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是不是付先生那邊有什麼情況?」
凌和先是點點頭,後又搖搖頭。
「也不算什麼情況,他說前段時間趙修確實找過他,說願意以比我們高百分之五的金額購進他的貨,不過,付先生拒絕了他,之後,兩人便沒有再聯絡過。」
至于趙修這麼做的意圖,非常明顯,是想從供應商那邊把凌氏的貨截了,從而造成凌氏庫存空缺。
只是,他大大低估了凌氏的實力,只以為泰國那個供應商所供應的商品,便是凌氏的全部貨物來源。
凌氏正常每月進出貨量是多少?除了凌氏當家、左右護法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就連凌氏的供貨商,都難以推算凌氏正常的進出貨量。
因為,凌氏從凌睦任當家時起,對貨物進貨渠道到貯存運輸都十分小心謹慎,狡兔尚且要有三窟,何況像凌氏這樣財力強大的財團,貯存貨物的秘密倉庫何止三四個?
而這些倉庫中,每個倉庫收入的貨物均從離倉庫最近的凌氏碼頭上貨,每個倉庫儲存的貨或許是相同的品種,但卻是從不同的供應商手上購進,並從不同的運輸線路送達不同的倉庫。
因而,外間的人,對凌氏實力及財力的猜測及估計,從來只有低估,而沒有人能正確估算出凌氏的真正實力。
「這麼說來,他確實是打過付先生的主意,而近期收入的所有貨物中,也只有付先生那批貨出了問題。」
這樣推理起來,這批貨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是趙修動的手腳。
只不過,既然付先生供的貨沒問題,那這批貨等于是在凌氏手上出的問題,這是不是說明,凌氏有內鬼?
「讓豪哥徹底排查凌氏在泰國負責交接貨物的人員吧!」
顯然,凌和跟凌蕭想到一塊去了。
「嗯,是整條線的所有人員,從貨船到碼頭到倉庫,都要徹底排查。」
被自己的屬下出賣這種事,是凌蕭最不願見到的事。因為比起外敵,內鬼更可怕,其危害性也更大。
但現在事態的發展十分明顯是傾向于這個可能性延伸,他該做的,是盡快揪出這個內鬼,以免做成更大的損失和危害。
……
蘇紫回來前一晚,蘇豪和安紹陽從泰國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不知道該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駐守在泰國那邊的所有凌氏人員,經過排查,沒一個可疑,供應商那邊,也查不出任何問題。
這意味著,這批貨是在泰國裝上船到m市倉庫收貨的過程中出了事,內鬼,可能是貨船上的船員,也可能是碼頭接應的工作人員,也可能是把貨物從碼頭運輸到倉庫的司機。
這晚,幾個人坐一塊安排如何排查剩下來這些人員,至凌晨,各自起身準備回家休息,凌蕭卻叫住蘇豪。
「豪叔,我明天中午去接蘇蘇,她那人,特愛操閑心,這次的事,還是別讓她知道比較好。」
蘇豪點點頭,「嗯,我知道,你也跟阿勇說說,讓他別亂說話,丫頭賊精了,若讓她察覺什麼,想瞞她可不是容易的事。」
第二天,凌蕭十點從凌氏總部出發去機場接蘇紫,按蘇紫發過來的航班,抵達m市的時間大概是十二點左右。
凌蕭到達機場候機大廳還差一刻到十二點,他看看大屏幕上的延誤班機信息中,並沒有蘇紫乘坐的那班航班,于是坐在靠近出閘口的座位上安心等候。
十幾分鐘後,從h港飛往m市的航班乘客推著行李排列有序地走了出來,這陣子習慣了喬裝的凌蕭戴著帽子墨鏡,站在出口處伸長脖子等候那抹倩影。
乘客陸續走了出來,凌蕭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從開始的滿心期待,到後來的心急,到最後一個乘客走出來,凌蕭的心情便徹底焦躁難耐了!
