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蕭的自戀程度已經到達凡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暗光之中，蘇紫對他翻翻白眼，徹底無語。
「怎麼？你不認同我的話嗎？」
凌蕭把臉湊過來，仔細察看蘇紫的表情。
蘇紫用手掌推開他的臉，言不由衷地說，「認同……」
蘇紫這話實在太敷衍，凌蕭重又把臉湊到她面前，不依不饒地追問。
「你不認同哪點？是我不夠帥？還是說我脾氣不好？抑或，認為我不夠愛你？」
凌蕭那張極度帥氣的臉，分明是張充滿男性魅力的成年男子的臉，但那上面的表情，卻帶著幾分的孩子氣。
對這樣殘留著幾分年少時模樣的凌蕭，蘇紫最是抵御不了。
情不自禁地遞起指尖描過他的濃密的眉毛、再掃過鼻梁挺拔的線條，半真半假地道。
「如果我說三點都不認同，你要怎麼辦？」
凌蕭模模自己的臉，一本正經道。
「如果你認為我不夠帥，我可以去整容，如果你認為我脾氣不好，我改就是，如果你認為我不夠愛你，我就再試著把心剖出來給你看……」
蘇紫拍拍他的臉，「傻瓜，臉整了，脾氣改了，心也剖了，你還是你嗎？」
曾經，這張臉讓她迷醉得不能自己，即便是臭脾氣的他，也讓她無法自拔，若什麼都變了，她是不是還會這麼愛他，她真不知道！
凌蕭很是委屈，「可是，你不喜歡這樣的我，我能怎麼辦？」
若說凌蕭自戀，那也僅限在別人面前。在蘇紫面前，他經常會患得患失，因而，偶爾也會懷疑自己。
蘇紫手扣到他的後腦勺，輕輕撫著那刺刺的發茬。
「凌蕭，無論是誰，因愛上一個人而失去自己的個性和本來的面目，不是可喜，而是可悲。你就是你，我愛的，就是你本來的樣子。」
蘇紫說著，學著凌蕭的樣子，把唇湊過去，輕輕地在他漂亮的額頭上印了一下。
凌蕭呆了一下，好一會才從驚喜中清醒過來，模著被她親過的地方，賤兮兮地扯唇看著蘇紫。
「妞，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蘇紫一臉迷茫地「啊？！」了一聲，「我說我愛的就是你本來的樣子啊！」
凌蕭搖頭，「不是這個！」
蘇紫歪頭想了一下，「臉整了……」
凌蕭頭搖得更起勁，「也不是這個！」
蘇紫無可奈何地攤攤手，「那到底是哪句？你倒是爽快些，吊人胃口很好玩？」
凌蕭伸手捏捏她的臉，仍舊笑得賤兮兮的，「你不是說，你可能沒法子像從前一樣愛我嗎？」
蘇紫無比肯定地點點頭，「是啊！這是事實。」
凌蕭的手從她的臉移到她的唇角，指月復似是不經間地摩挲過她的唇角，「可我怎麼覺得，你對我的愛，一點不比我愛你來得少？」
蘇紫一下子沒了聲息，是這樣嗎？自己對他的愛，這麼多年，其實一點也沒減少過嗎？
凌蕭見她不言語，又說，「或者，你說得並沒有錯。看來，你以前實在愛慘了我，但即使相比以前少了很多，還是跟我對你的愛不相上下。」
凌蕭說著，把身子朝中間挪了挪，手探過著摟著她的肩膀，「妞，從前我欠你的，會一點一點地給你補償回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像你從前愛我那般的愛你。」
從前，蘇紫只知道凌蕭毒舌不顧別人的感受，卻從來不知道凌蕭也可以把肉麻的話說得這麼順溜、自然。
用手掃了掃自己的手臂，「好了，別再說了，听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骨頭都酥掉了，看電影吧。」
凌蕭知道蘇紫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大發慈悲決定暫時放過她，「嗯」地應了一聲，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頭上，在她發絲上親了一下。
「看電影吧，呆會回家我們再聊。」
蘇紫靜靜地靠著他，近八十分鐘的電影，她再沒吭過一聲。
而凌蕭，本就不喜歡看電影，加之這影片是華彥主演的，他的抵觸情緒更加強烈。因而，蘇紫看電影，他則一直看著她，偶爾拿著她的手把玩一番，展望一下兩人的美好未來。
八十分鐘的時間，對沉浸在劇情的蘇紫來說，一眨眼便過去了，對心情極好于是東想西想的凌蕭來說，同樣過得飛快。
終于，大大的布幕上出現了「theend」的字眼，一直保持著單一姿勢的蘇紫終是把頭移開，直起身子伸了伸懶腰。
「好看嗎？」
凌蕭的視線，始終停在蘇紫的臉上。
蘇紫轉頭看著他，昏暗的路燈映射進來，凌蕭隱約看見她的眼角有些閃閃發光。
「你哭了？」
蘇紫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抬起手背擦擦眼角，「嗯，挺感人的，你不覺得？」
凌蕭倒是很老實，「我根本沒看，我是來陪你的，不是來看電影。」
要他撒謊說電影很感人不是不行，但難保蘇紫不會抓著他討論劇情，與其到時支支吾吾自打嘴巴，不如現在坦白更加實際。
蘇紫沒有怪他的意思，也沒有過意不去的情緒，只伸手拍拍他的肚子，笑道，「真是為難你了，夜宵想吃什麼，我請！」
