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死死地盯著凌蕭,眼眶,漸漸紅了。
「不可能!你騙我!」
雖然,蘇紫一直希望莫悠就是她的媽媽,但她也知道,美好的希望,並不能改寫在十幾年前真實發生過的事實。
而凌蕭會告訴她這樣的結果,不過是因為,看她太過沉迷于與莫悠的交往互動中罷了。
對于蘇紫並不是欣喜卻是根本不相信的反應,凌蕭似早有心理準備,放開蘇紫,從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寄給她。
「妞,我沒騙你,你自己看!」
蘇紫難以抑制顫動的手,遞起來接過文件,指尖顫顫地拈著封面翻了幾次,都沒能把文件翻開。
凌蕭伸手幫她把文件翻開,文件最上面,寫著大大的幾個字親子鑒定報告書。
蘇紫更是不解,抬起頭看著凌蕭,心里,仍舊覺得這些不過是凌蕭設的一個局。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前幾天我偷偷拿了你和悠姨的頭發做鑒定,鑒定結果在後面,你自己看。」
凌蕭又幫蘇紫翻了幾頁,直接跳過前面冗長專業的數據,把鑒定結果指給蘇紫看。
尚未接受事實的蘇紫仍有幾分茫然,把視線從凌蕭臉上移到鑒定報告書上,鑒定結果,確實寫著兩人為母女關系的機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但蘇紫仍舊覺得這鑒定報告或許是凌蕭偽造出來哄她開心的。
「凌蕭,你不是告訴過我,我媽媽……她已經死了!?這個報告,是假的!」
沒有希望就不必承受失望,大概是怕要再承受一次失望,蘇紫執意認定這報告書是假的。
凌蕭終于明白,眼下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蘇紫說清楚,她是死都不會相信這個鑒定報告書的真實性。
「妞,你听我說。」
凌蕭隨手在身後扯了張椅子坐下,與蘇紫面對面對視著。
「前幾天,你不是把你跟悠姨的合照發給我嗎?」
蘇紫點點頭。
「我以前從沒見過悠姨,才會那麼肯定,覺得你是因為太思念你媽媽,所以,把思念之情映射到另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那天我看過你們的合照之後,只覺得悠姨這臉容很是熟悉,于是拿了你媽媽年輕時的照片作了比對,發現兩人的的相貌氣質極為相像,尤其是那雙眼楮。」
「生了懷疑之後,我便打電話給我伯父了解當年你媽媽出事的情況。我伯父告訴我,當年你媽媽被抓走之後,豪叔跟對方多次交涉未果,最後,對方撕了票。仇家很狡猾,撕票地點,不是在仇家的老巢,而是出海把你媽媽扔到了大海。」
一直默默听著的蘇紫,終于能夠正常思考,「我媽媽不是葬在墳墓里嗎?」
凌蕭搖搖頭,「伯父說,當年豪叔收到消息後立即動用了大批人力物力去相關的海面搜撈,但茫茫大海要找一具尸體只跟大海撈針無異,最終,豪叔唯有接受了你媽媽已經死去的消息,擇了日子,把你媽媽心愛的一些物品當成她安葬在墓地里。」
蘇紫一眨不眨地盯著凌蕭,「你的意思是,我媽媽其實沒死,而是被現在的父母救了?」
凌蕭點點頭,「估計是這樣沒錯,不過,事實的真相,要跟悠姨現在的父母了解過才能確定。」
「可是,媽媽既然沒死,她為什麼不與我相認?就算我已經變了樣,但的名字沒變啊,我跟她提過好多次我是從M市來的,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蘇紫神色淒然,一想到莫悠是自己媽媽,但卻沒有跟她相認的意思,心里便揪得難受。
她也不是輕易就能死心的人,實在是,她對莫悠做過太多試探的動作和說過很多相關的言語,但對方,只是听故事一般神色淡然,慢慢地,她也就選擇相信莫悠不過一個跟媽媽極為相似的女人。