「小姐,里面還有乘客嗎?」凌蕭幾步沖到乘務小姐面前焦急地問。
「先生,剛才那位老爺爺已經是最後一位乘客了。」
凌蕭哪肯相信,「不可能,我女朋友絕對是乘這班機回來的。」
乘務小姐十分為難,「先生,真的很抱歉,剛才那位老先生確實是最後一位乘客了。」
凌蕭默默看她一眼,轉身拿起電話拔了蘇紫的號碼。
「對不起,你拔的電話已關機。」
凌蕭生了不好的預感,連忙又拔了另一串號碼。
「麥總,我是凌蕭。我女朋友蘇紫早上從h港乘坐航班回m市,我在候機廳卻接不到人,麻煩你幫我查查是怎麼一回事!」
「凌老大?你好你好,我馬上幫你查,稍安勿躁。」
很快,凌蕭的電話響了。
「怎樣?」
「凌老大,很抱歉,你女朋友確實是訂了這班機,但沒有登機。」
凌蕭皺皺眉,「她改簽了?」
「沒有啊……我們這麼查不到相關的記錄。」
凌蕭心里隱隱不安起來,「麻煩麥總幫我留意著,一有她的消息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凌蕭說著,人已經邁著大步朝機場出口走去。
「阿鋒,蘇姐呢?」凌蕭接著把電話打到在h港負責接送蘇紫的司機阿鋒手機上,他心里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蘇紫是臨時有事要處理,所以,沒趕上航班。
「老大,我一大早就送蘇姐去機場了啊,這個時候,她應該到m市了吧?」
阿鋒的答案,讓凌蕭的心像墮入大海的石頭不斷往下墮。
「你確定把她送到機場了?」
凌蕭的嗓音冷了幾分,並不想懷疑阿鋒,畢竟,他這幾年一直任自己的貼身司機兼保鏢,算是很信得過的一個下屬。
「老大,發生什麼事了?我的確是把蘇姐送到了機場,親眼看著她去簽證,我才離開的。」電話那邊的阿鋒說得十分肯定。
凌蕭這時已經上了車扣好安全帶,「蘇姐不見了,航空公司說沒有她的登機記錄,你立即安排那邊的手足四處找找,有什麼麻煩記得通知尤哥。」
匆匆掛了電話,凌蕭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打給尤毅,將具體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我現在立即讓各位兄弟去打听,蘇蘇那丫頭精得很,老弟你放心,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
「尤哥,老實跟你說,我是怕趙修那老狐狸……」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凌蕭,這下嗓音竟是有點微顫。
凌蕭握著方向盤的手背暴起一條條青筋,心里暗罵自己,這幾天一直只記掛著貨物的事,卻忘了蘇紫單身一人在h港,而那里,是趙修的地盤!
「事情不是還沒確定嗎?別自己嚇自己!」那邊的尤毅安慰他。
「嗯,麻煩尤哥先幫我安排一下,我現在立即趕過去。」
掛了電話之後,凌蕭先讓機師準備好,然後把情況跟蘇豪說了,蘇豪也很著急,一開始他堅持要跟凌蕭一起去h港,但後來听了凌蕭的一番分析後,最後還是听從了凌蕭的安排,留在m市駐守總部。
凌蕭登上飛機,尤毅和阿鋒仍沒有任何消息反饋過來,凌蕭用機上的衛星電話再次拔了蘇紫的電話,得到的,仍舊是關機的回應。
「妞,見信息請立即回我!」凌蕭又給蘇紫發了一條信息。
就算明知道接下來在飛機上這一個多小時里,他只能安心等待,但他仍舊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人生第一次,他如此強烈地感覺到害怕!
那一年,在學校前巷,他被人在小月復上捅了一刀,那時的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及四肢一點點地變冷,甚至,听著血液從傷口中潺潺流出來,但那時的他,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情緒。
老爸出事之前,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個缺失「害怕」情緒的人。
直到大半年前的那一晚,看到雙腳血淋淋的老爸,他才第一次領會到害怕的滋味。
那是一種類似于滲透在血液或者是在骨骼里的冷凍劑,會讓人從骨子里透出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覺自己身上的能量隨著透骨的寒意在一點點地消失,于是情不自禁地握緊拳頭,想要把自己的能量都鎖在體內。
但他所有努力都是徒勞,任由他如何掙扎均阻擋不了身上能量的消失。
黃欽說,「少當家,很不幸,當家的下肢要立即截掉。而不幸中的萬幸,是當家不會有生命危險!」
凌蕭體內的能量流失,因黃欽的一句話而停止,雖然,沒有了雙腳並不是值得慶幸的事,但對他們這種常年在刀光劍影下生活的人來說,能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
現在,他再一次嘗到跟老爸出事時差不多的滋味,而且,這一次比上次要嚴重得多。
他只覺得手腳都寒得如冰,他坐在座位上,兩個手使勁搓著,卻絲毫沒辦法驅走那些從體內散發出來的冰寒。
他的心,像飛在高空的飛機一樣,在高空里隨風飄著全無安全感。
蘇紫在h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是如他所擔心的那樣被趙修劫走了?
