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扭捏作態,只笑道︰「這里是顧家的宅子。」
「他是顧家的公子?」邱繹一愣,「你常這樣來偷瞧你的未婚夫婿?」
碧落笑著轉過身,一邊走一邊道︰「不敢常常,只是偶爾,一個月不過一兩次。」
邱繹跟了上去︰「那他可知道?」
「該是不知道吧?」碧落笑道,「我只是想來瞧一瞧,他可有……給我抓?」
「你要抓他什麼?」邱繹沒听清楚。
「沒什麼?」碧落嘆道,「可惜總是尋不到機會。」
邱繹皺起了眉頭,到了碧落身邊,遲疑著問道︰「你可見著他里面穿的那件衣服?」
「瞧見了,里面是一件茜色綢衫。」碧落停下來,轉身疑惑道︰「我好幾次偷見他,他都如此里一件外一件,我心中也覺得奇怪。我只當他書讀多了,迂腐氣重,胡亂穿戴罷了。」
「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
「你多慮什麼?」碧落奇道。
「沒什麼,你說他迂腐氣重,估計是這樣子罷。」
碧落吁了口氣,低聲道︰「你瞧他剛才的樣子,又念書又吹簫,可不是有些痴氣?」
邱繹未及回答,她轉過身又笑道︰「你听他吹簫,可好听麼?」邱繹點了點頭︰「我不懂品簫,不過會吹簫已經很難得。」
「我覺得可真不好听。」碧落微微有些出神,輕聲道︰「我听過一個人吹的簫聲,那才叫好听。可是他來提親的時候,還特地為我去學吹簫,爹爹便說他心誠難得,又說他品貌俱佳,便自作主張為我定了這門親事。」
「你十分喜歡听簫曲麼?」邱繹奇道。
碧落淡淡一笑︰「我曾听過一個人的簫聲後,便念念不忘。見到有人吹簫,便要駐足听上一听。大約他曉得了一些,才特地為我去學,也算不易了。」
「你听得哪個名家的簫曲,能叫你這般著迷?」
碧落搖頭道︰「那人不是什麼名家,我連他是什麼人都不曉得。唉……。」說著,碧落輕輕地哼了幾聲,零落不成調,她終是嘆了口氣︰「我听了那麼多次,自己卻怎麼也哼不出來。♀」
「你不曉得他是什麼人,卻又听了許多次,這倒有些奇怪。」
「這世上幾時缺過奇聞軼事?」碧落笑了笑,不欲再說。她又想起一事,又對邱繹笑道︰「今日之事,可千萬別讓我爹爹知道。」
「我只做旁觀,絕不多事。」邱繹笑道。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了林宅,待邱繹鎖好了門,碧落又叮囑道︰「你可別把今晚這些事情告訴我爹爹,讓他知道我這樣胡鬧,定然要責罰我的。」邱繹仍是笑著應了,直見碧落離開,才回了房,坐在桌邊,輕輕拍了拍桌子,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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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碧落起身用了早膳,正要再去溪上嬉戲,忽然見到邱繹和林書培站在門口低聲交談。她心里有些緊張,只覺得昨夜見邱繹的言談為人,當不至于拿她昨夜之事向林書培告狀,可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躲到了一旁,見到林書培叫了衙役跟著邱繹出了門,她心中更覺得有些忐忑,便悄悄地跟著後面,想去瞧個究竟。
碧落跟在邱繹後面,听到邱繹對衙役說︰「不過三里路,便不騎馬了。」又見他們一路朝東北而去。她見是出城,這才心里松了一大口氣,估模著他們是要去昨日邱繹提過的軍火監。原來昭南城的東北面有座女兒山,山上時常冒出猛火油。慶熙二年八月,當今皇帝在昭南設立了軍火監,專門提煉火油,用于軍用。
這軍火監是軍事重地,碧落一向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地。她好奇心盛,便索性一直跟著邱繹,想去瞧一瞧這神秘的軍火監。
大約走了三地里路,前面就是昭南的女兒山。山腳下有一大片的地,搭了許多場子,還未到前面便覺得熱浪一陣陣地涌來,里面有人大聲地吆喝干活,想必這里就是軍火監。外面有幾隊士兵巡邏,碧落不敢太靠近,只尋了一棵樹躲在後面遠遠瞧著。她見邱繹到了門口,先打發了衙役回去,才從懷里模出了令牌,叫門衛通傳。沒過片刻,便有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光了半個膀子出來。這人身材高瘦,頭發微白,眼細眉長,雖然年紀已長,可看起來仍是十分精壯,絲毫不顯老態。
門衛對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揚聲問道︰「在下軍火監監事高中舉,這位是……」
邱繹連忙上前抱拳道︰「高將軍,在下御林軍校尉邱繹。」
「御林軍校尉?」高中舉一愣,「你是哪個營的?」邱繹這個御林軍校尉職位雖不高,卻是在皇帝身邊做事,與這地方的監事相比,身份怕只高不低。可這高中舉听了,隨口便來問他是哪個營的,顯得十分傲慢。
邱繹也不惱火,恭恭敬敬答道︰「在下不在四營內,只是掛了一個校尉虛職,為皇上辦事。」
「哦!」高中舉聞言,才沖邱繹抱拳道︰「是皇上叫你來的麼?」
「正是。」邱繹從懷里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高中舉,道︰「皇上請高將軍回曲靖一趟,情由都在這封信里。」
高中舉伸手取了信,兩人互相拱手為禮,邱繹便轉身離開了。高中舉展開信一看,微嘆了口氣,又冷哼了一聲,也徑自回了門內。
碧落躲在樹後,只見到邱繹和高中舉兩人講話,無法偷進到軍火監里面一探究竟,便覺得無趣,正準備要回去,恰好邱繹朝這邊走來。她惟恐被邱繹看見,連忙轉了一個身,躲到了樹的另一旁,臉上不住地偷笑。
「出來吧!」
她听到邱繹喊話,一愣,左右瞧了瞧,並沒有什麼動靜。心中惴惴不安,可仍是躲在樹後。忽然眼前人影一閃,她抬起頭來,邱繹正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
碧落嚇了一跳,自覺理虧,朝邱繹訕笑了兩聲,轉身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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