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比賽訂的是下周一,曾琦將參加人員名單報給董慶斌的時候他好像很詫異,因為在這里他看到了想都不敢想的兩個人,夏曉禾還有蔣悅凡。♀夏曉禾是出了名的默默無聞,別說是唱歌了,連她擅長的征文活動都一概不會加入,蔣悅凡就是更是不用說,從不會在公共場合出現,據說是身體太弱,不喜歡熱鬧。
「你們打算唱什麼歌?」董慶斌放下名單,抬眼看著臉上有些擔憂的曾琦,還有一旁站著的陸司雨。
「我來說吧。董老師,我們打算歌唱加朗誦一起。因為人實在是太少了,還有就是有的人真的只是為了幫個忙,比如曉禾還有蔣悅凡。」
陸司雨雖然是學習班長,但活動上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會發表意見,在各司其職上他和曾琦的分工很明確,所以董慶斌看到陸司雨親自組織活動也多少感到意外。
「行,你們就看著辦吧。主要任務還是復習期末考試。司雨啊,期末考試很重要,雖然明知道你的學習不用我操心,還是得多囑咐你一句。期中考試你的試卷我看過,和蔣悅凡比起來,你的英語要多多努力。曾琦也要好好準備,爭取靠近前100名,這樣才能離重點大學更進一步。」
「還有就是,到了高二後會分出來19班和20班,每個班只有30個人,19班是理科重點班,20班是文科重點班。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曾琦和司雨都沒有說話,只是在董慶斌的嘴唇開開合合之間越發的感到了考試的緊張。
從六樓回來後曾琦一直不做聲,臉色也是極為難看。司雨走在他身邊,想安慰又不知道從哪里說起,「你只是差一點,再努力就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听董sir說完以後我有一種被放棄的感覺。19班?那不就是為了培養上清華北大一類的學生麼,剩下的人呢?」
「別人會不會放棄你都是別人決定的,除非你想放棄你自己,否則你不見得會失敗。♀未來的事兒想的太多了只會讓自己不安,比起以後的事情,眼前我更想知道如何解決歌唱比賽。」
放學後,曾琦和司雨決定留下來給參加歌唱比賽的人開個會,內容是討論唱歌曲目,蔣悅凡極不合群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渙散的望著曾琦。
「關于唱歌,季嘉和嚴素有什麼想法?」
「這種比賽肯定是唱什麼《感恩的心》、《朋友》、《真心英雄》之類唄,我都打听過了,前15個班,唱《真心英雄》的最多。」嚴素漫不經心的按著自動鉛筆。
「季嘉有什麼想法?」司雨問。張季嘉素來都不敢單獨和司雨談話,此時正好趕上他問自己,除了心狂跳之外就是不停的搜索著腦袋里可以備選的歌曲。
「我,我……」張季嘉結結巴巴。
「你什麼你啊,我都想好了。」嚴素得意的看著曾琦,自信的說,「蘇芮的《親愛的小孩》怎麼樣?」
「這個不錯。就這麼決定吧。司雨你覺得呢?」曾琦像是很滿意嚴素的提議,其實張季嘉也認可這個主意,這首歌旋律簡單,而且讓人想到自己的成長,賦予了很深的含義。
「再加一段詩朗誦。這個曉禾你有什麼想法?」司雨看著專注課本的夏曉禾,她不緊不慢的抬起頭,想了幾秒鐘說,「顧城的《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怎麼樣?」
「兩個孩子,好好,太好了。那剩下的時間我們只要練習就行了。」
「我們人不多,所以大家都要盡力。嚴素、季嘉、佳佳、何絮、司雨還有我是肯定負責唱歌的,曉禾你唱歌不行,你負責朗誦,蔣悅凡你負責哪部分?」
「蔣悅凡當然是和曉禾在一起,你也朗誦吧。」張季嘉推推身邊的何絮,兩人笑著低語,仿佛想到了什麼又是一陣狂笑。嚴素鄙視的望了張季嘉一眼說,「你怎麼不說你和司雨也加入朗誦呢。要我說,一個人朗誦足夠了。而且朗誦是為了襯托這首歌,所以要精簡那首詩。」
「好,就按照嚴素的方法做。」曾琦也同意嚴素的意見,唱歌才是主題,不能讓詩歌部分分散了主力。
「我一人?」曉禾明顯信心不足,望著司雨盡是求救的眼神,「曉禾,我們人少,你可以的。」司雨朝曉禾堅定不移的笑笑。
「後來還記得比賽的情景嗎?」曉禾細細的回想著比賽當天時每個人的神情。
「記得。16、17都取消了比賽資格,前15個班都是全體參加,18班只有我們幾個,好緊張。那天比我大學代表新生講話都緊張。後來還是蔣悅凡第一個走上台,然後一一安排好大家的位置。」
「我只記得他當時跟我說,想想自己,然後把記得的詩隨便背出來就好。可是旋律想起來的時候,我忽然就忘了……」
「我記得。後來你錯過了要朗誦的旋律,第一段詩是蔣悅凡背的。第一次發現他聲音那麼好。」司雨看著滿臉笑意的夏曉禾,她眼底的深情像是寫著蔣悅凡的名字,一遍遍,隨著時光的流逝越加濃烈。
