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筠听著蘇紫頗為擔心地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
然後,便夾著電話躲進了洗手間,在里面聊了近半小時,出來的時候,姚筠瞟她一眼,雖無法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什麼,但姚筠知道蘇紫這人心里很能藏事,因而亦不敢再開玩笑亂說什麼。
蘇紫把電話往床上一拋,過來坐下拿起劇本,「繼續。」,看她那表情,雲淡風輕得連個喜怒哀樂都沒有。
只是,大概又過了半小時,姚筠口渴去倒水喝,身後的蘇紫突然說,「小筠,明天早上拜完神我就回去,你有什麼事可以跟助理說或者直接打電話給我。」
第二天,一行人早早被工作人員叫了起來,齊齊在旅館的餐廳里吃早餐,吃完早餐,一行人又登上車子朝拍攝的外景地駛去。
在外景地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把繁復的程序一一走完,大伙兒終于放松了下來,各人端著酒或是飲料隨便找個地方坐下閑聊。
蘇紫端了杯紅酒走到華彥跟導演幾個面前,舉杯跟他們各踫了一下,先行把酒喝了,才道。
「崔導,不好意思,公司里有點事等著我回去處理,之後的拍攝,就麻煩你跟許叔馮叔他們幾個多多看著。」
崔成私下是個怎樣的人暫且不提,但在業內,卻是相當敬業的導演,有他跟另外幾人看著,蘇紫沒有不放心的理由。
崔成很是可惜,不過,卻是拍著胸膛把擔子挑了下來。「蘇蘇你有事盡管去忙,這里有我們幾個看著,不會有什麼事的。」
蘇紫笑著點頭致謝,又轉而面向華彥,「華少,整個劇組的演員就你資格最老,之後也拜托你了。特別是姚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多提點她一下。」
華彥點點頭,「放心,我會。」
蘇紫把要交待的事分別跟劇組的人交待清楚,轉身要上車離開之際,卻見華彥小跑著走了過來。
「小紫,是不是遇什麼麻煩事了?需要我幫忙嗎?」眼里滿是擔憂。
蘇紫一腳邁上車,扭頭對華彥笑笑,「不是什麼事,只是些瑣碎的家事而已,謝謝華少關心!」
華彥無可奈何地看著她上了車,又說了句「路上小心」,然後幫她關上車門,目送著車子離開拍攝地。
司機把蘇紫送回鎮里,蘇紫自個坐公共大巴回m市。
回到m市,已是晚上,蘇紫下了車從出口走出車站,正準備攔計程車,一輛車子駛到她跟前,定楮一看,是高勇的車。
副駕門打開,高勇的聲音傳了過來。
「蘇蘇,上車。」
「勇哥,怎麼是你來接?這時間你不是最忙的時候嗎?」
蘇紫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
「再忙也不及老大的性命重要啊!蘇蘇啊,我跟你爸還陽叔怎麼勸都沒用,你得想想辦法哄哄他才行。」
高勇他們幾個,現在把蘇紫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蘇紫昨晚听了老爸那些話之後,思前想後想了一晚,回來的路上又想了一路,仍舊沒把握能說服凌蕭。
「他現在哪?」
蘇紫沒把心底的顧慮說出來,看高勇那一臉疲憊的樣子,肯定為此事操了不少心。
「射擊場。」
高勇這個答案,讓蘇紫很是意外。
「射擊場?」
「嗯,老大花了一個早上檢查了他車上的裝備,下午,便一直在射擊場里練習。」
蘇紫抬手揉了揉眉心,能讓凌蕭如此重視的,肯定不是善類。
「有試過其他方法嗎?」
這件事,高勇肯定知道來龍去脈的,之前她問過他,他卻死都不肯說。
「嗯,我跟老大去談過好幾次了,一直談不攏,早幾天,干脆談崩了,彼此都拔槍了。」
蘇紫不吭聲,想了好一會,問,「我爸呢?」
高勇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還是老實答道。
「蘇爺在總部,你找他?」
「嗯,我要先見見我爸。」
汽車站離凌氏總部並不遠,很快,車子便駛回凌氏。
蘇紫熟門熟路地模到蘇豪辦公室前,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
「爸,能把整件事的始末告訴我嗎?」
蘇紫一走進去,見著蘇豪啥也沒說,直接開門見山。
蘇豪先是愣了一下,猶豫片刻,終是站起來走到會客廳,在蘇紫身邊坐下。
「你睦叔和辰叔的事,你記得多少?」
蘇紫有點模不著頭腦,「你指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辰叔其實離開過凌氏一段時間?」
蘇紫搖搖頭,那些,應該是她出生前的事,她哪里知道啊。