凌蕭抓過蘇紫的雙手,緊緊地握著。
「妞,你媽媽被仇家送出海的時候,已經受了不少折磨,扔下海的時候,對方已當她是死人無異。估計,她曾受過腦部的重創,把從前的事全都忘了。不然,她那麼愛你們,這十幾年來,不可能不回來找你們。」
這些,全是凌蕭的猜測,真相是如何,唯有跟莫悠和她現在的父母對質,才能拼湊出個大概。
凌蕭的話,蘇紫終于慢慢消化了過來,等凌蕭說完,蘇紫便霍地站了起來,興沖沖地扯著凌蕭說,「那我們現在馬上去問!」
說著,人已邁開了兩步。
凌蕭卻扯著她,「妞,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蘇紫轉過頭,甚是茫然,「為什麼?」
原本聰明的她,此時只一心想著要快快與莫悠相認,卻忘了,對方已經沒了關于她這個女兒的記憶,她貿貿然闖過去,恐怕會引起莫悠及其父母的不滿。
「妞,悠姨的父母除了她再沒其他兒女,我們這樣跑去相認,你以為老人家會痛快承認嗎?再說,悠姨已經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她的意識里,是認定了她自己是老人的女兒,跟你和豪叔是陌生人,要相認,談何容易?」
蘇紫轉過身來,「那我和爸爸怎麼辦?」
再厲害的人,也會有其軟肋。這時的蘇紫,不是精明能干的蘇總,而單純只是一個渴望母愛的孩子。
「這事,可能得先從悠姨的父母入手……要不,先讓豪叔過來一趟,大家再從長計議?」
蘇紫想想,覺得凌蕭說得有道理,于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蘇紫被凌蕭扯回按坐在床上,而他則拔通了蘇豪的電話。
凌蕭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握著蘇紫的手,她人看起來已經冷靜了下來,但手心,還在拼命冒汗。
「豪叔,跟你說件事。」電話一接通,凌蕭便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
「嗯,你說!」電話那邊的蘇豪,語氣平靜,只當,凌蕭是要跟他商量凌氏的事。
「豪叔,我和丫頭在通島看見一個女人很像丫頭媽媽,今天,我拿到了親子鑒定報告,從報告來看,這個人是丫頭的親生媽媽。」
蘇豪那邊頓了一下,不過三兩秒的時間,微微發抖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我現在立即飛H港,你幫我安排好直升飛機!」
說完,電話 地一下果斷掛了。
數分鐘後,凌蕭收到蘇豪所坐航班的信息,于是,安排機師飛回H港把蘇豪接過來。
晚上八點多,蘇豪終于抵達通島,一下機,他立即抓住凌蕭和蘇紫的手臂,「快帶我去見她!」
凌蕭只得扯著他,把莫悠可能失憶一事原原本本地又跟蘇豪說了一遍。
蘇豪一臉悲愴地听完,仍堅持道,「無論如何,我都要馬上去看看她。」
蘇紫在等待蘇豪過來的時間里,已經忍不住跑去莫悠家里待了兩三個小時,好在,她平時就很喜歡沾著莫悠,莫悠及她父母並沒察覺蘇紫異樣。
「爸,我這就帶你去。」
蘇紫能理解老爸的心情,比起她這個只靠舊相片去懷念媽媽的女兒,老爸跟媽媽有著太多美好的共同回憶,現在不讓他見她,只怕老爸得瘋掉。
蘇紫平時都是步行過去,這下顧及到老爸的心情,開了劇組的車子往莫悠家駛去。
幾分鐘後,蘇紫按響了莫悠的家門,來開頭的,正是莫悠本人。
蘇豪一見莫悠,眼眶立即紅了,這樣感性的蘇豪,凌蕭還是第一次見。
幸虧蘇紫有先見之明,擋在老爸前面,不然,老爸肯定會情不自禁地把莫悠抱個滿懷。
