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十一的臉色陡然一變,連忙過去扶他,卻被東方陵一手拍開。
雖然一身血漬,看起來狼狽不堪,但是東方陵並不像重傷的樣子,只是眼中帶著濃重的擔憂,神色急切。
「別管我了,我根本沒事,十一你快跟我去阻止爺!」東方陵急道。說話間喘著粗氣,顯然是一路飛奔而來。
「可是你身上的傷,這麼多血——」劍十一擰眉道。
「不是我的血,你快去,爺他又發瘋了!簡直跟三年前一模一樣!」東方陵急急打斷他的話。
劍十一听了這句話,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和恐慌絲毫不差地落入水依畫眼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叫跟三年前一模一樣,姬沐離到底怎麼了?盡管臉上一副淡然的模樣,水依畫的心里也升起另一種不妙的感覺和擔憂。
劍十一二話不說,棄了手中的劍,又在臉上蒙了快黑布,便赤身空手地同東方陵飛離了王府。
水依畫很清楚,這劍對于劍十一來說的意義有多大,如今為了姬沐離,他竟然什麼都不顧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遠比她想的要牢固親近許多。或許在她插進來之前,他們早就一起浴血奮戰了無數次,而他們的關系比主子和親屬之間的簡單關系牢固百倍,甚至可以稱之為同生共死的弟兄。
難怪劍十一和東方陵都不是很樂意姬沐離對自己的親近。他們是同生共死了這麼多年才得到姬沐離的信任,而她水依畫又算什麼,不過一個空有其表的女子,根本不配讓他們效命多年的主子如此信任和喜歡?
東方陵和劍十一在危急關頭,眼里連看她一眼都沒,不過水依畫從沒指望這兩人能將她當做自己人,所以兩人飛離王府的時候,水依畫二話不說,提氣就跟在了兩人的身後。走前還不忘戴上了一個掩蓋身份的面具。
血紅色的精致面具……正是姬沐離送她的那個。
「怎麼辦,王妃跟來了?」東方陵朝後瞥了一眼,微微有些擔憂。當然,擔憂的不是水依畫,而是他們主子。畢竟王爺喜歡這個女人,若是叫她看到爺現在的模樣,豈不會被嚇得心里有了陰影。
劍十一的表情依舊是冷冰冰的,「是她自己要來的,關我們什麼事?如果連這個都接受不了,那她根本不配當爺的女人!」不過,這女人的輕功還真是讓他驚訝,他和東方陵已經是竭盡全力了,而這個女人卻沒有任何勞累的跡象。
東方陵微微皺眉,沒有接話,兩人飛快地在夜色中飛掠。
隨著幾人慢慢沒入一片叢林中,緊跟在兩人身後的水依畫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幽深。她明顯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兒,越往深處走,那股血腥味兒便越來越濃,濃郁得簡直讓人作嘔。
東方陵當先一步停了下來,望著眼前的東西,眉頭蹙得愈緊。
劍十一親眼見了之後仍舊呼吸一窒。縱使早有心理準備,可眼前猶如地獄修羅場的景象還是讓他心中發 。
「怎麼覺得比三年前的那次還要嚴重?」劍十一的聲音因為放沉,顯出幾分沙啞來。
「如果三年前因為我的失誤,那些滲入五髒六腑的嗜血蠱精血沒有完全清除,積攢到今日一下子爆發出來,這毒性肯定是比三年前還要霸道許多。」東方陵垂頭道,眼里是深深的自責。
劍十一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踏著眼前的尸體往前走。
或許那些早已不能稱之為尸體了,而是一些段碎成渣的血肉,一開始只是稀稀疏疏的幾個,但越往里面走,那些斷肢殘腿便越來越多,幾乎堆積成山。
環繞周身的只有濃郁腥臭的血腥味兒,所有的味道都被掩蓋了過去,聞得久了自己的嗅覺似乎都已經失掉了。
隨後而來的水依畫有些發怔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心中的感受已經不能用震驚兩個字來形容了。這里哪里是人間,根本就是一個修羅地獄!
