎了出來,看著李瑤瑤那一副讓人不能睹視的樣子,葉承錦道︰「你現在怎麼辦?」
「我不想讓周文看到我這麼丑的樣子」李瑤瑤那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子看著葉承錦,「請給我些菱晶,可以嗎?我會還你的。」
送佛送到西,也不差這一點東西。葉承錦返回車子假意翻找,卻從兩生戒里拿出滿滿一大袋,遞給李瑤瑤,「慢慢來,我看這幾個還要昏迷很久。」
「謝謝。」李瑤瑤感激道,隨後看著被葉承錦像丟垃圾一樣,隨意丟在地上的眾人,又有些遲疑,「不給他們弄個帳篷麼?」
葉承錦冷笑一聲,沒讓他們泡在尸池里泡到醒已經是他慈悲心大發了,還想要帳篷?
似乎看出葉承錦眼里的冷意,李瑤瑤抖了一下,趕緊吸收菱晶的能量,她要快點恢復力氣,她家周文可不是這些粗人,文弱的很,扛不住在戶外這麼躺著。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