莫悠對于這個時間見到蘇紫,很是驚訝,從她身上穿著睡衣和披散的頭發來看,她已經準備睡覺了。
「蘇蘇?」
蘇紫使勁堵住門口出盡力阻止著老爸朝前撲的沖勁,「悠姨,這個是我爸。他從H港過來看我,到現在還沒吃晚飯,我便想來找些冰鮮給他做晚飯。」
莫悠「哦」了一聲,閃開身子讓三人進來。
蘇豪停在莫悠面前,緊緊地盯著她。
莫悠被他看得一陣恍惚,回過神來,對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莫悠。」
蘇豪趕緊伸出手,極力擠出一絲笑容。
「你好,我叫蘇豪,是蘇蘇的爸爸。」那大手握著莫悠帶點粗糙的手,就舍不得放了。
莫悠對著他有點僵硬的笑臉,心里很是奇怪,想要縮回手,卻發現對方緊緊握著,似是沒有放開的意思。
「蘇先生?!」
莫悠好脾氣地晃了晃手,示意蘇豪放開她。
蘇豪心里當然是不願放開這手,可眼下的情形,卻不容他一下子貪求太多。
對他來說,只要她還活著,便已是上帝對他最大的仁慈也是這麼多年來給他的最好禮物。至于她失憶或者其他,相比起她的生命,在蘇豪看來,都顯得微不足道。
「你可以叫我阿豪,或者,也可以叫我豪哥,蘇蘇這些天全賴你照顧了。」
蘇豪只想快快把彼此的隔閡消除,即使沒辦法一下子恢復從前的夫妻關系,起碼也不能是現在這樣生疏的關系。
莫悠看看他,又看看蘇紫,雖是對他有些戒備,但還是看在蘇紫的份上對他笑了笑。
「蘇先生你太客氣了,是蘇蘇照顧我才對。」
說完,側了側身,邁至蘇紫身邊拉著她的手扒推開後院的門。
「你們想要什麼魚盡管拿,明天再一起結賬吧!」
蘇紫說了聲謝謝,扯著凌蕭去挑魚,雖然,她也想多跟莫悠相處一下,但這個時候,她還是識趣地把獨處的時間留給老爸。
蘇豪跟莫悠站在門邊,蘇豪先是看著莫悠,然後似是不經意地望向客廳,「我可以叫你阿悠嗎?」
莫悠又愣了一下,遲遲不答。
蘇豪一下子慌了手腳,「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麼?難道告訴她,我只是心急,明明你是我老婆,我卻要小心翼翼地跟你從陌生人一步步向前發展?
莫悠大概是在這里呆得久了,心思其實很單純,見蘇豪滿臉歉意和焦急,趕緊露出笑臉安撫他。
「蘇先生,你太客氣了!周圍的人都叫我阿悠,你喜歡這樣叫就叫吧。」
蘇豪的臉上立即陰轉晴,模索著拿了張名片出來,「阿悠,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果有事,可以隨時聯系我。」
蘇豪也跟蘇紫一樣,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傻了,完全沒顧及到,對莫悠來說,他只是個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人家一個單身女人無緣無故打電話找他干什麼?
莫悠猶豫了一下,終是在蘇豪滿眼期盼的注視下,把名片收了下來。
蘇豪原本想要開口問莫悠的電話,但見她沒有要給的意思,心頭一陣失望,卻亦不敢開口要。
前些日子,他總罵凌蕭賊心沒賊膽,現在輪到他自己,他才明白凌蕭那種患得患失的感受。
而蘇紫和凌蕭,特意在冰櫃前慢吞吞地挑著魚,眼尾掃過身後兩人,一個局促,一個尷尬,總之,看起來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悠姨,這麼晚了,我們那邊的廚房光線不太好,可以借你家的廚房來用用嗎?煮好之後,我們用飯盒裝著端回去。」
蘇紫盡量制造機會給老爸,莫悠卻不知她的意圖,好心地領著她走進廚房。
「端來端去多麻煩,我這里有米有醬料,不嫌棄的話就在這連飯一起煮了吃了再回去吧!」
經過這麼些天的相處,莫悠對蘇紫的印象不錯,哪曾想到蘇紫這是在設計她?