縱使她以前為了完成任務也殺過不少人,但是大部分都是一槍斃命,或者一刀了結,哪見過這種殘忍的手法。
忍住心中那些許不適,水依畫踏著這斷肢殘臂往前走,干淨的裙擺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堆積的尸體染成了紅色。
前面的劍十一和東方陵已經停了下來,水依畫也听到了打斗的聲音。
重重疊疊的的尸體之間立著一個紅衣男子,臉上戴著的精致面具在夜色中依舊血紅如斯,那縴薄的唇瓣一直保持著微勾的弧度,似笑非笑,而此時,他的兩只手剛剛抓進兩個人的胸腔里,再取出來時,掌心中多了兩顆鮮紅的心髒,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以至于那兩顆鮮紅的心髒似乎還在砰砰地跳著。
然後,他的掌心一收,頓時將那鮮紅的心髒捏成了粉碎,鮮血濺在他已經沾滿了血漬的紅袍子上,又舌忝一抹艷麗。
那雙泛紅的眼楮溢滿殺氣,瞅了瞅自己被鮮血浸透的手,便將手遞到嘴邊,然後伸出舌尖,在手心一舌忝而過。似乎味道不錯,雙眼懶懶地眯了眯。
已經所剩無幾的其他人早已被眼前的慘狀驚嚇得說不出話來,但是誰都不敢第一個逃跑,剛才那兩個試圖逃跑的人被這惡魔四分五裂,連個全尸都沒有!
「鬼……鬼煞血尊,這……這次是我們鐵嶺宮做得不對,不該埋伏圍攻尊上,還請尊上留我們一個全尸!」
戰戰兢兢地說完最後一句話,正準備拿刀自刎,那滿身血跡的魔鬼卻沒給他機會,手臂一揮,一個氣刀就將人從腰間劈成了兩截,鮮血噴濺了一地。
「啊啊——」最後幾人精神破裂,趕在這人動手前,紛紛揮劍自刎,臉上還帶著最後的滿足︰好歹留了個全尸……
解決了前百余名雜燴,帶著血色面具的男子嘴角一勾,充血的眼楮慢慢轉向白虎和朱雀兩人,以及他們身後的逍遙宮隨從。
朱雀正要迎過去,卻被白虎一把拽住,沉聲道︰「別過去,尊上現在沒有意識,說不定連我們幾個也想殺。」
朱雀張了張嘴,就算他和白虎早已對殺人一事變得麻木,如今瞧見眼前這活生生的地獄修羅場,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尊上這是怎麼了?以前就是再憤怒,也不會殘暴至此,連我看了都忍不住渾身發顫。」朱雀皺著眉道。而他身後的幾個隨從已經捂住嘴吐了出來。
「青龍那小子回來了。」白虎沒有回答,反倒望著尸山的另一頭,吶吶道︰「他帶來的那一男一女是誰?」
「我們逍遙宮的人從不管對方的私事,白虎,你是不是該操心一下尊上,尊上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兒。」朱雀不悅道。
「朱雀,既然青龍找來的是幫手,我自然要確定這些人的可靠性。」
兩人正說著,一身濃重血腥味兒的鬼煞血尊已經慢慢朝這邊奪來。
「不妙,尊上好像走火入魔了,見人就殺,大家快躲開!」白虎厲喝一聲,護著幾個隨從往後退去。
話音才落,鬼煞血尊已經朝這邊狠狠劈來一個氣刀,瞬間便將前面的路面劈出了一個半丈多深的口子。
「他娘的,尊上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剛好躲開攻勢的一個隨從叫罵道。
「青龍,你的點子最多,還不快些想辦法!」避開的白虎朝遠處的青龍吼道。剛才還是看戲,現在他們成了戲中人,可一點兒沒有方才的悠閑。開玩笑,就算他們武功在高強,也不會是鬼煞血尊的對手,他們的命可不能就此玩完!
東方陵飛快看了一眼劍十一,正色道︰「我等會兒想辦法將尊上迷昏,你用王妃身上的鬼殺血鞭趁機將尊上綁住!」
劍十一雙眼微睜,「尊上的鬼殺血鞭居然在這個女人身上?!」說完回頭便瞪了水依畫一眼,在看到她臉上戴著的面具時,又是狠狠一怔。
「沒時間跟你說這些,快去阻止尊上!」東方陵喝道,在掃到水依畫臉上的面具時也是吃了一驚。尊上到底是有多寶貝這女人!