還是發生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意外?
她的人身是否安全?
生命有沒有受到威脅?
這些問題,每一個都如此刺眼傷人,像一條條綴滿利刺的繩索,在他心髒反復繞了一圈又一圈並將他的心髒緊緊捆住,現在,他的心,除了搏動困難外,還被利刺刺得鮮血淋灕,讓他痛不欲生。
「老大,儲物箱有被子。」
機師從機內監控屏幕上看到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當家在瑟瑟發抖,只以為他是受了高空的嚴寒氣溫。
凌蕭卻根本听不見機師的話語,只睜眼看著窗外的藍天,任由體內的熱量一點點地被恐懼和害怕所取代!
……
「蕭蕭,姐姐帶你去上學!」
梳著馬尾背著小書包的蘇紫,伸手把蹲在地上死賴著不願上學的他拉起來。
「我不要上學,丑妞,你放開我!」
明明又瘦又干的小蘇紫,手臂卻出奇地有力,任憑他如何掙扎,還是輕松地把他拽出了門。
「死妞,放開我!」
五歲的凌蕭伸出腳朝蘇紫狠狠踹了過去,卻被她跳起來準確無誤地躲了開去。
這種每天被蘇紫硬拽著出門去上學的日子,從凌蕭五歲持續到六歲足足有一年有多。
六歲多的凌蕭,終于意識到自己斗不過蘇紫。于是每天在她來叫自己之前便鼓著腮背上書包不情不願地鑽上車,畢竟,天天被一個骨瘦如柴的小丫頭像拎破布偶般扔上車,他這個男子漢的顏面何存?
大概是從那時起,或者是從更早,早到兩人第一次見面自己就成了她手下敗將起,他就開始討厭她!
那時的他,以為只要自己背著書包主動上學,那死丫頭就不會再來干涉自己。
可是他錯了,在學校里,她似乎是個很厲害的學生,他第一天上學,在學校那個大禮堂里召開的開業典禮里,主席台上那個學生代表,就是她。
第一天第一節課下課,他準備去找幾個志同道合的小同學玩,她卻出現在他的課室里對他的班主任說,「馬老師,凌蕭是我弟弟,以後請你多多關照他。」
他還以為,她所說的關照,是任著他上課睡覺、由得他愛曠課就曠課這種關照,卻原來不是,老師對他比其他同學更加嚴格,理由是,「你姐姐這麼優秀,你也一定不會輸給她,對不對?」
他是真想不明白,蘇紫這丫頭難不成是自己的克星、死對頭?
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在凌氏打架輸給她就算了,在學校也處處輸給她,難道,自己要一輩子都活在她陰影下不可?
年幼的凌蕭,對蘇紫幾乎都是帶著這種恨得咬牙切齒的感情。
那時的他撓破頭也想不明白,凌氏那些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大的臭男孩,甚至學校里那些男生,為什麼一說起蘇紫就會露出崇拜的表情。
那個丑丫頭,脾氣差不說,長得又干又瘦,那里值得別的男生對她愛慕有加了?
直到蘇豪拿出舊相冊那一次,凌蕭才認認真真端詳起年幼的蘇紫。
看了那些照片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幼時的自己其實對蘇紫存在很大的偏見。
小時候的她,外貌上跟現在差不了多少。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粉女敕,眉毛彎彎睫毛卷長,一雙有神水靈的眼楮總是帶著笑意,嘴紅齒白是標準的美人胚子。
難怪,他剛去上學的時候,學校里那麼多男生都來巴結他,敢情,是真把他當成是蘇紫的弟弟了,所以,才會變著花樣去討好他?
