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禾,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呢?」楊靜一路盯著若有所思的夏曉禾問。♀
「因為找不到。是不是很傻?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傻透了。」她抬頭迎上楊靜的眼楮,那里漆黑一片,「其實認識他的人都說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否則不會兩年多了還不聲不響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相信他會回來。」
「曉禾,雖然我不想這麼說,可是許多事堅持是沒有意義的。」楊靜安撫的拉了拉夏曉禾的手,她冰涼的手指、僵硬的笑容無不讓人心疼。在楊靜心里夏曉禾是個明白人,看起來不諳世事,實則活得比誰都清楚。她總是不予與爭辯,也從不解釋,更不會對別人的事情說三道四,可是不代表她沒有想法。怎麼到了自己身上,總是事與願違了。
「我知道。可是如果不堅持真不知道還能怎樣。我總想,人還是要帶著點期待活著吧,就像是我願意和自己賭一次一樣,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夏曉禾第一次見蔣悅凡,他穿著棒球服,帶著鴨舌帽,漫不經心的听年級主任訓話。方秋雨是高中畢業班的年級主任,素來以冷血聞名于校,但是好就好在她每年帶的畢業班成績都非常好,連著出了好幾個高考狀元,也就彌補了她的惡名。夏曉禾並不認識蔣悅凡,因為她屬于典型的書呆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對于年級的傳聞更是穩如磐石,完全懶于參合,她素來堅定不移的實踐著八字方針「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事情來的很巧,董慶斌上完英語課後讓何絮幫忙收作業,可趕上下節是體育課,何絮又一心想著與司雨去踢球,就讓夏曉禾和張季嘉幫忙送到董慶斌的辦公室。18班在三樓,董慶斌的辦公室在六樓,穿過燈光昏暗的走廊,還未臨近辦公室就听到一聲聲類似于質問的叱喝。張季嘉毛骨悚然的看看身旁處變不驚的木頭,她事不關己的表情總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你說我們上了高三之後,是不是也這樣?」張季嘉怯怯地問了一句。
「為什麼要這樣?」張季嘉被夏曉禾的反問搞得無話可說,只能似是而非的點了個頭。兩個人的步伐越走越急,就在靠近那兩個灰黑色的背影時,夏曉禾明顯感覺到身旁的人抖了一下,繼而又停了幾步。
「季嘉,你快點啦,一會還有課。」夏曉禾破天荒的著急一回,張季嘉只能放棄這本來到了眼前的「大新聞」,她極不情願的跟著夏曉禾朝董慶斌的辦公室去了。走到辦公室前,還心不甘情不願的埋怨著,「你著急個什麼勁兒,都怪你,我都沒看清。」張季嘉悻悻的嘆了口氣。
「什麼沒看清?」夏曉禾撐圓了眼楮,表示難以理解。
「蔣悅凡啊!我沒看清啊!都怪你!」
「哦?就是那個英語極差的人是吧?」張季嘉扭曲著臉上的五官,然後狠狠的在夏曉禾的腦袋上點了點。說是斷章取義也不為過吧,其實對于s高等中學的高一新生,蔣悅凡是個傳說,這個傳說不是褒義詞,因為只要看過成績單的人都將他定義為奇葩,再加上不乏張季嘉一類的八卦奇才,夏曉禾也就多少了解到了一點。
蔣悅凡在高一十七班,但是見過他的人很少,原因是他基本一個學期到頭都在休病假,听說他在美國長大,iq指數200超上,但英語只能考30分。夏曉禾對于此類情況都是冷眼以對,用她的話講就是連自己都放棄自己的人,他的人生無藥可救。再加上每次張季嘉話說一半就被夏曉禾打斷了,所以她的故事總是知道開頭,沒有結尾。蔣悅凡之所以人盡皆知,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即便是他的英語只考30分,也能輕松的考進年級的前五十名,縱使他這般的不肯努力,他的名次還是很多人望塵莫及的。
「曉禾,我听說蔣悅凡會轉班?」
「哦。」反正與我無關,曉禾心里想。
「你就不能多問一句!比如為什麼轉班啊?是不是轉我們班啊?你這人怎麼那麼呆。」張季嘉存心和她過不去,尤其是當她孜孜不倦的給夏曉禾講述自己好不容易了解到的最新消息時,她總一副呆滯煩悶的表情。
「我為什麼要知道關于他的事?」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張季嘉至因為會和夏曉禾成為朋友絕對不是因為她們有許多相似之處,恰恰應了那句話,互補的人才適合在一起。張季嘉古靈精怪,夏曉禾則是憨厚老實,張季嘉的脾氣是點火即著,夏曉禾往往是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張季嘉常常厭棄的告誡夏曉禾,忍耐不是與人為善的唯一出路,成績的好壞也不是只用習題本衡量的,但屢試不爽的都只是夏曉禾淺淺的一笑。
體育課結束後,教室就是最熱鬧的地方,因為下一節自習,大家都早早的回到教室休息。嚴素看了看周遭情況,又湊到張季嘉身邊神秘兮兮的耳語了幾句,接下來一聲刺耳的尖叫。
「你說真的?」張季嘉一副如夢初醒的表情。
「恩,我听說董sir已經見過了。」嚴素端著水杯甜膩的笑著。