水依畫見兩人慌亂擔憂的模樣,淡淡掃過兩人,「他現在沒什麼意識,你們去了也是送死。」
說完,不顧兩人愣住的表情,一步步走向那有些發狂的人。邊走邊從懷里掏出一瓶藥粉倒在了手里,另一只手從腰間取下了血鞭。
「你瘋了,快回來!」劍十一立馬低喝一聲。雖然他對主子無條件相信這女人一事有些不滿,但他並不討厭這個女人,若是王府以後一定要有個女主子的話,他寧願是水依畫不是別人,至少這女人夠狠夠狡詐。
水依畫恍若未聞,在離姬沐離夠近的時候,低聲朝他喚道︰「紅紅。」
姬沐離正要朝白虎幾人劈去的手掌猛地頓在空中,因為布滿血色而顯得猩紅的眸子慢慢轉過來,怔怔看著身後五步之外的女子。
反攻自衛的白虎一不留神沒收住手,一刀子往他背上送了一大口子,看他們尊上竟然分神沒躲開,心中懊惱不已。
深深地看了那陌生的女人一眼,白虎朝身後的隨從做了個手勢,趁機消失在夜色中。
水依畫心里重重跳了一下,這傻子也不知道躲開,那一刀子想必將血肉都劈開了。
姬沐離靜靜地盯著她,眼中的殺意和戾氣慢慢地消退下來。
「畫畫……」姬沐離的聲音有些沙啞,情緒復雜地盯著面前的女子,心里竟開始恐慌起來。
她都看到了?
她的手上拿著自己的鬼殺血鞭,是想用那個將自己捆綁起來?還有那只緊緊攥住的左手,里面是不是抓著一把迷藥?
姬沐離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漬,濃濃的血腥味兒環繞著他,剛才沉溺于這種嗜殺,現在從里面拔了出來,這種濃重的腥味兒卻令他厭惡無比。
將沾滿鮮血的雙手立馬藏到背後,然後在衣袍子上來回擦拭。
水依畫見他清明了許多,心中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走近了他。
東方陵想上前一步,立馬被劍十一制止,低聲道︰「讓她去……」
「萬一爺又突然發作了怎麼辦?」東方陵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會的,爺不會傷到她。」劍十一說的肯定,說話時,目光微微閃了閃。
「畫畫,我……」姬沐離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走近,將擦拭的差不多的雙手伸到她面前。
「你這是干什麼?」水依畫微微皺眉。見他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中的血鞭上,才恍然明白過來。
「這是主動送上來讓我綁你?」水依畫好氣又好笑,左手不知在何時已經松開,里面攥著的一把藥粉早已灑到了地上。
姬沐離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一雙漆黑幽暗的眸子深不見底,眼里的那股濃烈的殺氣此時不見分毫。
水依畫也不嫌棄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兒,探出雙手環抱住了他精瘦有力的腰肢,將頭埋進了他懷里。
姬沐離身子明顯一僵,眼里波濤翻滾,幾乎是立馬就回抱住了她,將水依畫狠狠地往自己懷里壓。
看清他眼里有些不穩的情緒,水依畫心一狠,也不顧旁邊還有別人看著,環住他腰的雙手松開,不等姬沐離眼中閃過失望,已經伸手將他的脖頸往下一拉,雙唇牢牢地蓋上了他的唇。
姬沐離完全愣住,等到水依畫的舌尖在他的唇縫兒間掃過時,全身劃過一道激流,激得他渾身動彈不得,身體輕飄飄的好似快要飛起來,前一刻籠罩著他的殺戮和血腥也好像漸漸遠處,周圍都是一種淡淡的清香。
回過神後,他立馬轉被動為主動,一只手捧住了她的後腦勺,另一只仍舊牢牢禁錮著她的腰肢。
憑著本能,唇舌在女子的口腔中亂纏亂勾,一陣野蠻而激情地掃蕩,將那所有的甜美津液一滴不剩地卷入自己口中。
緊緊擁吻的兩人就矗立在猶如地獄修羅場的場中央,周圍是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慘不忍睹的斷肢殘臂、流成了河的血水,甚至水依畫緊貼著的這個男人都像是從血池中沐浴而出的魔鬼修羅,可是水依畫還是毫無顧忌地抱了他,甚至主動吻了他。