凌蕭初初到學校的那短暫的一個月,因為還沒習慣,也因為有所顧忌,顯得前所未有的乖巧,雖然,上課總是睡覺,作業也老是不交,但起碼,是有乖乖按時上課的。
一個月之後,他便盡顯其惡魔本色,開始,是跟班里的級里的甚至是高年級的男生打架,以他那狠勁,加上從小就習武,在學校里還真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于是,那時的他開始經常帶著一身傷上課,從那時候起,蘇紫的書包里,便多了一個小藥包,里面有創可貼、繃帶、止血藥等等應急藥品。
每節課下課,明明高自己兩級,卻總會背著小藥包跑到他課室內。
「蠢妞,你是我媽吧?怎麼這麼煩?!」于是,他一邊忍著痛,一邊惡聲惡氣地罵蘇紫。
在他看來,男子漢大丈夫,受一丁點皮肉傷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不用管它過幾天就會自然痊愈,但她總是會緊張兮兮地趕在第一時間給他處理傷口,班里那些全是他手下敗將的男同學于是開始取笑他,說他是蘇紫的裙腳仔(廣東俚語,指長不大的小屁孩)。
平時對他總是凶巴巴的蘇紫,在這個時候,就會紅著眼楮問他,「痛嗎?」
「痛個屁!讓你別管我!你煩不煩啊?!」
被臭罵的蘇紫卻一點也不介意,只低著頭耐心地幫他洗好傷口,涂上藥然後敷好。
慢慢地,他開始在校外跟外校及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打架,也是從那時開始,蘇紫幾乎開始對他寸步不離。
他打架,蘇紫先是勸,勸不動,就幫著他一起打。
在他在學校呆了一個學期之後,第二個學期,開學典禮上講話的那個學生代表,換了一個女孩,不再是蘇紫,以前,凌蕭從來沒去想過為什麼會換了別人,反正,他也不關心。
但長大之後回想起這事,才明白,蘇紫是因為自己,操行分從滿分降到了不合格,如若不是因為她成績一起異常優秀,只怕會像他一樣,成為別人眼中典型的壞孩子。
不再當學生代表的蘇紫,似乎跟以往一樣,每天押著凌蕭上學,時刻留意著他在學校的舉動,放課,無論凌蕭怎麼甩,都甩不掉她。
有時,他真懷疑她是不是在他身上裝了跟蹤器。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想明白,那是因為蘇紫太了解自己,所以,他那些並不多變的行蹤路線,總是很快就被她完全掌握。
「蠢妞,你干嘛老跟著我?學校里不是很多男生喜歡你嗎?你去跟他們玩啊?」
凌蕭甩不掉她,偶爾也會軟下嗓音來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蘇紫抬起眼皮笑眯眯地看著他。
「我喜歡你啊!所以,總跟著你!學校那些男生喜歡我,但我不喜歡他們,所以,我干嘛要跟他們玩?」
不知她是隨口說的還是直的,反正,那次似乎是蘇紫第一次說喜歡他。在那之前,無論她怎麼照顧他,都不曾如此直白地表達過感情。
那時的蘇紫,大概是十一歲?而他,是九歲吧,如果沒記錯。
「呸!你省點!我不喜歡你,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了!」九歲的他,時刻都恨不得能念個消失咒語把她從自己身邊變走,像她這樣整天粘著他,煩啊!
