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樓,慕秋白已經端著熱水上來了,原來廚房早就燒好了熱水。端上來的水太燙,慕秋白又下去取來冷水,姬靈霜調和溫水擦洗了嬰兒,用襁褓包了交給慕秋白。慕秋白接過嬰兒,細細瞧了許久,向清幽道舞依道︰「以後他就是我們三個的孩子。」二女盯著慕秋白不可思議,心跳加劇,久久不能平息。慕秋白道︰「回去咱們就成親,好好養這孩子。」二女幾欲暈厥,只感腦中嗡嗡作響,渾不知天地。
慕秋白將嬰兒送到了二女面前,清幽舞依相視一眼。清幽問道︰「你想好了?」慕秋白答道︰「是。」二女頓潸然淚下,幾十年的跟隨,早已耗費了她們的青春。她們原以為慕秋白龐大身影,她們只能這樣一輩子去眺望。卻沒想到他堅持了幾十年的信念竟然在這一瞬間改變,驚異,忐忑、彷徨、委屈、感動都交織在一起,久久不能平復。二女凝視著嬰兒,熱淚盈眶,相擁大哭。這些年來她們一直很愛惜身子,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慕秋白生兒育女,然而姬靈霜的出現,雖然武功大進,卻也令慕秋白付出了這樣難以彌補的代價,她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看著兩位嬌妻一身血跡,自己卻在一旁旁觀。張少英上前蹲下,握住了二女的手。二女勉強報以一笑,張少英心中更是愧疚,感嘆姬靈霜為他所做的一切。龍隱有些羨慕,花妃臣鐘好上了,慕秋白與二女也好上了,他又該跟誰好,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該成親了,忽然發覺這一生走過來竟是如此荒繆。姬靈霜擦了擦身上的血跡。嘆道︰「我想沐浴。」張少英忙道︰「我去燒水。」張少英倉促下樓燒水,這間閣樓人家比較富裕,建有浴室。張少英到廚房燒了水,上街找來了另一家的浴桶,將浴盆浴桶都清洗了,進出忙碌。嬰兒啼哭不已。慕秋白幾人不知如何是好,都看向姬靈霜。姬靈霜做無奈道︰「我沒女乃水。」柳燕一旁羞笑。龍隱縱身出去了,也不需要言語。姬靈霜看了看床上的孕婦,說道︰「你最好把她埋了,否則將來這孩子長大知道你讓他母親陳尸于上,定會有隔膜。」慕秋白甚是驚異,對姬靈霜又是佩服。將嬰兒交給清幽,轉身下了樓。屋中除了嬰兒的啼哭,便無人聲。姬靈霜將穩婆幾人的尸體扔了出去。柳燕惻隱之心大發,終究忍了下來,只是深深嘆息。二女下樓,姬靈霜又將樓下的尸體扔出門外,來到廚房,張少英正在忙碌。見二女下來,張少英忙道︰「把這一鍋燒好你們就可以洗了。」二女看著這個其貌不揚,年紀輕輕的丈夫。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張少英雖沒讓他們過上詩情畫意,縱橫天下的高尚生活。卻在糟糠中領略到了她們曾經難以理解的快樂。二女的理解無形中造就了張少英,張少英的體貼也造就了二女。
舞依找來了孕婦的衣服,將她的身體縫合了,為她穿上衣服。對于血液她們一點也不陌生,相反都有一絲興奮。兩個時辰後龍隱帶回了馬女乃,也只好將就了。這一勺勺的喂下去。二女頗感費勁。姬靈霜柳燕這時沐浴已畢,換上了新衣,柳燕還下了面,卻沒人有胃口。♀慕秋白半日未歸,清幽舞依開始擔心起來。以前不論慕秋白走多久她們都不會擔心。現在明知他武功蓋世,卻也擔心不已。她們一生都在圍繞慕秋白,慕秋白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影響到她們。