既然決定了要和眼前這人好好走下去,又怎麼會因為他沒有意識之下的嗜血殺戮而退離。不但不會退離,她還要幫助這個男人從這種殺戮的殘忍中逃月兌出來。她承認和看中的男人自然要被她偏袒和愛護。
斷肢殘臂之中的兩人忘情地擁吻,臉貼臉,鼻挨鼻,唇齒交融,尤其是姬沐離越吻一次,動作便激烈一分,纏得水依畫透不過氣。
東方陵和劍十一兩個看得呆了。劍十一難以置信地盯著兩人,東方陵則是瞪大了眼、張大了嘴。
天啊,他們的王妃也太彪悍了吧,當著他倆的面就……就吻上了。兩人還吻得這麼洶涌澎湃、天昏地暗!看得他都心肝亂顫、全身發燙了。
「走吧。」劍十一冷冷地拋出一句,調頭準備離開。
「你先走,我再看一會兒。」東方陵不舍道,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場中兩人,盯得一雙眼都快掉出來了。
嘖嘖,他沒記錯的話,爺好像是第一次啊,果然不管是學武還是其他,爺的領悟力都相當的高超。啊呀,兩人抱在一起的動作看起來真是唯美,要是把周圍的斷肢殘臂換成鮮花女敕草的就更好了。
「爺現在當然沒空修理你,一旦爺知道你偷窺了所有過程,一定將你大卸八塊。」劍十一輕飄飄地提醒了一句,然後提氣飛走。
東方陵惋惜地嘆了口氣,也提氣飛走,不過卻不是回炎啖王府,而是朝逍遙宮的方向飛去。今晚的事總得處理一下,也不知白虎和朱雀是怎麼向眾人解釋的,練功走火入魔確實是個好借口。
人皆已離去,親密擁吻著的兩人也慢慢分開。
姬沐離好不容易饜足了一頓,渾身激蕩不已,卷著她的舌細細吸吮著,本來還想吻上個一個半個時辰的,可惜他家畫畫在他腰間軟柔上狠狠一擰,他便只得不舍地松了嘴。
兩人靠在一起平復呼吸,姬沐離還好,憋氣憋很久都不成問題,所以此時不見一點兒氣喘,只不過是因為心情起伏太大,所以呼吸不均勻,可是水依畫不同,早就被他纏吻得昏頭昏腦,呼吸也被全部奪去。他這沒事的模樣看得呼吸不穩的水依畫牙齒發癢。
「畫畫,我還想再來一次。」姬沐離目光幽深地鎖緊她微啟的如桃花瓣似的粉唇,得寸進尺道。
確定他完全變回正常了,水依畫這才翻了個白眼,靠在他懷里悶聲悶氣地問,「姬沐離,不是說了什麼事都不再瞞我麼,你又在騙我了,這樣我還怎麼放心做你的女人吶……」
姬沐離手臂收緊,忙回道︰「畫畫,我沒有騙你,只是不想你擔心而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嗜血蠱最近快發作了?」水依畫從他懷里抬頭,偏頭靠著他的肩,一雙眼卻晶亮無比,讓人在她的直視下說不出半句謊話。
「我……確實早就猜到了。」姬沐離垂眸看她。
嗜血蠱毒發作的時候,便是體內嗜血蠱最為暴戾的時候,會折磨得他渾身如有萬千蛇蟲肯噬咬一般,所以現在的情況不是發作,而是滲入肺腑的嗜血蠱精血被某人用蠱術再度喚醒,讓這精血甚至變得比三年前那次還是強烈數倍。不過這件事以及他的打算,他會等到回府之後,再細細跟懷里的女子講一遍。他的畫畫都不嫌棄這麼嗜血冰冷的他,他又何必再顧慮其他多余的事。
「所以就專門離了府,怕蠱毒發作後傷到我們?」水依畫眯眼問他。
「……部分原因確實如此,不過我自己也的確有些事需要處理。」姬沐離摟著她的力道不減半分,沉默了片刻,輕聲問,「畫畫,剛才我殺人的時候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水依畫眉頭微微一皺。說實話,姬沐離殺人的樣子真的很可怕,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嗜血的魔鬼。但一想到這個男人對著自己的另一面,溫柔、無賴、無恥,便怎麼也害怕不起來。
「畫畫,你別怕,以後我再也不會在你面前殺人。」姬沐離見水依畫的眉頭皺了一下,心里不由咯 一跳,忙承諾道。
不管他的畫畫多強悍,心里也是見不得這麼殘忍的畫面吧……
水依畫掃過周圍的慘景,嘆了口氣道︰「先離開這里吧,這味道快燻死人了。」
姬沐離目光微微一暗,一手摟住她的腰肢,一提氣,幾個起落間便離開了這片修羅場,然後還不滿意,繼續帶著她往前飛,直到那血腥味兒漸漸淡了下來。可是他身上的那股腥臭味兒沒法子祛除,真難為他的畫畫居然沒有嫌他臭和髒。