可從那一次之後,蘇紫便時常把喜歡掛在嘴邊了。
蘇紫照舊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于是,凌蕭發脾氣的頻率越來越高,而每次他氣得快要瘋掉的時候,「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而她似乎根本看不到他的怒火,多數會彎著眉眼笑道。「我喜歡你,為什麼要滾?」
然後,他就會張牙舞爪地朝她撲過去,「死妞,去照照鏡子,憑你這丑樣也配喜歡本少爺?」
饒是被他這樣奚落,她照舊好脾氣地跟著他。他要跟她打架,她也會奉陪,兩人偶爾也會掛彩,那種時候,她就會幫氣呼呼的他處理傷口。
「蕭蕭,你脾氣太壞了!婧姨說,只有我可以忍你!」
凌蕭說不出的討厭她,亦不想理她,但看笑眯眯地垂著眼幫他包扎傷口,他嘴里那些難听的話不知怎的竟然說不出口了,只好任由她像平常一樣跟著煩著自己。
本來,她叨嘮一點雞婆一點他亦慢慢習慣了,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居然開始連他的學習也管,每晚一起吃完晚飯後,她就會拖著他進書房,強迫他一起做作業,通常,她在做作業,他就趴在桌上睡覺。等她做完她自己的,就會來輔導他做作業,而他,听不了幾句就會哈欠連天,很快,又繼續趴在桌上睡。
這樣的白天一起打架晚上她做作業他睡覺或者她給他補習他睡覺的日子,說不上是開心或是不開心,總之,在不知不覺地重復著過了幾年,很快,他升初中了,而她,那時是初三。
到那個時候,他已經記不清,她對自己說了多少次喜歡了。多到他覺得已經對「喜歡」二字感到麻木了,只當那是她的一句口頭禪一般了。
其實,她喜不喜歡自己,他都習慣了。就好像,他明明極討厭她,卻也能容忍她整天在自己身邊打轉一樣,因為,習慣了。
升上初中的他,身體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不僅聲音開始變粗,喉結不知在何時已經冒了出來,某天起床,對著鏡子發現自己嘴唇上有一大圈黑黑的毛,原來,他長胡子了!
也是在這時,他開始明確感覺到自己跟蘇紫的不同!
以前一直比他高的蘇紫,現在好像比她矮了,而以前總覺得她又瘦又干,現在才發現,十五六歲的她身材高挑,該有的地方都有,該瘦的腰看起來卻是縴細柔軟不盈一握。
也是在那時開始,他,居然開始在夢里看到她!
而且,很可悲的是,夢見她幾次之後,某天大早起床,他看見自己的內褲濕了!
一開始,他只以為那是突發事件,但這種事試過兩天次之後,他便開始嚴重鄙視自己,明明對她極討厭,怎麼會在夢中對她有感覺呢?
後來,他為特意為此問了黃欽,當然,沒說自己夢見那蠢妞的事,黃欽拍拍他肩膀一臉曖昧,「哈哈,少當家,恭喜你,你現在是真正的男子漢了!」
「廢話,我一直是男子漢!」
黃欽朝他擠擠眼楮,「那不一樣!喂,要不要哥哥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不知為何,說起女朋友,凌蕭的眼前立馬閃過蘇紫那張漂亮的臉蛋。
「滾!不需要!最煩的,就是女人了!」
黃欽笑笑,「得了,誰不知道你和蘇姐兩情相悅呢?!」
凌蕭想到那些夢境和早上起來的那點詭異感,當場有用種做了壞事被看穿的尷尬感,「我x,鬼才跟她兩情相悅!我是瞎了眼不成?會喜歡她那樣又蠢又丑又雞婆的女人?!」
「嘖嘖,你倆的愛可真夠特別,我們這些旁人,是參不透的……」
凌蕭開始躲蘇紫,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躲她,反正,他就是不想看見她。
有一天,凌蕭晚上一直做些奇怪的夢,早上,竟是睡過了頭。
這種事,自從他讀初中之後就很少發生了。
而那天,蘇紫大概是見他沒起床,于是用鑰匙開了臥室門,什麼也不說,被子一掀,伸手便把呼呼大睡的他扯了起來。
「臭小子,再不起來又要遲到了!再遲到,你的操行分就要全部被扣光了。」
這時的她,十六了,而凌蕭十四歲。這時凌蕭,已經長得比她高,身體,也越來越壯。
就在蘇紫費勁地想要把他扯起來時,被驚醒的凌蕭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腿間,跟這段時間一樣,是涼涼的,濕濕的。
