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兩間上好的客房。」烈祥客棧門口走進兩個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其中個頭稍矮的那個沖店小二吩咐一聲。
正在客棧里用飯的客官們在听到聲音後下意識地朝門口瞅了一眼,這一瞅眼珠子便黏在上面下不來了。好俊的小哥!
門口的兩人一個穿著瓖有金紋的的黑色長袍,看起來非富即貴,長得亦是豐神俊朗,只是表情略有些清冷,另一個則穿著那種行走江湖的勁裝,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就像是從一副畫中走出來的人物,那一雙眼楮格外亮堂,宛如有兩顆寶石綴于其中。
店小二忙回神應道︰「好 ,兩位客官請隨我來。」
兩人抵達東耀國最東部的城鎮——東烈城。而這烈祥客棧是東烈城里最大的客棧,打听事情也是最快的。
兩人確定了自己的客房後,並沒讓店小二將飯菜送到屋子里,而是下了一樓用飯。
周圍吃飯的人難免對這兩個長相不凡的男子多看了幾眼,但再俊也是男人,所以眾人不多會兒也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談起了自己的事兒。
「唉唉,你們听說了沒,太子被廢了。如今火麒王跟鷹翼王勢均力敵,不知道誰會是下一任國君。」有人小心道。
「這些國家大事你也敢拿出來說,不想要腦袋了?」另一個人立馬提醒道。
「哈哈,天高皇帝遠,咱們東烈城離得遠,怕什麼。來來來,要不要賭一把,誰會是咱東耀國的下一任國君。」那人開始吆喝周圍幾人下注。
見他說得在理,眾人也口無遮攔起來,紛紛開始下注。
一人道︰「我堵鷹翼王,咱們鷹翼王剛毅俊美,比太子端木蒼穹有本事多了。」
「切,鷹翼王哪里比得上火麒王端木碎風。誰不知道火麒王一向禮賢下士,手下門客數不勝數,個個才華橫溢。要我看,這新太子人選定是火麒王!」
眾人紛紛下注的時候,一個儒生打扮的公子哥兒長嘆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這些無知百姓居然還在這兒玩樂?!」
其他人听後立馬不滿了,叫喊道︰「你這書生叫喚什麼,不就是太子被廢麼,原來的太子本就不及火麒王和鷹翼王,被廢是件好事,我們怎麼就不能樂呵了,你倒是說說看啊?!」
那儒士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們這些無知百姓,知不知道一旦朝政產生動亂,很有可能被別的國家趁虛而入,到時候國將不國,狼煙四起,百姓還會流離失所!」
那幾個取樂的百姓一听這話,嚇得話都不敢出了,一人吶吶道︰「你這書生也說得太離譜了吧,四國相安無事多年,怎麼可能說打仗就打仗?」
那儒士哼聲道︰「一群見識短淺之輩,與你們多說無益!」話畢,就欲拂袖而去。
正在這時,一道悅耳清朗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說得激昂慷慨,何不去皇城里投奔火麒王或鷹翼王,在這里也未免太屈才了。」
眾人一看,說話的人正是先前進來的那兩個俊朗男子之一。他不急不慢地端起一杯茶水輕啜了一口,淡淡地掃過那位儒士。
「這位公子說得不錯,在下正準備趕往皇城投奔火麒王,如今四國動蕩,正是干一番大事的時候。」
「動蕩?如何動蕩了?」那黑衣公子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儒士看他是個內行人,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藍騰國還好,沒有出現什麼異狀,但是火羽國和雪璃國便有些棘手了,听說雪璃國的蓮月公主竟是妖孽轉世,有人親眼見到那蓮月公主化身妖怪,如今雪璃國百姓惶恐不安,紛紛要求燒死蓮月公主……」
黑衣公子——女扮男裝的水依畫听了這話,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一群腦殘,動不動就想燒死人。她可是清楚地記得,自己來雪璃國的第一天就差點被火燒死了。
水依畫見過上官迭洱那雙鬼瞳,自然知道他不是什麼蓮月公主,更不是百姓口中的妖怪,但是好好的四皇子上官迭洱怎麼就成了妖物呢?難道是那一雙鬼瞳被下人發現了,然後傳成妖怪了?
