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趕緊去取,不大一會兒,所謂特制精鋼拐杖呈了上來。
這拐杖……還真古怪!
長條形的錦盒象劍匣子,里面躺了支銀光 亮的……拐杖?
老叔公取了出來,任子川這小兔崽子搞什麼鬼?誰家拐杖做成這個樣子?翻來覆去瞅瞅,杖身不起眼處居然鎦著段青火的小印!
段青火!當今聞名的鍛造大師!
竟然……竟然被迫打了根拐杖!
眾人直接定性為被迫……不然,他能打拐杖?幾曾大師不鑄劍緞刀,改打燒火棍了?
不用說,一定是永安侯以權壓人,強逼著的!
想到大師被任昆逼著給自己打了根拐杖,老頭自覺老臉燒……
怒火中燒,憤憤然將手中的拐杖使勁往地上戳了戳……
「……這個小兔崽子……」
盛怒之中,手不知踫到了哪里,唰的一聲,從底部彈出一截……槍尖?
老頭一驚︰
這是個什麼東西?
兒子要上前幫著查看,被他扒拉一邊,自己拿手里研究,尚未弄明白,就听老管家提醒︰「……老太爺,匣子里有張紙……」
說明書?
上面赫然三個字,下面分幾部分,詳細對此物做了說明,如何使用也一一明示。
「想不到子川竟有這等心思……」
大兒贊嘆,這下老爺子應該不厭煩拐杖了吧?這是大師出品的特制拐杖,能當大槍使的……
「哼!比你們幾個狗腦豬頭強多了!」
你們幾個,就知道愚孝!天天提醒你老子行將朽木,不能喝酒不能騎馬出入要拄杖喘氣都不能大聲,唯恐老子喘口粗氣把自己憋死了!
老子沒憋死,也活活被你們限制死了!
老頭象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愛不釋手,反復折騰。
……
「……這是衛氏的主意。」
任昆將功勞記在了錦言頭上,本就是她想的。實至名歸。
「她听說叔公尚武,就跟晚輩商量,給您打造件適合當下使用的稱手兵器,一來助行。二來閑時也把玩……」
將幾樣功能一一演示,坐在椅上,將刺、挑、扎、掃、劈、纏、絞等常用招術隨手使來,收招後再將槍尖收回,復成一拐杖,且底盤穩妥,助行良器。
「好!」
老叔公拍案︰「這幾下耍得倒有個樣子!」
來了興致,吩咐人取了大槍,要永安侯好好練一遍給他瞧瞧。
任昆也沒推辭,將袍角掖好。緊緊玉帶,端著大槍來到院子中間,施展的正是任氏祖傳槍法。
他的功夫自幼得父親任懷元親傳,除任懷元外,先帝還曾給他兩名師父。俱是大內高手,真較量起來,父親任駙馬並不是他的對手。
而任懷元,在他那一輩,是家傳槍法練得最好,任氏子弟中公認的第一高手。要不,怎麼能被長公主看中呢?當年的永安侯世子不是徒有其表!
貨真價實的文武全才。且玉樹臨風,長相英俊,能耐模樣人品,俱是一頂一的好。
永安侯耍了槍,練了武,聊了天。老叔公又留了飯,他又陪著喝了盅酒,臨走時老叔公囑他以後差事要緊,沒事不用過來請安,自家人。不見外……
還不忘稱贊錦言︰「……子川啊,衛小三的那個丫頭是個好的,特別象咱任家的媳婦,你不要辜負人家……不然,老夫是會替她出頭的……」
永安侯連連稱是,告辭走了。
等他走了,老叔公繼續把玩著他的新玩具,忽然就出了聲。
「老太爺您笑什麼?」
老管家不明所以。
老太爺這次回府過壽真是回對了,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這兩天笑得次數比往常兩三個月加起來都多。
「哈哈!老夫笑任子川這小子……」
老頭愈想愈,忍不住又笑了。
侯爺?侯爺怎麼了?
人家談吐得體,槍也練得好,還給老太爺配了藥酒,重新喝上酒,拐杖也用上了,怎的他前腳剛走,後腳老太爺就是這幅不支,看人笑話的樣子?
老管家不明白。
「……你知任子川所為何來?」
一想到自己猜到的結果,老頭就憋不住地。
老管家搖頭,他與永安侯不熟,看不出他今天的這番所為除了請安外,還有別的意圖。
按說,他對咱們也應該無所求啊……
「哈!這你想錯了!他就是有所求才來的!」
想到外界對任昆的傳言,再想到他今天的言談,話里話外都繞著一個意思來,還真是言行不一!
「……天機不泄露!」
您老最愛逗弄人!