申時慕秋白回來了,帶回了棺材,還有冥錢。慕秋白騎馬來回六十里,在一處縣城找到了這些。在屋後的山崗上,慕秋白自西向東挖坑,張少英亦上前幫手。新墳初立,慕秋白上了祭品。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新鮮,充滿人性,他知道這是對的。諸人沉寂時,村外傳來了遼兵的哨聲,伴隨著馬蹄沖進村內。剛剛安定下來的村子頓時亂成一片,許多百姓在樓上向遼兵扔碗,凡是能傷人的東西都向遼兵砸去,聲音嘶啞,充滿憤怒。遼兵開始放箭,遼人的弓箭雖不及中原的弓厲害,但人人俱是精通箭術,一輪箭雨下去,已死傷十余人。這隊遼兵不足三百人,屬于部族軍。像這樣的小部隊是不可能接到遼軍停戰將令的,所以他們仍在肆無忌憚的掠殺。張少英已拔劍在手,慕秋白縱身躍下山崗,上閣樓撿了劍。當慕秋白躍出來時,部族軍感到了劇烈的殺氣。軍馬受不得慕秋白強烈的殺氣,都在縱聲嘶鳴躁動。姬靈霜躍上了屋頂,遼軍並未全部進村子,當下撿了一把石子繞到遼軍背後施展了殺手。龍隱繞到左側的耕田里,舞依拿了清幽的驚鴻劍躍進了遼軍陣中。這隊隊遼軍雖不足三百,卻有七百多匹馬,慕秋白這一開殺,前後進出不得,遼軍首領只得下令領軍沖殺。然而慕秋白一劍下去七八人的傷亡早已將遼軍嚇破了膽,不一會兒便四散潰逃。張少英與柳燕擋在了右側,已有人從巷子里沖了出來。張少英當先幾道劍氣激掃而出,四人慘哼倒地。
殺戮在持續,慕秋白的水寒劍凌厲絕倫,在幾個高手的圍攻下,遼軍死傷甚巨。剩下的幾十百姓皆紅了眼,不停的拋東西打砸,口中嘶聲咒罵。慕秋白舞依一直沒對遼軍首領下手,習慣了首領的號令,明知道再這樣下去會死,很多人還是堅持了下來。這街道甚窄,軍馬調轉不利,街上的板凳,桌椅都成了慕秋白手中的利器。姬靈霜在後面不停的拋石子,巨大的穿透力,一石之間都能穿透兩三人,有的竄入身體卡在骨頭上能將人掀翻。這樣的殺傷力是在其次,而是這些氣刃給遼軍帶來的恐懼。揮手之間,那無影無形的殺傷力透入心魂。逃跑的遼軍越來愈多,沙石,樹木都成了張少英龍隱手中的利器。契丹人生性驍勇,都是直來直去的漢子,有甚麼不和便打斗來解決。漢人的文化濃厚,習慣拐彎抹角,于是契丹人罵漢人詭計多端,這是契丹人的共識。他們的一生大部分在馬上,如果這時他們像漢人一樣四散奔逃,光憑慕秋白這幾個人是攔不住的。這些馬都是各家飼養的,習慣了戰爭,即便同伴倒下,這些馬也都聚集在一塊奔逃,于是帶著人也聚集在一起。兩百多條性命就在這個小村莊死傷殆盡,屋內的百姓拿著柴刀,農鋤沖了出來。這些馬無疑是寶貝,眾家百姓仍舊一陣砍殺,趴在遼兵身上撕咬扭打,嘶聲肺腑。一眾人走到街中,人人血跡滿身,唯有姬靈霜未弄髒衣服。姬靈霜向柳燕笑道︰「你又得沐浴了。」柳燕笑不出來,只是不住的喘息,緊緊握著張少英的手,這輩子她都沒有殺過這麼多人。書中說的再有理,但處在邊關的殺戮之中,隨著人性殘酷的驅使,柳燕的信念早已在開始改變。
許多遼兵還未斷氣,這些平日謹守法度的百姓這時卻撿起契丹人的長刀在人群中揮舞著屠刀,赤紅的雙目充滿絕望,憤怒,仇恨。慕秋白靜靜說道︰「這就是百姓的可悲之處。州縣大不了重新給他們蓋房子,重新給他們地,他們還是要交稅,還是要活下去。」張少英沉聲道︰「我懂。」龍隱嘆道︰「或許議和是對的。」慕秋白念道︰「北盲兵甲生斷首,可笑南人恥漢節。這些庸碌的文士看不到戰爭的殘酷,卻在後面大嚼舌根,這才是漢人的可悲之處。」沒有人再說話,一行人在屋中洗漱一番。大家肚子都餓了,濃烈的血腥讓每個人都失去了胃口,令人窒息。清幽將嬰兒綁在懷里,取了溫女乃的水壺和尿布等一些用具,這一切都得靠姬靈霜指引。
一行人默默出了村子,找到一家單獨人家。屋中主人早就逃離,眾人便進內住了下來。清幽舞依從沒帶過嬰兒,只得向姬靈霜請教。張少英奇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生過孩子?」姬靈霜莞爾一笑,說道︰「我的落紅都給了別人,我要是還給別人生孩子,你一定不要我。」諸女皆笑不已。張少英無奈搖頭,他又豈能去嫌棄姬靈霜,姬靈霜不嫌棄他他已大感萬幸了。不過反過來一想,姬靈霜若真是跟別的男人生了孩子確實不好辦了,這時她忽然對姬靈霜的那個男人好奇起來。
次日北行,諸人選了靠東面的路途,這里沒受遼軍侵襲,但來回巡守的宋軍卻不少,沒有人趕上前去打擾他們。膽子大的上前盤問幾句,踫到慕秋白的眼神都嚇得退了回去。一行過邯鄲,冀州,由滄州到了海邊。一行人坐船出海,二十余里外的小島凹灣內停了三艘大帆船,極是高大。這里是西宗冰仙的臨時聚集點,冥宗,仙宗,器宗,隱宗的留守人員都在這里。逍遙靈女領了仙宗高手進入遼境,這里由重耀執掌。(未完待續……)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