那儒士繼續道︰「如今雪璃國國君上官玄冥和睿王上官玄墨被這事逼得無奈,朝堂許多大臣都啟奏處理蓮月公主,上官玄冥龍顏大怒,終究沒有听從大臣的意見,可是太後卻極力贊成此事。太後和皇上意見不一,大臣也便分成了兩派。」
水依畫的手指輕輕在桌子上敲了兩下,納悶道︰「這種不靠譜的傳言,百姓難道都相信?」
「唉,兄台你是不知道,听說當晚,蓮月公主在蓮浴宮里發狂了,還殺了幾個侍衛,那一雙竟是詭異的墨綠色,面容猙獰,許多人都親眼見了,又怎會是假?據說皇上偷偷將那些親眼目睹蓮月公主發狂的下人都暗處處死了,後來不知道這消息怎麼傳了出去,弄得民間人心惶惶,百姓怨念頗大。」
方才打賭的客官顯然也是剛听說這時,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傳聞美貌多才的雪璃國蓮月公主居然是妖怪轉世?!
水依畫越皺越緊,一開始她還不覺得,現在听了這話,隱隱覺得這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到底是誰?誰知道了上官迭洱的鬼子身份,還利用了這一點!
「那火羽國呢?火羽國又發生了何事?」水依畫有種不好的直覺。
那儒士嘆氣一聲,「我還以為兩位公子都跟我一樣關心著國家大事,哪料你們卻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水依畫周身不自覺就釋放出駭人的威嚴。
儒士被她忽然轉變的臉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道︰「火羽國國君被刺客重傷,如今一病不起,按理說朝政之事該有太子暫為代理,可是……幾位皇子間好像起了內亂,詳細情況我不清楚,只知道現在暫時處理朝政的是大皇子,儒王姬文麒。」
水依畫雙眼猛然睜大,怎麼回事?火羽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火羽國的炎啖王不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麼,他現在如何了?」水依畫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鎮定些。
「炎啖王?據說炎啖王上個月才回府,錯過了爭奪勢力的最好時機,現在貌似站在了儒王那邊……」
那人又將自己知道的細細說了一些,然後告辭離開了客棧。
先前那幾個多嘴的客官又低頭私語起來,水依畫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不過是一個多月沒回中土,沒想到四國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與他同桌而坐的北堂洌倒是未發一言,只是那雙眼偶爾閃爍兩下,不知道在想什麼事。
「洌師兄來的時機真不湊巧,看來現在是時局最動蕩的時候。」水依畫給他斟了杯茶,挑挑眉道。
北堂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妨,中土如何不關我的事,我只是來中土歷練的。還有,小師妹可別忘了師父交代的話。雖然你天資不錯,但是一個月的時間也只將蠱術蠱毒學了個半吊子,學得還是些皮毛,師父準你提前離可是有條件的,這些王孫貴族之間的事不容你插手,否則我會很不客氣地抓你回去。」
說完這些,北堂洌淡笑著將她幫自己斟的茶水端起,淺啜一口,順便道︰「多謝小師妹的茶。」
水依畫偷偷白他一眼,只覺無趣。據說大祭司的弟子每過百年都有來中土歷練的機會,而這歷練的時間頗長,竟長達十年甚至二十年。
當初她的老爹就是在第三次歷練的時候結實了萬毒藥聖那老頭,兩人還在一起探討毒術醫術數年,後來才結識了自己的娘親玖蘭萱。親娘的真實姓名自然也是從軒轅幽冰那個便宜爹那里听到的。光是听這名字就知道是個慧質蘭心的姑娘,難怪軒轅幽冰那種冰山都能動了情。
「快些吃,菜都涼了。」北堂洌催促道,動作熟稔地夾了塊菜到她碗里。
「多謝師兄。」水依畫扒著飯,心思卻飄到火羽國去了。不知道姬沐離這一個月來過得好不好,雖說姬洛風對他來說沒啥感情,但終究是有著血緣關系的父親,如今他被刺客所傷,姬沐離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擔憂的吧。還有,姬沐離怎麼和儒王成了一條戰線了?她印象里的那個儒雅王爺如今居然壓制住了太子姬武長和那性格暴躁毒辣的姬晟睿?姬沐離為何會幫他?