「這怎麼好意思?會吵著你們休息的。」
蘇紫還在假意推搪,莫悠已經拿起電飯鍋,揭開米罐舀了些米放進去,「你和你男朋友也餓了吧,把你倆的份一起煮了?」
蘇紫自是求之不得,朝凌蕭眨了眨眼,凌蕭會意,伸手奪過電飯鍋,「悠姨,這些事就給我就行,你出去坐會看會電視,忙了一天很累吧?」
莫悠看看蘇紫又看看凌蕭,只以為這兩個小年輕想要兩人獨處,于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那邊,蘇豪人雖是坐在沙發上,目光卻一直追逐著莫悠。
莫悠這才想起,三人進屋之後,自己還沒倒茶招呼人。
于是忙去倒了三杯水,端了一杯遞給蘇豪。
「給你。」
大概是不知該稱呼蘇豪為什麼,所以,干脆連招呼也省了。
蘇豪接過杯子,目光大大方方地盯著她看。剛才在玄關和院子的燈光都有點暗,直到現在,蘇豪才得以認真的看清楚她。
近二十年過去了,她的五官其實變化不太,除了皮膚黑了很多,臉上有了些細碎的皺紋外,其他,基本沒多大的變化,尤其是,那一雙漂亮的鳳眼,還像過去一樣清澈透亮,看人的時候,既精神又專注。
「夢……,阿悠,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還習慣嗎?」
莫悠本來的名字叫林夢璇,他差點,就像從前那樣深情地叫她。
蘇豪的話,怎麼听都像是問久不曾見面的故人,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這種話問得很是奇怪。
莫悠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蘇先生,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一直過得很好。」
就算她沒怎麼見過世面,也覺得這個叫蘇豪的男人對她似乎怪怪的,若他不是蘇紫的爸爸,她怕是要把他趕出去了。
蘇豪的心揪了一下,不知她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才導致她把所有的過去都忘掉。
「你們一直生活在這里?」
「嗯,我跟我爸媽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了。」莫悠十分肯定地答道。
她二十多歲的時候,跟爸爸一起出海,遇上台風不慎落水,頭可能是踫到了礁石或是其他硬物,現在後腦還有一個很大的疤。
因為那一次意外,她之前的記憶全部沒了,就連爸媽,她都忘了。
後來,她也試過跟爸媽了解一些失憶前的事。爸媽只說,既然忘了,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估計,她二十幾年的生活也是枯燥乏味的,以至于失去了那段記憶,她也沒有多大的可憐。是不是從小住在這里,她沒記憶,她只知道,自從她身體恢復之後,她們一家三口就一直居住在這里沒有搬過家。
遇過意外、失過憶的事,她沒跟任何人提過,自然也沒跟蘇紫提過,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提來沒意思。
「幾十年?」
蘇豪自是不相信她的說辭,但看她一臉認真,眼楮照舊一片清明,想必,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吧。
「嗯,我們這里的漁民不多,因為這里交通不方便,大多數人停留幾年就離開了,只有我們,一直呆在這里。」
莫悠自己也端了杯茶,雙手捧著跟蘇豪閑聊。
她雖然不是多健談的人,但也絕不是冷漠寡言、拒人千里的人。
「要不要出去走走?你跟蘇蘇感情不錯吧?要不,到我們家去看看,當是旅游?」
蘇豪心里盤算著,如果把她帶回舊地,說不定能刺激以她,讓她想起從前的一些舊事。
莫悠搖了搖頭,婉言謝絕了蘇豪的好意。
「不必了,我爸媽年事已高,不方便出門。」
蘇豪大有窮追不舍之意,「我家那個未來女婿……」蘇豪說著,指指廚房方向。
「他家里有些小錢,听我說掛念著蘇蘇,便用私人飛機把我接了過來,你和你父母,一起坐飛機回M市就是了,玩夠了,再讓凌蕭差人送你們回來。」
蘇豪一心只想說服莫悠跟他走,卻沒料到,對于初次見面的二人來說,這樣的邀請實在過于殷勤和唐突。
「蘇先生,多謝你的一番好意,我們沒有外出的打算。」
莫悠終于有了些警告,語氣也比先前冷淡了許多。
之後無論蘇豪問她什麼,她都盡量簡潔地帶過去,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蘇豪很是挫敗,卻又萬分無奈,于是,等蘇紫和凌蕭把飯菜煮好端出來,蘇豪連忙朝寶貝女兒使眼色求助。
蘇紫看一眼莫悠,見她坐在離蘇豪最遠的那張沙發上,大致能猜到老爸是踫了釘子了。
又進了廚房,蘇豪的手機有信息提示,打開,發件人是丫頭。
「爸,別急!這事得慢慢來。」
下午的時候,一直冷靜不下來的蘇紫,凌蕭也對她說了類似的話。
「嗯,我知道。只不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蘇豪說的情形,蘇紫感同身受。