凌蕭臉色驟變,生怕蘇紫會眼尖地發現他極力想要掩飾的事情。
「滾開!」
凌蕭的語氣十分惡劣,眼楮仍舊閉著,說著,手臂猛地一揮,「啪」一下,手掌重重摔在蘇紫臉上。
傷了人的凌蕭只顧著粗魯地扯上被子「 」地摔回床上,當著蘇紫的臉,他死也不能露餡,只能把被子蓋過頭頂裝睡。
他的起床氣向來都有,但一般只是嘴里罵得凶,然後像鑽地老鼠一般死命往被窩里鑽,打人的事,倒是第一次發生。
「凌蕭!你發什麼瘋?」被子外面的蘇紫嗓門提高了一些,顯然,也是有點生氣了。
凌蕭這下總算是睜開了眼,而且,摟著被子坐了起來,只不過,看蘇紫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憤怒。
「我叫你滾!一個女人天天往男人臥室跑,你不害臊嗎?我告訴你,倒貼的貨色,我凌蕭看不上眼。」
這時的凌蕭,只想蘇紫快快離開,于是,便口不擇言地對蘇紫說出惡毒的言語。
蘇紫當場臉色發青,抖著嘴唇眯著眼看他。「凌蕭,你別依仗著我喜歡你就隨意出口傷人!」
沒有人比凌蕭更清楚,蘇紫其實並不是省油的燈,眼下,她明顯是被他惹怒了。
凌蕭煩躁地抓了幾下頭發,眯著眼瞅著想她。
「蘇紫你省點,我凌蕭才不會喜歡你這樣蠢的女人。」
從那次之後,蘇紫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理過他。
她再也不去叫凌蕭起床,甚至不再跟他一起上學放學,在學校見著他,她當著不認識他,在凌氏總部見著他,她就繞路走。
開始,凌蕭倍感輕松,畢竟,從他五歲起就一直他想要擺月兌蘇紫,這下終于如願以償了,他確實是輕松了一陣子。
再也不用被人押去上課,去打架也不用總被別人笑他要靠一個女人保護,晚上也不用強撐著眼皮听她給他補課……
這樣輕松自在的日子過了大半年,在他快要十五歲的前幾天,他遭遇了他人生第一大劫,當然,這個人生第一大劫的說法,是他老媽去問大仙時大仙說的。
那一天,他照舊早早逃課去學校前的巷子里找樂子,但那天他似乎真的很背,對方似乎是有備而來,三四個人全部拿了刀子,他一進巷子就被幾個人圍了幾來,一輪拳腳搏斗之後,其中一人見單從拳腳功夫上贏不了他,于是趁他抬腳踢向別一個人的時候,另一個人握著鋒利的刀子直直的捅進了他的小月復。
這一刀似乎是捅中了要害,反正當時他是痛得差點暈了過去,好不容易才捂著肚子挪到牆邊坐下。
思緒游離間,他似乎听見熟悉的聲音。
「蕭蕭,你還好吧?」
沒錯,是她,是蘇紫。
不知為什麼,原本以為自己快要死的凌蕭,听到她的聲音後,無來由地一陣心安。
他想張嘴像平時一樣對她耍酷,「蠢妞,放心,我死不了!」
但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也想睜開眼看看她,因為,她好像哭了,但他,同樣沒有力氣睜開眼。
等他清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趴在床沿睡著了的蘇紫。
「妞……」
凌蕭想說自己沒什麼事,卻因為幾天沒說過話,聲音干巴,喉嚨干涸只能發出一個簡單的字,而且,氣若游絲。
趴在床沿的蘇紫,卻听見了。
她抬起頭,一臉欣喜地瞪著凌蕭的臉。
「蕭蕭,你終于醒了?」
「我……我沒死……」凌蕭十分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蘇紫去倒了杯水,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喂他喝了幾口。
「你命這麼硬,哪會這麼輕易就死掉?」蘇紫把他常掛在嘴邊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事後,蘇紫告訴他,他在病床上昏迷了兩天。
那一次受傷,他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個月。
等他完全恢復之後,蘇紫再次像從前那些日子一樣,天天去他臥室叫他起床,陪著他一起上學,等他一起放學。
只是,經過這一次之後,凌蕭開始覺得不知該如何面對蘇紫,明明對她極討厭,但自己的潛意識,卻又十分依賴她,甚至,那種夢里,照舊時時夢見她。
這樣的自己,讓他害怕,也讓他無所適從!