「我說怎麼會見到他呢。」張季嘉嘀咕著,然後半米開外的地方,嚴素已經將此消息分享給其他喜歡八卦的女生了,她們眉開眼笑的討論著,「那就是說,除了陸司雨外,我們18班又多了一個奇才唄。」
此後蔣悅凡轉班是年級競相流傳的最為廣泛的傳聞,而在張季嘉表達的版本是這樣的︰蔣悅凡的老爸是省建築設計院的高級設計師,出國深造後就留在了紐約,後來有了蔣悅凡,因為工作太忙才把他送回國內,所以他中考沒考就進了實驗班,听說他爸和袁校長是世交,蔣悅凡明明是abc(ameribornese),可英語只考30分,所以校長發了話讓英語班主任帶他。接下來,每個人似乎都在等待,等待這朵「奇葩」降臨在18班門口,不負重望的是蔣悅凡的登場。
「你坐在」董慶斌的話還沒說完,蔣悅凡已經主動的走到了張季嘉身邊,她羞澀的低下了頭,心跳的厲害,此時仿佛呼吸都可以被周圍的人听得見。
「我我有同桌了。」張季嘉怯怯的抬頭望了一眼,又急忙把目光撇開,或是因為他的眼神太專注了,看的人有些望而生畏。
「我能坐這兒嗎!」冷冷的,蔣悅凡的語氣霸道而決絕,听起來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這是一句反問,意思是「我想坐在這里,沒問題,是吧。」
董慶斌看看蔣悅凡又瞅了一眼埋頭正和習題冊掙扎的夏曉禾,他實在看不出這兩個人有什麼端倪。
「那,季嘉,你暫時坐到曉禾後面吧。」
「哦。」張季嘉極其委屈的望了一眼夏曉禾,這個傻子,這個木頭,美男當前,她還能心平氣和的做她的物理題。
「曉禾啊,悅凡才轉班,你照顧他一下。悅凡,曉禾的理科成績很弱,你也可以指導她一下。」此時被點到名字,夏曉禾才清醒了一點,再轉頭,身旁已經沒了季嘉,一個挺拔的黑影正泰然的站在她身邊。他們目光對視了幾秒,只听到她結結巴巴的來了一句,董慶斌簡直大跌眼鏡。
「我,我能和何絮一桌嗎?陸司雨更適合照顧他。」果然語出驚人,張季嘉的嘴都快咧到大不列顛了。
「為什麼!」話是蔣悅凡問的,他干淨的臉上爽快的透著一絲不悅。
「我英語也不太好,咱倆不適合一桌,何絮是課代表,司雨是班長,我把班長讓給你。你要是想要課代表也行,我讓你先挑。」夏曉禾滿臉先人後己的表情,最出賣她的還是那句‘我英語也不太好’,搞的周圍一團混亂。
「嗦!我有說過我英語不好嗎?」蔣悅凡的問題一出口,底下已經听到了許多人的竊笑。夏曉禾多少有些同情眼前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快,他才問出這麼尷尬的問題。她想了很久,本打算放棄解釋的,可耳邊再次響起他低沉的嗓音,「問你話呢!」夏曉禾最不喜歡與人辯駁的,可他非要咄咄逼人,所有人都看著,她只能實話實說。
「全,全年級都知道你英語只能考30分。」夏曉禾眉眼之間扭曲出一個囧字,一臉誠實還有點歉意。董慶斌站在一旁也稍微有點尷尬,本想阻止這輪毫無意義的談話,蔣悅凡卻莫名其妙的追問了一句,「那你哪科最好?」
「語文。」夏曉禾呆呆的看著蔣悅凡,那不動聲色的臉上一雙清澈的眼楮,眉宇鋒利,側臉稜角分明,渾身散發著冷氣,後背上像是寫了「生人勿進」。
「行。英語課代表給你了。」他倒是沉得住氣,輕挑眉梢後嘴角微揚。那是月考前夏曉禾最後一次和蔣悅凡講話,大多時候他都是渾渾噩噩的,每天看雜志,看小說,上課的時候一副懶散的樣子,每天趴在司雨旁邊,他們形成了教室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每月的抽測考試都是高一學生必經的過程,夏曉禾的理科成績讓她如熱鍋上的螞蟻,但凡課間有空,她就爭分奪秒的拉著司雨給她講題。陸司雨一直是來者不拒,基本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難住他,每次他都極為清晰的將自己的思路寫下來,然後禮貌又和氣的詢問夏曉禾听沒听懂。一直對考試漠不關心的蔣悅凡,竟然在張永鵬的數學課上意外的積極起來。
「這道題解題的關鍵在于如何處理題目中的三角函數。我提示下大家,主要是我們常用的公式sin(α+β)=sinαcosβ+cosαsinβsin(α-β)。我現在找兩位同學上來試做一下,但是由于這道題稍微有些難度,所以大家可以在下面研究一下。陸司雨你來做,另外一個人,夏曉禾……」
「我來做。」蔣悅凡的一時興起絕對的救了夏曉禾一命,她實在不想被一道題目能看懂她,她卻完全解不出來的數學題掛在黑板上。正當夏曉禾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時,下方的看客們已經躍躍欲試起來,包括張永鵬在內的人都很好奇這位上課從不听講的學生如何應對這道難題。
蔣悅凡的臉上還有剛剛睡覺時被書印出的痕跡,張永鵬對于他的態度一直都很模稜兩可,說是放手不管吧,但總在批改他的卷紙時格外用心,說是提拔吧,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架勢也終究是爛泥扶不上牆。
「天才和奇葩對陣了。」何絮低低的在夏曉禾耳邊說,「你覺得誰能做出來?」
「蔣悅凡。」夏曉禾呆呆的看著那個搖搖晃晃的背影,她為什麼覺得心跳的有點快,呼吸有點急,臉也跟著一股腦的燙起來。是因為他咳嗽了一聲嗎?那個聲音竟有些耳熟……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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