「今晚先按兵不動,吃完飯回去我們再商量對策?」
蘇豪也別無他法,唯有听寶貝女兒的話,回復了一個「好!」字。
一頓飯吃得極慢,席間,蘇豪不敢再胡亂對莫悠說什麼,只听著寶貝女兒跟莫悠閑聊。
不過,即使他插不進話,他仍然得心頭暖暖的,眼下這般一家四口完完整整地圍著飯桌吃飯的情境,他從來沒敢奢想過,這下,卻成了事實擺在眼前。
若不是怕又惹莫悠不滿,蘇豪真想拿相機把四人圍坐著吃飯的畫面拍下來。
吃完飯,莫悠執意不讓蘇紫和凌蕭洗碗,只把三人送到門口,催促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蘇紫問蘇豪要不要去集市那邊找地方住下,蘇豪哪里肯,看看蘇紫住的單間,有一張雙人床,還有一張沙發,商量了一下,決定將就著過一晚再算。
這個決定,其實是正確的。
因為這一晚,三人基本沒怎麼睡,一整晚都在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到天快亮的時候,三人一致認為,以眼下的情況,並不適宜相認。
于是,凌蕭和蘇豪在蘇紫的帶領下去海灘偶遇了莫悠,幾人聊了一會,凌蕭和蘇豪便告別蘇紫和莫悠乘飛機離開。
留下來的蘇紫,往莫悠家跑得越來越勤快,除了找莫悠,跟兩個老人家也是關系越來越好。
這天下午,蘇紫陪著莫女乃女乃在院子里摘菜,似是不經意地問,「女乃女乃,悠姨她長得這麼漂亮,沒有男朋友嗎?」
這個問題,早些天她便想問,但那時她還只把莫悠當成是跟媽媽相似的人,只想著從她身上尋找一些屬于媽媽的氣息,卻從沒想過要撮合老爸跟莫悠。
畢竟,把別人當成替身,是非常不道德的行徑。
可現在,情況卻是不同了,既然莫悠是她媽媽,那莫悠就是老爸的老婆。她這個當女兒的,當然得幫老爸了解清楚,老爸有沒有情敵。
莫女乃女乃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也跟蘇紫熟絡了不少,對這個丫頭,也是有著極大的好感。
因而,听蘇紫這麼問,莫女乃女乃亦不疑有他,只當她是單純的關心莫悠,幽幽嘆了一口氣,說。
「我們住在這里,人煙稀少,但這麼多年,對小悠有興趣的男人也不少。不過,她似乎誰也看不上眼,我跟她提了無數次,她總說她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你說,現在我們還在生,家里還能有些人氣,若等我們不在了,她一個人,要怎麼辦啊?」
蘇紫听了莫女乃女乃的話,暗暗高興。
「女乃女乃,會不會是悠姨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所以,才不願再接受其他男人?」
莫女乃女乃臉色微微一變,「唉,年輕人的事,我們哪能知道?」
蘇紫心想,莫女乃女乃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那時候你還沒認識我媽媽呢!
不過,蘇紫對莫女乃女乃和莫爺爺都沒有惡意,這兩個老人,是極善良的人,當年若不是他們,自己媽媽怕是葬身于大海成了一縷冤魂。
所以,就算這對老人現在明著說不會放走莫悠,她也能理解。
「女乃女乃,你不用太擔心,可能是悠姨的緣分沒到。」
老人無奈地點點頭,「希望吧,我和小悠她爸,不奢望太多,只希望等我們不在了,能有人照顧小悠。」
蘇紫伸手拍拍老人的手,柔聲安慰她。
「女乃女乃,你別擔心,我以後會經常來看悠姨的。」
更深的話,蘇紫可不敢說,怕惹來老人的懷疑和反感。
「嗯,你真是個好丫頭。」
晚上,蘇紫給老爸打電話。
「爸,我已經幫你探明軍情。」
蘇豪一時間沒明白寶貝女兒的話,「嗯?!什麼軍情?」
「悠姨……不,是我媽媽,她現在沒有男朋友,而且,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有交過男朋友。我看,媽媽雖然是失了憶,潛意識應該還是對你有感情的,所以,才一直不願交男朋友。」
蘇紫很替老爸開心,雖然,現在老爸和媽媽的前境還是一片迷茫,但有希望,總比原本的絕望好。
「丫頭,你這段時間多陪陪你媽媽,我這邊還有些事急著處理,等我把手頭的事交待清楚,我會搬到通島住一段時間。」
蘇豪離開通島不過才兩天,便已下了如此大的決定,這讓蘇紫很是驚愕。
「爸,你搬來通島住,那凌氏的事……」
「本來,我也很猶豫,但蕭蕭昨天把一份休假通知交給我,他的意思是,讓我休息一個月。」
蘇紫心里一陣感動,凌氏現在正是最需要老爸的時候,但凌蕭還是把凌氏的事放在了一邊,主動提出讓老爸休假。
「爸,你過來吧!我回去幫他。」
蘇紫幾乎想都沒想,就下了個重大的決定。
蘇豪似是被蘇紫這突然的決定嚇著了,好一會,才說,「丫頭,你想清楚了?」
「爸,你放心,我想得很清楚。」
這事,雖然到現在才付諸實踐,但確實在蘇紫心里盤算了很久。
蘇豪長長嘆了一口氣,「丫頭,幾年前你離開凌氏的時候,我雖然不舍得,卻也是抱著放你自由的想法,想不到,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可能的話,我更希望你不要回來。」
蘇豪的話,除了內疚和還有不少感慨。