老管家都習慣了,無奈一笑,知道自己不用問,等哪天他想起來,就會自己揭曉答案的。
「嘿嘿!嘿……」
這小子!老叔公捋著胡須,來來回回就那個意思,明言暗語他都講了,生怕自己老糊涂了,听不明白!
哼!
算了,看這小子巴巴跑一趟的份上,明天跟幾個兒媳婦打聲招呼,別弄誤會,嚇著小姑娘……
說實話,他一開始真沒猜到任子川的來意,還納悶呢——
這小子,素來往皇宮里跑得勤快,往常只四時八節才跟著他爹去別院給自己請安,平時差事忙,鮮少出城去莊子……
當然,他差事是真忙。不象他爹,當駙馬的,領得閑職,上不上差的無所謂,他是皇上的股肱之臣!
剛開始他的那套說辭,什麼不能去別院請安,要趁著自己在府里住著,多跑幾趟啊,說得情真意切,自己險些就信了,被他騙過……
實際上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不知他怎麼想的,明明那天自己說得明白,他居然還不放心。要再次確認……說到底,是關心則亂吧?
居然擔心自己誤會了他的小媳婦!
呵呵,真是笑死人!
誰能想到一向好男色的任子川丟下差事,花了大半天功夫來陪自己這個無聊的老頭子。為的竟是轉彎抹角地探口風,替他夫人解釋,怕自己誤解記恨他的小媳婦!
別說,老叔公這回還真猜對了!
任昆的確是為錦言而去的。
壽誕那日,錦言听從老叔公的吩咐,講了個故事念了首詞,當時老叔公先是神色茫然,情緒失落,後才撫掌稱贊……
任昆判斷不出他是真心稱贊還是做面子,畢竟當時老叔公同一輩的賓客已入府門。老叔公需要親自接待。
而小丫頭念的那首詞,好是好,最後一句卻太過寫實,老叔公過壽之日,她給了句憐白生!雖說是應主人要求。終歸有些不合相宜。
這事,若是他自己做的,做就做了,無需事後後悔。
但話是錦言說的,反倒不能釋懷……
若老叔公明喜暗怒,那錦言往後與任府的內宅女眷走動,難免會受到影響。
明面上的未必會有人直接落面子。但暗地里的竊竊私語搞些小動作什麼的,女人們慣會來這個!
他不想自家的小丫頭將來在任府受什麼委屈!
但這門親戚是必需要走動的,她又是晚輩,不太好拿身份壓人……至少,父親的面子是要顧忌的……
母親已經與任府的女眷沒什麼來往,若錦言也如此。最傷懷的就是父親,在他眼中,任府亦是他的家,長輩親人俱在的家。
雖然很相信錦言的判斷力,也听她說無事。永安侯還是沒辦法完全放下心來……
真是關心則亂,本來以老叔公向來的為人,尤其還是對晚輩,絕無做偽的能,永安侯就是鑽了牛角尖,無論如何也想要弄個清楚明白。
這才有了他午後的請安。
實際是來解釋兼有道歉之意。
老叔公老心甚慰,他貌似對長公主有芥蒂,對任懷元一家表現得冷淡,實際上非常疼愛自己的佷兒,也知道佷子對任昆養小相公的事,表面不在意,內里極為介懷。
還是衛小三的女兒厲害!
不聲不響地竟把他的心收走了!傻小子還不知道呢!
看那樣子,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成了俘虜,還以為自己是為了顧全大局,照顧嫡妻的面子!
一口一個什麼她年紀小不懂事,長于方外,不通人情世故;不知不怪,是他不會教妻,要真生氣就打他幾杖出出氣;大人大量,別為個不會說話的小丫頭氣了您老身體,雲雲……
瞧他那個傻樣,連自己的心意都弄不明白!
居然也敢號稱英武神明?風流倜儻?
老任家哪有這麼糊涂的子孫!還永安侯呢!不夠丟祖宗臉的!
不行,不能讓這小子一直糊涂著,得找個機會加把火,下份猛料,敲幾棍子,把他往前趕趕……
+++++++++++++
永安侯落下了心中的石頭,心情愉快。
錦言見他眉眼舒暢,估計是有高興事,見他沒有說的意思,自然也識趣地沒有去打听,只陪著他說些閑話。
任昆不打算告訴她這件事。
回府路上,他心思平靜,將事情前後串連,現自己的確杞人憂天了,老叔公是真賞識自家的小丫頭……
還是小丫頭心思通透……
是他著相了,老叔公那般人物,不能按常人忖度,粉飾太平的話他不願意听,自然更懶得與小輩裝模做樣。
哪里會因為顧全面子假裝贊賞?他連自家長公主殿下都懶得敷衍!
不禁汗顏。
凡是與小丫頭有關的事,他總會自覺不自覺地失了方寸……
++++++++++
ps︰
謝謝書友雨絲彌漫的打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