凌蕭臉上浮上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吃你！」
蘇紫臉上一熱，心里「 」地狂跳不已，卻佯裝生氣狀，繃著臉凶他。
「給我正經點，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廢了，扔這荒野上？」
凌蕭嘿嘿一笑摟著她的腰，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里，「不信！你舍得？」
蘇紫撞他一下，「這可難說……」
凌蕭在她頸窩里蹭了兩下，依依不舍地直起身子，臉上掛著痞痞的笑意，「妞，你可得手下留情，我還從來沒開過葷呢！」
凌蕭這話，本是逗蘇紫玩的。豈料，蘇紫卻愣住了，眼楮盯著凌蕭看一會，才緩緩的道。
「你說的沒開葷，是單指？」
這回，輪到凌蕭愣住了，良久，他才反應過來。
都怪自己從前自作孽，為了拒絕她而不惜用了大招，豈知，這苦果，最後還是由自己來嘗。
蘇紫以為他沒有明白自己的話，「你以前不是有過男朋友嗎？跟你男朋友，也沒開過葷？」
蘇紫問著這些，臉上不由得陣陣發燙，但她本以為自己不會介意他的那些過往，無論跟男的也好跟女的也好，她都不認為他從沒嘗過禁果。
但就算有了這樣那樣的心理準備，從她嘴里問出這些話的時候，心里還是禁不住「吱咕吱咕」地冒著酸泡泡。
從前不介意，是因為知道，他無論屬于誰，都不會屬于她蘇紫。
但現在，他已經明明白白向她表白心意，她那獨佔的心理和小心眼，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怎麼壓也壓不住。
慌亂的凌蕭舌忝了舌忝唇，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理了理思緒，試著開口跟蘇紫解釋。
「妞，都怪我不好！」凌蕭緊張得吞了一下口水。
關于自己不是同性戀這個問題，若他沒記錯，他曾試圖跟蘇紫解釋過好幾次，但每次，都被她當成是玩笑，並誤會得越來越深。
直覺告訴他，這事不解釋清楚，始終會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他不想跟她之間有任何芥蒂，特別是，這事確實是個誤會。只不過，讓他感到要命的是，造成這個誤會的始作俑者，偏偏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嗯？！什麼意思？」蘇紫心里雖然介意得要死，卻被他的答非所問的答案弄得一頭霧水。
「妞，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同性戀，也不是雙性戀。我從來沒喜歡過男人，對男人也從沒有動心的感覺。這麼多年來，我唯一愛的人，只有妞你一個。」
如他所料，蘇紫瞪大的眼楮里寫滿了懷疑。
「可是，你不是說……」
凌蕭急切地扣住她的後腦，唇貼上去把她的話堵在嘴里。
他這略微有點粗魯的舉止，成功地把蘇紫的話堵住，她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凌蕭只把唇貼在她唇上，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而蘇紫亦沒有掙扎，兩人只在暗黃的燈光下默默對視著。隔了一陣，凌蕭把唇移開。
「妞，六年前，我為了讓你徹底死心，听了幾個同學的提議，用自己是同性戀這個借口來拒絕你。」
蘇紫抿著唇，直直地盯著他，那目光，似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這可把凌蕭嚇著了，雙手用力地抓住蘇紫的肩膀，「妞，真的很對不起！那時的我實在太混帳……」
凌蕭還想說什麼，可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詞說下去，因為，說得越多，越是坦白當時的心境，對她的傷害就越深。
雖然，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但現在的他回過頭去看那時的自己，是恨不得把肆意地傷害她的自己千刀萬剮。
蘇紫照舊用奇怪的眼楮看著他，見他不再說話，垂頭扯起安全帶系上，「回去吧，我累了。」
凌蕭不敢再說什麼，趕緊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直到把車子駛回別墅，蘇紫都不曾再說過一句話。
兩人默默進了屋，凌蕭叫住她，「妞！對不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要不這樣，你打我一頓消消氣，我絕不還手！」
蘇紫轉頭幽幽地看他一眼，「我累了，晚安！」
說完，扭身進了睡房。
門外的凌蕭，清晰地听見門關上、門鎖鎖上的聲音。
－－－－－－題外話－－－－－－
明天，就是新的一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