兩人站定,姬沐離松了手,稍稍離開她一些,尤其看到自己的沾了血的手居然在她干淨的後背衣上留下了血掌印,更是不想再弄髒她。
「我問你,這些人是你主動要殺的,還是他們找上門的?」水依畫問,也不嫌棄他一身的血腥味臭味,主動抱著他的腰。
「是他們鐵嶺宮的人想要我的命,不過我後來殺著殺著便沒了意識。」姬沐離如實以告,在她主動抱著自己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地又摟緊了她。既然他的畫畫不嫌他,他也就先不管了,大不了回府後,兩人一起洗個鴛鴦澡。
水依畫听了他的回話,嗯了聲,淡淡道︰「所以你對不必此事介懷,是他們自己送上門找死的,而且你殺他們的時候意識不清晰。反正他們的結果都是死,不過是死狀淒慘了些,叫逍遙宮的人好好火葬了他們,也算互不相欠了。」
姬沐離眼中閃過詫異,目光變得愈發幽深。他擔心的從來不是自己會心中有陰影,他只怕水依畫看了自己瘋狂殺人的樣子,對他心存芥蒂,或者從此懼怕他。沒想到……
他看中的女人,腦回路果然與眾不同?他有僥幸,更慶幸。
水依畫看他唇畔劃過的笑意,心中嘆了聲。
不是她冷酷無情、草菅人命,而是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為尊,不是我殺你便是你殺我。既然這些人本就是沖著姬沐離的性命來的,那麼她肯定不會同情這些人。她現在擔心的只是姬沐離身上的蠱毒,這種嗜血蠱一死,姬沐離勢必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畫畫,娶到你一定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姬沐離拉著她的手,邊走邊道。
「噗,姬沐離,我不得不說說的甜言蜜語越來越好听了。」
「我對你說的話句句屬實,就算是甜言蜜語,也只對你一人說。」
「哦?你確定每句話都屬實?」
「……除了隱瞞身份和嗜血蠱一事,其實我是怕嚇跑你。」
「哈哈哈……我是那麼膽小怕事的人麼?」
「我的畫畫自然不是……」
兩人相攜而去,越走越遠,沾了鮮血的鞋底在路上留下兩串鮮紅的腳印,一大一小,一左一右。血腥味兒在空中劃過,慢慢彌散開來,融入清新的空氣中,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竹鄉閣里,霧水彌漫,滿室的花草清香。
偌大的浴盆里水波蕩漾,姬沐離趴在浴盆邊沿,舒服地喟嘆一聲。
殺人真是個累人的活兒。這次若不是他的畫畫及時出現,他恐怕真的難以熬過嗜血蠱精血的驅使。想到這兒,姬沐離的目光一沉,冷冽與狠意摻雜其中。
赫連阡陌,這一次是不是又讓你失望了?等本王完全不怕了這嗜血蠱,到時候便是你的死期!
赫連阡陌一直是個惜命的人,怎麼舍得死,每次鬧著自殺,也不過是引他過去罷了。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一滴血,還是一根頭發,或者他的衣角。那姬沐離干脆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
姬沐離並非對蠱術蠱毒一知半解,相反他對這些熟悉無比,只要得到他身上的某種東西,赫連阡陌就有可能拿著它搞出什麼巫蠱之術,進而迫害他的身體。可是操縱這種危害外人性命的蠱術,操作者本身便會折損壽命。
赫連阡陌,你說你還有幾年的活頭?如果你是自然死去,本王便有辦法讓體內的嗜血蠱在沉睡中死去,然後不損分毫地將嗜血蠱從體內逼出來。只是你不是被外力殺死,那嗜血蠱也不會在你臨死之前垂死之前,將體內的所有精血釋放出來。
可惜啊可惜,本王知道,你永遠不甘心在本王之前死去,你還等著看本王六親不認,變成個見人就殺的嗜血魔頭。
「爺,屬下給你添水來了。」劍十一叩了叩門。
姬沐離慢慢睜眼,懶懶道︰「本王不需要了,給王妃送去吧。」
此話一出口,姬沐離從水中跳起,「算了,把熱水放在門口,本王稍後就去取。」
門外的劍十一哦了一聲,狐疑地模了模下巴,然後把熱水放下離開了。
東方陵也處理完事回了王府,正準備去跟姬沐離匯報情況,結果被剛剛退出來的劍十一扯住肩膀拽走了。
「十一,我還有事跟爺稟告,是逍遙宮的事。」東方陵瞪眼。
