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瑾軒一手負背,步伐大而從容。
李管家將人一路帶向清幽閣,偷偷瞄向身側的人時,發現他如墨畫的眉頭微微蹙起。
「你家二小姐一直住在這麼偏的地方?」
他的聲音潤澤好听,可是身側的人卻听出了一頭冷汗。
李管家忙笑哈哈地回道︰「其實老爺早就想讓二小姐搬到羅葉閣,可是二小姐認為清幽閣比較安靜,所以便一直住在那里。」
溫瑾軒略略點頭,沒有懷疑他的說辭,方才腦海中忽然就掠過水依畫那副猖狂無禮的樣子。
這的確像是那個女子的作風。
「溫公子,進去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先叩門。」李管家忽然沒頭沒腦地叮囑了一句。
出于男女之防,男子不能隨意進入女子閨閣,而溫瑾軒也壓根沒打算進去。可是——
此時李管家目光閃爍的樣子……反倒勾起了他的興趣。
溫瑾軒的嘴角若有興味兒地一勾,略微側臉吩咐道︰「李管家先下去吧,我有要事與二小姐相商。」
李管家點點頭,恭敬地退了下去。
若換作大小姐和三小姐的話,李管家也不敢隨便放一個男人進入女子閨閣,但是這二小姐名聲早就臭得不行,哪用得著考慮這些。溫公子不嫌棄已經是她的福氣了。
等人走遠,溫瑾軒目光落在幾步外的紫檀木門上。
兩三下踱步走近,沒有叩響,而是緩緩伸手將緊閉的房門推了開。
吱呀一聲,門被開到大半。
並未什麼異常,溫瑾軒淡笑著走進了屋子里。
但就在這時,屋中響起極為短暫的咻地一聲。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銀色利光,攜帶滿滿寒氣破空而來。
前進的腳步猛地頓住。
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飛向這邊,險險擦過來人的側臉,牢實地刺進了身後的紫檀木門框上。
匕首帶著震動的余韻左右快速晃動,聲音嗡嗡。
「誰準你隨便踏進我的閨房的?!」
屋內的女子低叱一聲,冷眼瞪著溫瑾軒,右手手指微屈,顯然還維持著剛剛擲出匕首的手勢。
溫瑾軒微愣後,忽地一笑,將身後的匕首輕巧地拔了出來,絲毫不懼怕她身上散發出的寒意,拿著匕首慢慢走近她。
「看來,水姑娘的精神很好,我還以為你會為聯姻之事吃不下、睡不著。」
話畢,將手中的匕首遞還給她,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刀身上,在瞟見上面的梅花印記時微微一凌,眼中很快閃過一道芒光,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水依畫接過匕首,放在手中把玩。
縴細而白皙的手指每次都堪堪劃過刀刃,卻又被她靈活地繞開,翻轉刀身的動作快得幾乎舞出了銀花。
一雙晶亮靈動的眸子不善地盯著眼前的男子,「皇上派你來的?」
見他略一揚眉,便知道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語氣頗為鄙夷道︰「難不成怕我跑路了,所以特意讓你監視我?」
溫瑾軒聞言,哈哈朗笑兩聲,「水姑娘想多了,皇上只是有事提前召你入宮。」
話落,細細打量她兩眼,驚艷中閃過詫異,「這銀絲玉縷紫衫衣果然很配水姑娘,只是這裙擺上何時多了這黑牡丹花樣?」
很詭異卻很神秘誘~人,不知道是黑牡丹中的哪個品種。
是烏龍臥墨池,還是冠世墨玉?開在紫色裙擺上的牡丹暈染上了一層淺紫色,倒像是煙絨紫。
水依畫若是知道他在考究這黑牡丹的品種,一定會大大地翻個白眼,這只是老娘的信筆涂鴉!
沒打算給他解惑,只是語調懶懶道︰「溫公子去門外等著吧,身為女子都是需要時間梳妝打扮的。」
溫瑾軒目露懷疑地掃了她一眼。
這女子沒骨頭似的躺在屋中的軟榻上,雖然已經換上了銀絲玉縷紫衫衣,但因為她在榻上躺得太久,裙擺已經起了褶皺。
那一頭烏黑長發也只是高高梳個辮子,什麼首飾都沒戴。
……現在這樣確實需要打理一下。
剛剛出了門的溫瑾軒听到里面 里啪啦響了一陣子,過了一會兒又趨于平靜。
不知道那猖狂之女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溫瑾軒頭一次在女子閨閣外等人。在他的認知里女子梳妝打扮通常是要花費至少半個時辰的。
正考慮著要不要找個地方小坐一會兒,這念頭才閃過,身後的門便啪一聲被推開了。
女子依舊是干脆利落地扎了個高高的馬尾辮,只是現在系頭發的繩子變成了一根長而寬的淺紫色絲綢帶子,與這一身銀絲玉縷紫衫衣十分相稱。加之頭上綴了一圈紫色的小花,晶瑩的耳垂上墜紫色明月,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紫羅蘭仙子。
干淨、純粹、不惹世俗塵埃。
很快收回目光,溫瑾軒一步當先走在前面,水依畫很快跟上。
溫瑾軒只略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默然不語地繼續往前。
一路上,兩人並肩而行。
在水依畫的眼里,沒有謙讓、禮讓的詞眼,所以跟身邊這個男人並肩而走並無不妥。
但是,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便是震驚了。
水依琴和水依畫恰看到準備離府的兩人,雙眼同時瞪大。
一個水眸中滿是驚詫︰為什麼銀絲玉縷紫衫衣的裙擺上多出了盛開的黑牡丹,她偷偷灑上去的墨汁呢?
一個杏眼里盡是怒火︰賤人,竟然敢跟墨玉公子並肩而行,簡直污了墨玉公子的名聲!
溫瑾軒遠遠掃見兩人,溫和一笑,微微頷首,而水依畫壓根裝作沒看見兩人。
可是,有人卻不打算就這樣放她走。
水依琴忽然喊住水依畫,「二妹,你身上的銀絲玉縷紫衫衣為何跟我見到的不一樣?」
「哦,哪里不一樣啊?」
水依畫似乎突然來了興致,立即頓住腳步,回頭看她。
「這裙擺上明明沒有……沒有這黑牡丹……」
就像是一夜之間怒放出來的,神秘妖嬈。
水依畫嘴角一彎,「大姐不妨湊近些看看,亦或者用手模一模,這……到底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呢?」
雙眼看著那花的水依琴似乎有些魔怔了,受了蠱惑般,竟真的用手托起裙擺。撫模過黑牡丹的手微微發顫。
這分明是人為畫上去的。
不……不可能,水依畫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怎麼會畫出這般妖嬈逼真的黑牡丹!
水依畫笑意忽斂,臉上表情驀然變冷,一把將裙擺從她手里拽出,低喝一聲,「這是皇上欽賜的東西,你算個什麼東西?竟也敢踫!」
話畢,邁著恣意悠哉的步伐走遠,徒留水依琴和水依詩兩人杵在原地,氣得干瞪眼。
遠處等著的溫瑾軒見水依畫滿面春風地過來了,不由笑問一句,「得逞了?」
水依畫也沒想著瞞過眼前這精明之人,嘴角一彎,指尖把玩式地繞著鬢前的一縷發絲,目光卻極為冷厲。
「是她們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沾了我的獨門特制的熱火朝天癢癢粉,看我不熱死你們!癢死你們!讓你們在宮宴上丑態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