于是,他的脾氣,便變得愈發地暴躁起來。
雖然不至于打她,但難听的話,卻是說得越來越順溜,也說得越來越頻繁。
蘇紫又恢復了像從前一樣整天粘著他,但是,卻似乎變得愈來愈沉默,原本活潑外向的她,開始常常走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到蘇紫念高三的時候,凌蕭亦升上了高中部。這時候,他開始有了三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蘇紫開始忙于應付高考,他一直以為,她會選擇國內首屈一指的b大或q大,但她,卻放棄了眾多好的大學,選擇了m市的大學。
他不知道她放棄b大或q大的原因,也不想知道。
而對于她越來越明目張膽的對自己說「我喜歡你」這種事,他真沒當她是表白,因而他多數會回她一句,「神經病。」
她終于離開他去了別的學校就讀了,而他,也開始越來越忙,不是為了學業,而是為了凌氏。
豪叔對他說,凌氏這些年在老爸的領導下,一直在走下坡路,因而,希望他可以試著學習管理凌氏的事務,將來,可以早早輔佐老爸打理凌氏。
對這些所謂的家族責任,老實說,對十五六歲的他來說,只覺得煩重和討厭,于是,那時的他,性格開始劇變,尤其是,對蘇紫。
她對他太好,那種好,時時像一個巨大的包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畢竟,他已經不是幾歲的沒心沒肺的小屁孩。
因而,她越是對他好,他就越是想逃,對她,便愈發地冷淡。
以往,他對她的種種關心,雖是嗤之以鼻,但多數會由著她在他身邊晃。但自從她去讀大學之後,他倒是很少對她發脾氣了,卻是多了些不耐煩,甚至,完全的視而不見不瞅不睬當她如空氣了。
在蘇紫上大學之後的那一年中秋節,蘇豪把凌氏三分一的管理權暗中轉交到才十六歲的凌蕭手上,對還是孩子的凌蕭來說,這份巨大的權力不是榮耀,而是像山一般沉重的重擔。
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壞透了!
這晚,大伙照舊圍在操場聚餐、聊天,玩各種的露骨游戲。
凌蕭心情極差,只顧著埋頭吃飯,身後,一幫長老和手足卻是喝得興起,大聲地聊著,劃拳的,搖骰子的,操場里酒氣沖天,鬧哄哄一片。
「蕭蕭,我們到那邊坐坐!」蘇紫踫踫他的手臂,抬起下巴朝遠處的籃球場點了點。
凌蕭看著她猶豫了一下,老實說,他雖然遲鈍,但從她看自己那越來越熾熱的眼神里,他似乎能猜到她呆會想跟他說什麼。
「去吧,你們年青人想玩什麼就自個去玩!」凌和卻推了推他的肩膀。
凌蕭不太情願地站了起來,徑自走在前面。
「蕭蕭,一個人上學還習慣嗎?」
凌蕭僵了一下,語氣極之惡劣地說道。「蘇紫,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
身後的蘇紫不再吭聲,只跟著他一路走到籃球場邊的看台座位上坐下。
「凌蕭,跟你說個事!」
「說!」
凌蕭模了支煙出來,點上,叼在嘴邊,身子朝後靠著,頭微仰,目光投向那皎月當空的夜空。
為什麼,所有煩人的事情,全堆在今天發生了?凌蕭緩緩地朝夜空吐著煙圈。
「凌蕭,我喜歡你!」
雖說,蘇紫總對他說喜歡他,但如此正式的表白,卻是第一次吧?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嗯!」
凌蕭淡淡地應了一聲,手指捏著香煙,輕彈一下,煙灰無聲墜地。
他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她死了這份心?這麼多年一直纏著他,她真的不累嗎?
凌蕭把煙重新放至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眯起眼道。
「可是我不吉歡你!」
這麼多年,除了那次他大發雷霆說不喜歡她之外,這次,亦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正經地強調,他不喜歡她!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看到向來倔強的她身體晃了,「凌蕭,我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嗎?」
「沒有!」
凌蕭定定地瞅著遠處熱鬧的人群硬起心腸說道,凌氏他沒權拒絕,但她,他總可以拒絕了吧?
「那,你喜歡怎樣的女生?」蘇紫仍在鍥而不舍地追問。
凌蕭瞟她一眼,月色之下,她的臉蛋仍一如既往地漂亮,但臉色,卻顯得十分蒼白,而她掛在唇邊的那抹笑容,在月色之下顯得尤其淒涼。
「我不喜歡女人,我喜歡男人!」
凌蕭的臉上正經得沒半點笑容,他新近交的幾個死黨說,這是拒絕女人的最好理由,他,不妨亦試試!
