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此一言 錦此一言 第一百四十章 述不盡

作者 ︰ 鬼十則

「……昆哥兒去了井梧軒?!」

事態的發展,又一次令長公主激動!

隔著時空,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殿下與哲學家薩特心有靈犀︰

薩特曾感喟他人即地獄,這個他人具有廣泛指向,哲學家不怕得罪人,怕得罪人的只能淪為庸常——

長公主跳腳︰

地獄就是水無痕!

這世間怎麼就會有這麼一個令她寢食難安的禍害!

殿下的這個地獄是特指,隨時隨地欲抹除掉的眼中釘!

殿下不怕得罪人,殿下有這個底氣和資格,殿下怕的是傷害兒子的心,怕母子失和……

所以,當長公主問明任昆晚間的去向後,只覺得心灰意冷!

世間事,最怕起起落落,前一日還是滿懷欣喜,次日重回原點,分外難過。

人們的眼楮具有自主選擇性,會下意識地欺騙自己,只看到自己想要的、喜歡看到的——

明知井梧軒那位一直都在,明知兒子為錦言畫幅花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心卻會按著自己想要的思路走下去!

長公主的一顆慈母心,忽冷忽熱,忽喜忽悲!

永安侯這左一出右一出,行事毫無章法,令得長公主從失望到希望,從期待到失落,來來回回,次數多地數不清。

罷了!罷了!

殿下心灰意冷,原先還惦記著要不要提點錦言!

鬧了半天,闔府上下只她一個看不透!

以為有不同。

是有不同。

但這個不同與她所想象的卻是不一樣的!

昆哥兒對錦言,不是她想的那樣!

原來,在昆哥兒的心里,誰也抵不過井梧軒那位!

錦言也不行……

那,還有什麼想頭?

等著吧,等著兩年之約到期,屆時不管那混小子出何招術,她這里一分商量也沒有!

井梧軒那個打發到莊子上!

馬上圓房!

必須宿在榴園!

多會兒錦言懷上了。多會才能搬出去!

若能借機將那個禍害與昆哥兒分開,就更好了!

任昆哪知道他的公主娘親已經將未來規劃好了,他去井梧軒找水無痕,一是要取上次裱好的畫兒。二是要再次麻煩水無痕,將這次畫的送裱。

俗語道,三分畫七分裱,無痕的裱技果然非凡!

隨著畫軸的打開,那撒著嬌兒斗著氣的小丫頭就走了出來,俏生生地站在面前的桌案上,是他鮮少見到的模樣。

永安侯看了又看,心中漲滿了喜悅。

這個可愛的小丫頭!

平素里,要麼善解人意要麼大度溫和要麼彬彬有禮,從來都是一幅懂事乖巧的樣子——

不知。她是否見過自己的孩子氣?

這般略帶些撒嬌的小天真,真是百看不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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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做什麼?」

任昆盯著錦言手中的活計,遲疑地問道。

她正在做女紅,手中繡著的是個……荷包?太大了些吧?

書袋?

又小了些……

這個大荷包小書袋狀的東西。是個什麼東西?做什麼用的?

「看不出來麼?」

錦言拿在手里比劃了幾下︰「這是個小背袋……喏,裝了帶子後,就這樣斜挎著的……」

說著,示意給永安侯看。

噢……這個東西。

任昆看明白了,只是,這般尺寸,是要給誰用?

她背上。似乎小了一點點……

「給均哥兒的!」

看他神情,猜到他心中所想,錦言解釋著︰

「百里說,等她生二寶,大家肯定都會給二寶準備禮物,均哥兒會覺得受到冷落了。所以,她讓我們都要給均哥兒也準備份禮物……」

錦言很佩服百里霜此舉,均哥兒做為獨子,從出生就倍受關愛,乍一當哥哥。所享受到的矚目勢必會被二寶分去不少,特別是剛出生的那幾個月,無論府里府外,眾人的焦點一定是新生兒……

百里霜雖然不懂現代育兒,但她有一顆體察入微的慈母之心,敏銳地察覺到隨著她產期的臨近,均哥兒對于弟弟或妹妹的期盼越來越少,對自己要當哥哥的事實不象起初那麼興奮了……

百里霜是個好媽媽,親近之人挨個打招呼︰

等我肚子里這個出來時,千萬記得要給均哥兒也準備一份禮物,恭喜他當哥哥啊……

桑成林很不以為然︰哪有這樣的!

均哥兒是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整個國公府的!心眼這麼小怎麼能行!

誰家還沒個弟弟妹妹!

哪有生了小的,還要給大的送禮的?

純粹是慈母多敗兒!

……

「哦,是給均哥兒的?」

關于送哥哥禮這事,任昆知道。

桑成林在他面前抱怨過︰

……要我也準備一份!不是有沒有的問題,咱們這些人家,誰府上也不缺份禮,但事理不通,象是要借機斂財似的……

當時任昆還勸︰

既然誰家也不缺這一份,那就備上唄,權當讓嫂子和均哥兒高興就是。

再說,嫂子是個明理的,只與最親近的幾家提過,不可能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

他是獨子,理解不了百里霜的擔心。

不過,既然都不缺那一份,就給均哥兒備上。

若接受不了百里的那套說辭,就當平日里送個小物件了就是。

……他取了過來細看,錦言繡的是兩只小獅子在搶一只彩球。

已經繡至尾聲,只差一只獅子的尾巴。

小獅子圓圓滾滾,憨態可掬。

「繡得不錯。」

任昆表揚。

真心話。

小丫頭上一年學女紅,以為她在裝模做樣扮忙碌,原來下了一番苦功夫。

「那當然。我還給昆哥兒做了套新衣裳呢……」

起身開櫃取了包袱,拿給任昆看︰「夏天時穿的,透氣又涼爽。」

不錯,上好的冰紗錦。薄而不透,天熱時穿著正好。

「還有嗎?」

任昆習慣地問道,這已經是兩件了。

「有啊,」

那人卻笑眯眯點點頭︰「還要送他一套玩具。還沒開始做呢……」

時間還來得及,先把這些費時的弄出來。

……

還有一套玩具……

永安侯的心情就有些莫名,準備這麼多!