「吃好了回去背書,等會兒我要考你蝕心蠱和嗜血蠱等八十一種上等蠱毒的煉制方法,你可別偷懶。」北堂洌的話將水依畫從神游狀態中拉了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師兄你這一個月真是變得越來越嗦了。」水依畫嘆了口氣,還以為便宜爹給她安排了個悶葫蘆,哪料這悶葫蘆慢慢就變成了督促她看書的嗦老頭子。
和姬沐離在一起的時候沒察覺,等他離開了水依畫才發現,自己早已習慣了那人的存在,那人時不時在她耳邊說的無恥厚顏的甜言蜜語,時不時在她身上佔點便宜,還有他刻意露出的幽怨又委屈的表情,勾人的眸子,微挑的薄唇……一切都在不經意間刻入了她的腦海中,妹妹夜深人靜的時候都還以為自己是窩在他的懷里,夢醒一看,自己報的只是個枕頭,囧得水依畫想罵人。
她承認自己想姬沐離了,想得還不是一星半點。那人已經融入了她的生活習慣,很難戒掉了。
為了早些回中土見他,水依畫拼了命地學習蠱毒蠱術,竟然在短短一個月內就做到了許多歃血族族人做不到的事情,當然其中也有便宜爹和北堂洌的幫忙。
因為時間不夠,有些蠱毒她沒來得及煉制,但那些蠱毒的煉制方法都被她記在了腦海里,臨走前,軒轅幽冰曾隨便挑了個蠱毒要她煉制,水依畫成功地煉制了出來。正是這樣,軒轅幽冰才放她離開了蠱疆。
「這中土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北堂洌忽然嘆了一句。
水依畫淡笑道︰「洌師兄才不過見了東耀國的一個小小城鎮,等你走遍中土的大好河山之後,才發感言吧。」
「呵呵,師妹說的是,我第一次來中土歷練,這一回或許會呆上很長時間。剛好見識一下中土的風土人情。」
水依畫連忙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師兄何不一個人游歷這大好河山,我在一邊跟著會不會妨礙師兄你的行程?」
北堂洌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小師妹放心,我既然答應了替師父好好照顧你,自然不會嫌你礙事兒。所以你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順便瞧瞧這風景就成,又何必刻意去欣賞。」
水依畫頓時無話可說。就算她想偷溜掉也不可能,因為北堂洌的本命蠱吞噬了追蹤蠱,可是隨時根據她的氣味找到他。
「我知道師妹想回火羽國看水夫婿,只要別耽誤了學習蠱術蠱毒,你去哪兒都行。」北堂洌淡淡道,此時已經用完了飯,起身朝二樓走去。
水依畫無奈地聳聳肩,無所謂,北堂洌的武功雖然不算很高,但是蠱術蠱毒根本無人能及,這中土之人還沒有能夠傷到他的。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水依畫還是不想北堂洌使用蠱術的,畢竟這蠱術太邪乎了,被有些人覬覦上就不妙了。
兩人在東烈城的烈祥客棧住了一晚,天一亮便往東耀國的西邊趕去。
「師妹,為何要繞道而行?」北堂洌指著另一條道路,「這一條應該才是通往正西方的路。」
水依畫猶豫了片刻,道︰「是我記錯了,那就走這條。」
北堂洌看她眸光微閃,知道她剛才說的是假話。方才為何不走這條路,現在又為何走這條路?這丫頭難道在逃避什麼人?
不得不說北堂洌的目光極其毒辣,水依畫正是想到了自己以前不小心得罪過火麒王端木碎風,雖說這麼久過去了,一般人很可能就忘了才見過一兩面的陌生人,可是水依畫覺得那端木碎風就是個變態,變態的作法常常跟一般人不一樣。
水依畫鬧不懂,不就是撒了點小謊,從他的門客那兒騙了點兒消息麼,端木碎風那死變態怎麼就翻臉想殺了她?而且那臉色還是說變就變。
眼前這條路必經過東耀國的皇城,水依畫想著現在畢竟過了許久,說不定那死變態真忘了她這麼個小雜碎,而且現在的火麒王和鷹翼王正是爭奪勢力的關鍵時刻,哪里有時間管她這種小蝦米。思慮到這些,水依畫還是選擇走捷徑。
哼,都是姬沐離那死妖孽害得,若不是想早些見他,水依畫才不會冒著任何危險。
于是,懷著一分僥幸心理的水依畫最終又走上了一條麻煩重重的路,後來沒把她後悔死。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兩人安全地通過了好幾個城門,城門的守門士兵沒有再像上次那樣挨個檢查,連牆上貼的通緝令也早就模糊不清了。水依畫見此又松了口氣。
「師妹,你到底在躲避什麼人?」北堂洌略略皺眉,能讓這狡猾的小丫頭都忌憚的人想必大有來頭。
水依畫沉聲道︰「以前為了早些找到嗜血蠱的解蠱方法,我曾經潛入過火麒王王府,不小心得罪了火麒王。有一段時間被他通緝了……」
話未說完,水依畫猛然睜大了眼楮看向正前方。
媽的,真是冤家路窄。
正前方那高頭大馬上坐著的人不正是那死變態端木碎風麼!
怎麼回事,這里只是普通的街市,端木碎風怎麼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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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快了,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