「也許,我是被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我希望,每一個時刻,都像彩色蠟筆那樣美麗,我希望,能在心愛的白紙上畫畫,畫出笨拙的自由,畫下一只永遠不會,流淚的眼楮。」蔣悅凡望著愣在隊伍左邊的夏曉禾不緊不慢的念出她最近課間常背誦的幾句話。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嚴素負責唱第一段,她深知這第一句的重要,為了配合蔣悅凡的聲音,她的聲調起的不算高。不過看著台下坐著的18班同學,她內心百感交集。為了學業,大家舍棄了許多的歡笑,也舍棄了許多的課余活動,可是這些舍棄,是否都值得。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弄髒了美麗的衣服卻找不到別人傾訴。」第二句是何絮唱的,身旁的張季嘉平時大大咧咧的,可是到了台上,卻一直緊張的手心出汗,尤其是看到15班全體合唱的朋友時,她就有一點亂了陣腳。
「聰明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遺失了心愛的禮物在風中尋找從清晨到日暮。」曾琦和陸司雨的合唱,算是平安過關。
接下來是合唱,幾個人並不高亢的和聲讓台下的人看的聚精會神,不同其他班的是,大家都默默的听著,沒有歡呼,倒像是一種集體祈禱。董慶斌坐在前排的位置,心里著實佩服這幾個可以獨撐一個節目的孩子。
合唱最後一句的時候蔣悅凡特意看了一眼夏曉禾,她清楚蔣悅凡在提醒她讀下一段的詩,比起剛上台時,她想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她深呼吸,輕聲念,「我想畫下早晨,畫下露水所能看見的微笑,畫下所有最年輕的沒有痛苦的愛情,畫下想象中,我的愛人。我想畫下遙遠的風景,畫下清晰的地平線和水波,畫下許許多多快樂的小河,畫下丘陵。」為了配合歌曲的時間,曉禾將詩歌截取了幾個部分,並不是按照作者原先的排列。她順利朗誦後,緊接著听到張季嘉的聲音……
歌曲唱到最後時,許多台下的人已經禁不住鼓起掌來,唯有18班的位置上靜靜的,大家只是靜靜的看著,靜靜的听著,听著台上的人用真心唱出的歌,听著年輕的生命在朗誦著自己的執著和任性。最後的一段旋律里,他們听到了自己最內心的聲音,「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子,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楮,都習慣光明。」
如果夏曉禾從來不曾經歷過這些,她很難告訴自己,那個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自己願意走到台上去唱歌、去朗誦,真心真意的分享自己的任性和堅持。
「那次我們拿了第二名,算是18班活動的最好名次了,我記得嚴素第一次和張季嘉抱在一起。」曉禾跟著司雨往他們院的方向走,途徑河邊的時候可以看到下午時分往返圖書館的學生,他們有的快步疾行,有的則是慢慢的,像是在感受這個即將遠離的冬天。
「後來,我們就是這麼分開的。」司雨收起臉上的表情,眉眼低垂的講,「何絮喜歡季嘉很久了,為了分班的事情他和家里吵了好多次,後來還是學了理。」
「那你呢,你知道季嘉喜歡你吧。」曉禾第一次問司雨這個問題,他並不驚訝,只是安靜地直視著對面這雙漆黑的眼楮,亮亮的,帶著別樣的光。
「我知道。我也知道當時的情書是季嘉寫的。」曉禾眉頭微蹙,目光仍舊是司雨初識那般波瀾不驚。
「那,書是你故意又借給嚴素的?」曉禾端詳著眼前這張干淨的臉孔,她很希望司雨告訴她是她想錯了,書是他無心借給嚴素的,而嚴素又是無心的將內容傳給蔣悅凡,那麼曾經那次轟轟烈烈的吵架或許就可以避免。
「都是故意的,是我故意借給嚴素的。又很清楚她會看到書里的東西。也猜得到蔣悅凡會因此和你有矛盾,只是我沒猜到,最後你們還是會走到一起。」曉禾沒說話,那黑白分明的眼楮里沒有失望,只是異常的溫潤,像是流過眼淚的天空,灰暗卻見得到彩虹。
「其實我早該猜到的,只是我有點意外。我總覺得你不會那麼做。因為你是陸司雨。」
「曉禾,我也會變的。」司雨眼光深邃的望著她,她不以為意的彎彎嘴角,笑著答,「你不會。司雨。」
此去經年,總有些事有些人忘不了,有些情變不了,他們或許不曾有過山盟海誓,也未見過滄海桑田,可心中卻獨藏著一句銘心刻骨的「除卻巫山不是雲」。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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