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西王母座下有三只神鳥,大黧,少黧與青鳥。♀大黧少黧為其取食,青鳥則為西王母報信。」
「這少黧與你形影不離,那還有大黧和青鳥呢?」
「大黧是一只真正的鳥兒,至于青鳥……」喬瑜嘆了口氣,望著前方,卻再不說話了。
「那你的簫上刻得這個雲字,是什麼意思?」
「這是制簫之人的姓氏。」喬瑜喝了一口酒,忽然停下腳步,雙目緊緊盯著碧落,「碧落,你一直在尋我麼?」
碧落心口一緊,卻毫不猶豫,抬頭回望著喬瑜,揚聲道︰「是。自我十歲以來,你便夜夜在我夢里出現。我不曉得為何會如此,許是以前在哪里見過你。我一心想要再見你,可你……便一點也不曉得我了麼?」
喬瑜沉默著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才道︰「我自幼便蒙父皇恩準,許我四處游歷。」
「十三歲那年,我曾隨著常何將軍去了?輪藎??輪蕕你匣?降女乃沂饗攏?黽??桓魴媚鐫諫誦目奩??遺懍慫?徽螅?罄醇??昧耍? ?恕!彼?12ψ趴醋瘧搪洌骸澳?悄惚閌悄歉魴媚錈矗俊?p>碧落微微搖頭︰「我不曉得是不是?輪葶匣?劍?抑幌?妹沃心閽諤一ㄊ饗麓盜四鞘住棟自啤非??滯?宜的鬩?е叭耍?形乙院筧Ы?稈澳恪!彼?銎鶩罰?Φ潰骸耙虼宋冶 戳飼?福?髦星?鬯洳豢把裕?晌抑站墾暗攪四恪!?p>喬瑜默默點了點頭,良久又淡淡問道︰「你自小到大,遇見之人無數,何必要單單記掛著我?」
「或許我原本曉得,可忘記了,才要來尋你問個究竟。♀可等我尋到了你,知道是你,便又覺得何必要再問?只想著能再見到你,已是萬幸。只是……若你也能記回我,便更好了。」
「閬華山,西華桃,他們說那桃樹是西王母栽下的,年年開花,以待穆天子歸來。」喬瑜若有所思,喃聲念道︰「白雲在天,山陵自出……」
「道里悠遠,山川間之,」碧落跟在他身後,接著低聲念道。喬瑜轉過身來,對著碧落微微一笑︰「將子無死,尚復能來?西王母尚且等不到穆天子;這般辛苦,你卻能尋到我,殊是不易。♀」
他低頭輕嘆了口氣,伸了手輕輕握住了碧落的手。碧落心悸難遏,眼眶酸疼,心口更是哽咽難言,只知道望著喬瑜,由著他牽著手,身不由己,隨著喬瑜朝山上走去。
這空山春雨,碧山如洗,偶爾有蛙聲響起。四周寂靜無人,惟有這一雙年輕人,悄然無語,執手走在這蒙蒙煙雨中。藍衫黃裙,在這水墨山青中,飄飄欲仙,便似要隨這清風而去,忘卻了這混濁塵世。
舊年故人今時來,望斷鏡湖煙水色,微雨滿襟懷。
碧落半夢半醒,如墜雲霧,不知隨著喬瑜走了多久,只知道瞧著喬瑜背後的少黧。忽然心中一動,她低聲問道︰「你那時說要去尋人,你要尋什麼人?你可尋到他了麼?」
喬瑜沒有答他,只放開了碧落的手。碧落一怔,抬起頭來,兩人正站在草亭之前,喬瑜走到了孤墳前,目不轉楮地盯著那石碑。
「便是這里……」這三個月跟著喬瑜讀書認字,碧落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能認得這幾個字,她驚喜非常,叫道,「這碑上寫得是︰雲在青天水在……。」可最後一字她一時不敢認得十足,便轉頭看著喬瑜。
喬瑜默看了許久,才輕聲道︰「雲在青天水在瓶。」
碧落這才明白,心中又愧又奇,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喬瑜蹲了下來,用手輕輕撫著那七個字,輕聲道︰「白雲在天,淨水在瓶,各尋所在,各得其所。」
「怎麼這碑上只刻了這麼一句話,卻不寫人的名字?」碧落奇道,「對了,這字和你的字神韻相近。可是皇上的字麼?」
喬瑜搖了搖頭,直起身,可仍是緊盯著石碑上的字。他默然了片刻,隨手便將酒灑在了碑前,又將酒壺一放,轉身便朝山下走去。碧落一楞,忙跟上喬瑜,一起下了山。只是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好幾尺,再不似適才那般,牽手而行。
到了山下,碧落的馬四處兜跑了一圈後,竟然自己又尋回了原地,只是不見了主人,它正和喬瑜的那匹馬惺惺相惜,互相磨蹭著脖子。可兩人卻默然無語,各自騎馬,一前一後回了常明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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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從不知這世上竟然有一程路,會似今日的歸途這般難熬。分明前一刻兩手相牽,兩心貼近,可剎那煙消雲散,一刻溫馨竟都隨著細雨溶化而去。她瞧不透喬瑜的心思,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隱隱約約阻隔在她和喬瑜之間,不時便躥出來,將她的歡喜一掃而空。
碧落隨著喬瑜回了常明候府,眼見喬瑜孤身進了無待居。她一人站在外面,清清寂寂,無人可訴,她默立許久,正要轉身回房,喬瑜從無待居里出了來,叫道︰「碧落。」
他站在門口,眉心微鎖,兩人四目相對,碧落眼眶一紅,竟不願看他。喬瑜微微而笑,招手叫她進了無待居,道︰「我適才見了那碑上的字,一時心有所感,將你忘了,你莫見怪。」
「那字?」碧落微微一怔,「怎麼了?」
喬瑜從桌上拿起一副字,瞧了許久,才輕聲道︰「碧落,你可見親眼見過親人去世麼?」
「娘親去世時,我正是十歲。」碧落回憶著,「我哭了許久許久,可爹爹說,娘親定然不喜歡我這樣傷心,她定然喜歡我開開心心長大,我覺得爹爹說的有道理,才慢慢淡忘了這件事情。」
「我母妃宮女出身,亦不得父皇寵愛,她終日郁郁寡歡,在我七歲那年便去了,」喬瑜仍望著那字,「父皇見我傷心,便陪我說了一些話。可他的話卻不似你爹爹說的那樣。」
「我爹爹不過是個小小的郡守,見識自然比不上皇上。」碧落忙打圓場。
喬瑜微哂道︰「我那時懵懵懂懂,竟倒不曾哭過,只是問了父皇一句︰既有生,何必有死;若有死,何必要生?死生相隔,其何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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