「爸,不一樣的!」
「嗯?!怎麼不一樣?」蘇豪並沒弄明白女兒話里的意思。
「以後,你就知道了!總之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幫凌蕭。」
一時之間,蘇紫也很難把自己心里那些盤算了很久的想法一一跟老爸和盤托出。
「擔心倒不至于,你和凌蕭都是很有見地也很有手腕的人,如果你倆能學會互助互補,你絕對比我和你陽叔都更適合凌蕭。」
蘇豪不願女兒回凌氏,更多的,是出自私心,並非怕女兒沒那樣的能力去輔佐凌蕭。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下來。
蘇紫按老爸的意思,在莫悠家附近幫老爸搭了間簡陋的木屋,供老爸暫時棲身,至于之後的事,就由老爸自己去爭取了。
莫悠看蘇紫指揮著人在附近搭木屋,只以為劇組的人或者蘇紫要在這里住,便熱心地過來幫幫忙,並給了不少意見。
「蘇蘇,你要在這里住?」
蘇紫搖搖頭,「不是我,是我爸!」
听到蘇紫的話,莫悠的臉上的笑意頓時變得不太自然。她也說不上為什麼,蘇豪那人,明明總對她笑,那笑意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而且,他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一直擱在她心里難以釋懷,好幾次想起來,都覺得怪怪的,卻又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爸?他為什麼要來這里住?」
莫悠遲疑了好一會,終究還是把心里的話問了出口。
蘇紫原本掛著燦爛笑意的臉慢慢陰了下來,「我爸他……」
她故意頓了頓,用眼尾留意著莫悠的反應。
「你爸他怎麼啦?」
莫悠到底是心思單純,一下子就被蘇紫給騙了。
「他前陣子生了一場病,醫生建議他找個環境好的地方療養。我跟著劇組在這邊住了幾天,覺得這里環境很好,非常適合療養,所以,才會讓凌蕭接我爸過來看看,你也應該看得出來,我爸對這里也很滿意。」
莫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這樣!」
單純的她,只以為蘇豪之前那些古怪的表現,都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听了蘇紫這番話之後,原本對蘇豪的戒備,竟是減了一些。
蘇紫瞧著莫悠,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自己那番話已經成功贏取了不少同情,又靠過去摟著莫悠的手臂,垂下眼低聲地說,「悠姨,我過些天就要回M市了,我爸身體又不太好,你以後,能不能……」
經過這些天,莫悠對蘇紫已經不能用普通的朋友關系來形容,甚至,說她對蘇紫產生了一種類似親情的親昵也不為過。這下看著蘇紫低垂著眼快要哭的樣子,心軟得不行,連忙摟著她的肩膀哄她。
「你放心,我會幫你看著你爸爸。」
蘇紫這堪比影後的大戲,為的,就是莫悠這句話,心里高興得要死,表面上,卻還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悠姨,真的嗎?這樣不會麻煩到你嗎?」
莫悠連連搖頭,「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怎麼會麻煩我呢?」
于是,等木屋搭好,蘇紫在這邊的使命便正式完成,打電話給老爸,通知他整理行裝搬過來,同時,她也要離開通島,因為M市除了軒龍有一大堆事務等著她處理之外,凌氏原本由老爸打理的那些事也等著她接手。
說實話,她並不願意離開莫悠。但一想到不久的將來,老爸就會把莫悠正正經經地以媽媽的身份帶回家,她便忍痛告別眾人,與凌蕭一同回到M市。
蘇紫回到M市的第一天,便忙著把軒龍的事分門別類處理好,重要的急的,放在首要位置處理好,次要的不算太急的,她便全部交給秘書處理。
她離開的這十幾天里,樂隊又去L市錄了幾期節目,樂隊專輯錄制,也在何總監的鞭策下臨近尾聲,接下來,眼看著要開始策劃專輯的宣傳工作了。
康南和樂隊其他成員,並不知道蘇紫從現在開始要一身兼二職,她回來的第一天,他們便來叫囂要蘇紫兌現上次欠的那頓飯。
蘇紫滿臉歉意,從包包里拿了張銀行卡出來遞給康南。
「康南,不是蘇姐不願陪你們去玩,是最近實在太忙。卡你收著,吃了多少玩了多少全在里面刷就可以了。」
康南這時也看到了蘇紫桌面那一大堆的文件,又見她漂亮的雙眼下帶著重重的黑眼圈,也不好意思再起哄,只把卡又遞了回去。
「蘇姐,我們不急,等你先休息好再說吧。」
蘇紫話已出口,自是不會再收回,按了內線,吩咐秘書安排公司的員工聚會,她自己,則留下來處理積壓的事務。
晚上,凌蕭親自開車來接她。
「妞,你吃飯了嗎?」
蘇紫有剎那的茫然,「好像還沒!」
凌蕭本是扶著她的腰走出辦公室,聞言,大手重重地拍在她的**上。
「下次再這樣,看我不抽死你!」
蘇紫扯開唇笑了,那笑容,滿滿的全是挑釁。
「你舍得?」
凌蕭很是挫敗,自從兩人正式確立戀人關系之後,凌蕭便愈來愈發現,這妞對自己是一點怯意都沒有!