不用說,沒出生的二寶肯定也有!

難怪哪兒都不去,除了去正院請安,其余時間都躲在榴園悶頭做活兒!

也沒見她給別人做過!

「……有長進!不是說要做個拿得出手的荷包嗎?我看看。」

虧他還記得當初錦言練女紅時的目標——至少做個拿得出手的荷包。

噢……那個啊,等等啊……好象有一個!

去櫃里找了找,翻出一個。

翠綠配玫紅的,顏色鮮亮,翠得出彩。

攤在掌心仔細看了看︰

女子用的……

還有嗎?

沒有了。

「……無痕有個舊荷包……」

不知怎的。任昆一下想到水無痕有個類似配色的,是深綠配玫紅。

看上去有年頭了,無痕甚是珍惜。

噫?

水無痕有個舊荷包……噢,舊了,水無痕的荷包舊了。與她有關系嗎?

錦言一頭霧水,老大的反應好怪!

不是又想讓自己替他做個表情達意的同心袋吧?

不行,不行!

她現在沒時間!

而且,她也不想做這個活兒!

以前就說過的,那個桃花香囊什麼的,也不是自己動的手……

府里有的是繡娘,永安侯一句話。多少個荷包都做得出來。

她又不是做繡娘的,反正她就是小氣,手作的東西不願意隨便送出,針針線線都是情誼與時間吶!

……

沉默是金。

他沒有明說,就當這是一個「無痕有個舊荷包」的陳述句。

話一出口,永安侯愣了。迷惑不解︰

他的本意是想說無痕有個荷包與這個配色很像的……

為何,話一出口,味道卻變了呢?

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暗示與隱晦的試探?

一個故作成熟的孩子,明明心生渴望,很想討要。卻偏偏矜持地繃著,等待某人善解人意的主動應承?

……有嗎?

他有這樣嗎?

任昆有些不確定——

這不可能!

他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莫名其妙的疑竇叢生……

也許最近他真是太忙太累了……

什麼時候他想要東西還要試探他意?就算是陛下那里,他也照樣開口——

一定是忙暈了頭。

永安侯將自己體察到的微妙感找到了更合情合理的解釋。

不管是誰,即便是心身無比強悍的任昆,對迎面而來的陌生啟示,下意識地就選擇了視而不見,用一個更恰如其分的理由來搪塞,以此來減輕自己內心的惴惴不安……

沒錯,是惴惴不安。

越來越多的時候,當她用含笑的眼神專注地盯著他時,他的心就會突然跳得又快又亂……

他必須要用力去克制內心的悅然,才能處之泰然。

……

永安侯從來不知什麼叫低調與收斂,即便是未知的領域,他也要拿到主控制權!

真是怪了!不就是個荷包嘛!以前讓她做香囊扇子套只隨意一句話的事!如今,怎麼反倒還縮手縮腳,不好張口?

想要就要,他出手從來都是轟轟烈烈,不知道什麼叫退縮與避讓。

「……這個荷包做得不錯,再做一個,要寶藍色的,配什麼花色你看著定。」

想到天快要熱起來了,夏天的衣服顏色都清雅一些,又追加了些要求︰

「再做一個天青色的,用這個翠色也好,不要配玫紅,式樣和花色上不要女氣。」

不是請求,也算不上是強制性吩咐……

他說得理所當然又家常無比,語氣自然地就如同告訴錦言他今天晚飯要吃紅燒肉配白米飯一般……

清晰明白,由不得某人繼續揣著明白裝糊涂……

怎麼個意思呀,侯爺!

府里沒繡娘了?

你要送水無痕荷包不能找我要啊!

就算把我當特別助理一等秘書,也不能凡事親力親為吧?

我可以幫忙安排的,我可以將此貫徹下去……但是!

我不願意自己動手!

我這手頭事多得很,很忙!

「……侯爺,我還要準備禮物,這個,我能不能請其他人一起幫忙?」

好吧,拿人飯碗受人管,直接拒絕的勇氣,她還是沒有滴……

永安侯沉靜地盯著她不說話,不喜不怒。

錦言的底氣尤如漏氣的皮球,整個人就軟了下來︰

「……我從旁協助,呃,從旁協助……」

任昆似笑非笑︰

「你覺得合適?」

咋不合適?

合適!

再合適不過了!

都是工作,誰干不一樣?

繡娘是專職人員,比她更具備專業性,而且,那是人家份內的活兒,她干嘛搶人飯碗?

任昆沉默不語……

好吧,這是工作嗎?

是因為送水無痕,所以不願意假手他人?

那麼,她是不是應該為這份信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何況只是個小小的手工活兒?

做!為何不做?

可是,侯爺,這是您的私事,做這個算是份外兼職——

有好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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