「啊?!」蘇紫似是嚇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我跟我伯父一樣,喜歡男人!」
凌蕭又重復強調了一次,俊朗的臉上全無表情。
「你……確定?」
「嗯!確定!」
那晚,蘇紫再也沒來煩過他,看來,死黨說的都是真話。
他拒絕她約莫過了一周,蘇豪來跟他說,「蕭蕭,蘇蘇那丫頭說要離開凌氏!」
他只冷冷回了一句,「她要離開就離開,關我什麼事?」
那時的他,只覺得,蘇紫一個丫頭,那能打敗凌氏那麼多高手?
可是,沒過幾天,凌氏便沸騰了,因為,蘇紫竟然打敗了這總部幾大高手,成為這麼多年來第一個主動要求月兌離凌氏並成功的人。
听到她確切離開的消息,他氣得不行。至于氣什麼,他自己也搞不懂。
但他,卻沒有開口挽留她。他以為,像她那樣喜歡自己,怎麼可能真的舍得扔下他撇月兌地離開?
他躲在道館里發泄心底的火氣和怒氣,她進來的時候,腳步極輕,但他,還是從隱約飄過來的熟悉的氣息中知道她正一步一步走近他。
他心里氣得不行,于是執意不回頭,用背對著她。
「凌蕭,我走了。」他听見,她輕而淡的嗓音,嗓音听不出一絲的表情,就像她是在跟門前的大樹道別一樣。
他抬起手臂擦去額頭的汗,頭也懶得回,冷冷地說道,「走好!」
道館的門輕輕關上,凌蕭終于停下了所有動作,直直地站在原地。
那一刻,他清晰地覺得自己像個被媽媽遺棄的孩子!
……
凌蕭盯著飛機外的天空,幾縷白雲擦過窗邊,很快便飛掠而過,重新又可見蔚藍的晴空。
因為憶起了太多的舊事,以至于他的思緒有剎那的混亂,但回憶起那些過往,一直有股莫名其妙搞不懂是什麼的情緒漲在心間,想得越來,這股情緒便越漲越大,現在,已經充斥在他的心頭,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原來,他對蘇紫,除了那些他以為是討厭的情緒之外,更多的,卻是一種潛伏得極深的既覺溫暖又想要依賴的情感。
以前的自己,真的是討厭蘇紫嗎?
如果是討厭,怎麼可能讓她在自己身邊轉悠了十幾年?
像趙心湄,他也討厭她,但他,卻沒法容忍趙心湄在自己身邊打轉,那怕只是一刻鐘,他也會難受得想吐!
所以,嚴格說起來,他對蘇紫,其實,從來不曾討厭過?
凌蕭抬手揉揉眉心,對他來說,要思考這些,真的非常痛苦!
如果,他真的曾經那麼討厭蘇紫,那他,會為了一個自己曾經那麼討厭的人的安危而覺得心如刀割、疼痛莫名嗎?
從機場知道蘇紫失蹤那一刻起到現在他所經歷的這段像在地獄里煎熬的感覺。
真的,只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佔有欲嗎?
真的,只是習慣性地想把她綁在自己身邊嗎?
這些問句,在凌蕭腦海里反復轉悠著,答案,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明顯。
如果,像自己這樣,會不顧一切想把她留在身邊的感情,只是因為佔有欲,那他要如何解釋,自己每次听到柯景或是華彥的名字,都會有拔槍跟人決斗的沖動?
如果,像自己這樣,只是習慣性地綁住她。那他要如何解釋,自己為了能留住她,硬是把從前對她那些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氣焰給掐滅了,轉而對她小心翼翼、言听計從得像個無藥可救的妻管炎晚期?
凌蕭把額頭頂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突然想起尤毅曾取笑過他,「凌老弟,你真是很愛蘇蘇啊!」
愛她?
不就是愛她嗎?
明明在別人眼里已經是如此明顯的事實,自己,怎麼到現在才發現?
豬啊!
他就是一頭蠢得無可救藥的豬!
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怒火、以及一踫上蘇紫的事就全沒理智可言的愚蠢和沖動,不是因為佔有欲,也不是因為習慣性。
而是因為,他愛她!
沒錯,他凌蕭,愛她蘇紫!
至于,是何時開始愛上的,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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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所有妹紙們六一兒童節、端午節雙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