而且,老當家的感情史,因為有異常人,在凌氏基本沒人敢拿出來議論,蘇紫。
「你知道你辰叔的本家是哪家嗎?」
蘇紫仍舊搖頭,她只听說過,洛辰是出自大戶人家的孩子。
「羅家!」
蘇紫听到老爸的這個答案,生生地打了個激靈。
「就是這次這個羅家?」蘇紫嘴里這樣問,但其實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這個羅家,跟凌氏並無太多交集,但據說,勢力跟凌氏不相上下,以至于江湖中有個說法叫做南凌北羅。大致,是指兩個勢力財團各佔著南北一方的霸主之位。在蘇紫接觸凌氏事務的那幾年里,凌氏跟羅氏基本全無交集。
因而,當蘇紫昨晚在電話里听老爸說凌蕭要去跟羅家的人談判,只以為是兩個財團為了利益而起的瓜葛糾紛,卻萬萬沒想到,是因為洛辰。
蘇豪點點頭,蘇紫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爸,這次的事,是不是因為辰叔?」
蘇豪還是點頭,「是的,春節期間那邊就開始鬧,幸好凌蕭那小子夠警覺,使了些手段壓了下來,然後把你睦叔和辰叔哄了回去,本以為這事不這麼過了,但那邊越鬧越過份,不得已,凌蕭只好把你和叔和婧姨也哄了回去。」
蘇紫覺得這事真的超出了自己的思考範圍,不然,就是老爸還有些事瞞著自己。
「爸,羅家是想逼凌氏交出辰叔還是另有所圖?」
「應該只是想讓小辰回去羅家接掌大業。」蘇豪道出自己的猜測。
「辰叔是成年人,有權決定自己的事吧,羅家以這個來欺逼凌氏,未免太過欺人太甚了!」
蘇紫有些氣憤,這羅氏既然跟凌氏一樣是一方霸主,做事該光明磊落才對,自己的子孫不肯回去接掌家業,找本人談才是,拿凌氏來出氣有什麼用?
蘇豪听出蘇紫的憤怒,又猶豫了一下,才下了決心般,拍拍蘇紫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事,也不能全怪羅家。」
「啊?!」
蘇紫還真的不明白了,「同性戀又沒有錯,而且,辰叔跟睦叔是彼此相愛的,礙著誰了?」
蘇豪看著女兒,又沉默了一會,知道這事瞞不了女兒,只好把凌睦和洛辰的那些過往一一說了出來。
那是三十三年前,那時凌睦十七歲,但已經坐在凌氏當家位置兩年之久。
某次,他出外去辦事,回來,除了滿身血跡和傷創,還帶回一個五歲的小屁孩,那個小屁孩說他自己叫洛辰,很多年以後,凌睦和蘇豪才知道,小孩應該是叫羅辰,而不是洛辰。
凌睦是個很冷酷甚至可以說是個很冷血的人,不然,也不會以十五歲的年紀坐上當家的位置,還能把凌氏管理得比他爸好n倍。
因而,當初蘇豪就覺得很奇怪,這麼一個冷血的男人,怎麼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撿個小屁孩回來?
說也奇怪,凌睦那張毫無溫度的撲克臉,那小孩竟是不怕,而且,帶回來之後,就一直纏在凌睦身上,嘴里叫著「爸爸。」
蘇豪听到這個稱呼時,差點沒當場笑死,凌睦自己也才十七歲,居然就被人當爹了?
可無論凌睦怎麼冷臉對這洛辰,小屁孩就是愛粘著他,而且,總是眨著漂亮的眼楮,「爸爸,爸爸」地叫個不停。
上學,要凌睦親自接送,吃飯,要凌睦喂,睡覺,要凌睦陪著睡。
蘇豪就說,「睦,你哪是撿了個孩子,分明是撿了個老婆嘛。」
很久以後,蘇豪回想起來,只怪當時的自己是烏鴉嘴。
不過,這世界還真是一物治一物,明明平時對著凌氏的人笑都不會笑的凌睦,對著洛辰的所有任性的要求,雖然總是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但最後總會無條件屈服。
就這樣,凌睦以爸爸身份帶著洛辰這個兒子生活了八年,某次辦事回來,他卻執意把自己辛苦養了八年的兒子送走了。
洛辰當時哭得死去活來,扯著院子的門死都不肯離開,凌睦一不做二不休,一掌就把洛辰暈,塞進車里,吩咐司機把他送到酒店,一個叫羅東的人手上。
洛辰送走了之後,凌睦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冷酷,差不多一個月之後,蘇豪才從他嘴里套出話,洛辰原來叫羅辰,是羅氏當家羅東的獨生子。
蘇豪以為,這件事,就這麼了了,可在洛辰走了三年之後,某一天,凌睦卻抱了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回來,蘇豪只以為他又撿了什麼人,細看,才覺得這少年有點眼熟。
「睦,這是小辰?」
「嗯!這幾天你看著,我要休息幾天。」
後來,蘇豪才知道,洛辰是被凌睦中途劫回來的,而且,劫回來之後,洛辰一連昏迷了好幾天,而那幾天,凌睦一直沒離開過大宅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