「爺現在估計有要事想辦,你還是明日再稟告好了。」劍十一淡淡道,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東方陵稀里糊涂地就被劍十一給騙走了。
竹鄉閣里屋,姬沐離快手快腳地套了件外套,然後提著門口的那桶熱水麻溜地去了蘭馨閣。
水依畫也染了大半身的血漬,這會兒也在泡熱水澡。屏風相隔,只能隱約看到屏風後面的東西,所有有個影子提著水桶開門而入的時候,水依畫還以為是送熱水的老嬤嬤,便趴在盆沿邊沒管。
身後有人將半桶熱水小心翼翼地注入了浴盆里,有些涼了的水立馬溫熱起來,舒服得水依畫直哼哼。
結果後面居然響起了一道奇怪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水依畫懶懶闔住的眸子猛然一睜,轉頭看了過去,一下子就對上了姬沐離那雙幽暗深邃的眼楮。**充斥里面,滿滿地就要溢出來。
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離她很近,鼻尖都快挨著她的了。
「畫畫,我來給你搓背如何?」姬沐離微微勾唇一笑。
水依畫視線下瞄,看到自己上半身幾乎全部暴露在外面,臉色登時一變,長腿一抬,對準那張笑眯眯的俊臉,狠狠地踹了上去。
「姬沐離,你這烏龜王八蛋、無恥之徒——」水依畫大叫一聲,踹過去的腳毫不留情,姬沐離絲毫不懷疑這腳真踹到他臉上的話,會將鼻子踹歪,留下一個漂亮的紅腳印。
可是,動作比反應快,姬沐離迅速一偏頭,躲過了腳丫襲擊,然後將那濕漉漉滑膩膩的小腳丫子握在了掌心里。
邪邪一笑,拽著那腳丫子往自己身前一拉,水依畫的整條大腿都露了出來,看得某人目光愈發幽深起來。
「姬沐離,你他媽地給老娘去死——」
水依畫趁他閃神之際,一只胳膊勾住他脖子,長腿一收,然後另一只手飛快地拎住他的衣襟子,往自己的浴盆里狠狠一扯。
著了袍子的姬沐離被她拽了大半身到水里,干淨的袍子被水浸透,看起來狼狽不堪。
姬沐離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畫畫是想跟我洗鴛鴦浴麼?如果是的話,我可是求之不得,不用畫畫你拉我,我自己就月兌了衣袍進來。」
水依畫填滿火苗子的星眸微微一眯,沖他一笑,「姬沐離,你的臉究竟是什麼做的,要不要這麼無恥?」話一落,臉上笑意頓收,一只手電火石光間抓住他的腦袋,大力地往水中按去,「我想要你喝老娘的洗澡水!」
姬沐離再從水里抬頭的時候,水依畫已經飛快地從浴盆里跳了出去,身上也罩上了一層厚紗。
姬沐離耳根微紅,如果他告訴畫畫剛才不僅沒喝到她的洗澡水,反而看到了……不該看的,他家畫畫會不會羞憤得以後再不跟他圓房了?
于是,姬沐離識相得什麼也沒說,而水依畫匆匆套了件外套出門了。
再呆下去的話,水依畫怕自己氣得一腳踹廢他。死妖孽,還嫌沒佔夠她的便宜?!
水依畫在門口轉悠了兩下,決定搶了姬沐離的地盤,到他的竹鄉閣里睡。她屋中的滿地水漬就讓姬沐離那家伙收拾好了。
竹鄉閣與蘭馨閣相隔不遠,穿過前面的竹林小道就到了。只是正準備開門的時候,水依畫目光猛然一凌,掃向了不遠處的一道黑影。
「誰!」水依畫厲喝一聲,提氣追了過去。
那黑影顯然沒料到自己的行蹤居然被別人發現,開口的還是個女人,幾個眨眼間,飛竄的動作更快了。
劍十一和東方陵听到竹鄉閣那邊的動靜,立馬從各自的屋中飛奔而來。
兩人看到朝這邊飛來的黑衣人後,心里齊齊一松,還以為是哪個大膽狂徒敢闖進炎啖王府,沒想到這「闖王府」的人居然是淵。
「身後那女人是誰?」一身黑袍的男子面色陰冷地問。他的臉隱在一片樹影中,讓人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
「我早就說過,爺不能娶親,你們全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麼?!影響爺的人,我統統都要殺掉!」他一字一頓道,聲音低沉得可怕。
話畢,他竟然五指成爪,直直地就朝趕來的水依畫抓去。
「快閃開!」劍十一大喝一聲。這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