「你即便試試,看我舍不舍得!」凌蕭咬牙切齒說道。
蘇紫微微踮起腳,笑嘿嘿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真舍得?」
她的俏臉微微仰著,眉眼含情斜飛著眉睇著他。
凌蕭立馬被她那媚功迷得丟盔棄甲,低頭在她粉紅的唇上親了兩下,老老實實地回答,「不舍得!」
這兩人,從軒龍到車上乃在餐館的雅座上,都是這個甜膩膩的調調旁若無人地打著鬧著調著情,可一回到凌蕭的辦公室,兩人便立即成了神情肅穆的凌氏當家和助手。
現在,蘇紫並非正式坐著蘇豪的護法位置上,而是以凌蕭的助手身份出現在凌氏緊張召開的內部高層大會上。
可容好幾百人的大型會議室內,凌蕭坐在主席位置,而蘇紫,則坐在他左邊位置,右邊,坐著安紹陽,安紹陽後面,坐著王然。
除了這幾個人,還有其他高層及一幫長老,細細數起來,近三十人。
「今天召開這個緊急會議,是有幾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凌蕭開會,從來沒有廢話,該說什麼該如何說,全憑他個人喜好,不用草稿也不需旁人指點。
「一,是蘇爺最近身體欠佳,我給他放了一個月假,他到海外度假了。」
此話一出,好些長老及高層便議論紛紛,說得最多的,當然是蘇豪休假這段時間,他的工作交由誰做。
凌蕭沒理會眾人的議論,又接著說。
「二,是王然現在暫時接管高勇的事務。」
這個,眾人早已接受,因為王然已經接手這些事務有好一段時間了,只不過,沒在會議上正式宣布任命罷了。
再說,賭場並非什麼香饃饃,並沒幾個人願意去啃這根雞肋。
「三,是蘇紫正式回歸凌氏,暫時,由她接替王然,擔任我的助理。」
蘇紫離開凌氏六年多近七年,雖然之前在好幾件事上都摻了一腿,但那跟正式回歸畢竟是兩碼事。
「老大,蘇姐當年離開凌氏,可是信誓旦旦說再也不回來了!現在回來就算了,一回來就當老大的助理,這個,會不會難以服眾?」
蘇紫不吭聲,凌蕭,卻亦不吭聲,因為,坐在他右手邊的安紹陽率先接過了話。
「水長老,你說蘇紫難以服眾,是認為她是空降部隊?還是認為她沒有這樣的能力?」
那名長老倒是不怕死,跟其他幾個長老交頭接耳了一陣,昂起頭道,「兩者皆有之。」
安紹陽用手指敲著桌面,「我想,你們沒有忘記吧?說她是空降部隊,在座誰不是看著蘇紫從三四歲就開始在道場射擊場里打滾?她十幾歲就開始幫著豪哥打點凌氏的事務,你們都忘了?以前說她是奇才的人,是誰?」
眾人面面相覷。
「說她沒有這樣的能力?趙修的事,是誰解決的?你們都忘了?一個二個只懂覬覦別人的高位,自己卻不作為,你們難道不覺得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