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成妃 第六十八章 行軍入山

作者 ︰ 沐千雪

他說著揮了揮袖子,那股脂粉氣混著甜膩彌散開來。

她听聞他的論調,不解的笑笑,可聞著那味卻困惑起來。

「百澤……等等……你……」她閉目尋思著,將他上下打量著。

直到目光停在他腰間略微鼓起的地方,她似乎明白了些許,指尖輕輕指著。

這下輪到百澤不解,他疑惑的探手,解下一個紅色錦緞的香囊來。

她恍然大悟,抓起百澤的袖子仔細的聞了下,霍的抬頭死死盯著他︰「于百澤!原來你身上的香味是這個!」

袖子上若隱若現的分明是淡淡的木香和脂粉氣,可每每她聞到的略帶膩味的甜竟是來自香囊?

「對啊,怎麼啦?」百澤將香囊提到鼻子跟前,「不就是香了點,我一個故人送給我說是防蛇蟲鼠蟻啦,我就戴上了唄。」

她臉色微變,卻大著膽子問︰「我可以相信你麼?」

百澤神色一稟,認真的答道︰「自然可以。」

「這股甜香沖鼻,我在一個人身上聞到比這個濃烈許多倍,故而稍覺得不同。他是不是中等個子,雙目柔媚,一眼傾城?」她比劃著。

如果她沒猜錯,這甜香配著生性好玩的百澤多少奇怪,配著那媚態叢生的雙目和性格倒是合適得很。

即便百澤穿了女裝,只憑著肌膚勝雪、眉目燦爛吸引人,即便那嫵媚也僅僅故意為之,除卻女裝便是個白淨溫暖的大少爺,絕沒有那人即便著了男裝、卻掩飾不住的張狂而露骨的邪氣。

果然,百澤的臉陰沉下來,看著她定定道︰「你在哪里看到那人的?」

她心中一驚,百澤沒有否認,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要相信他。

「他,是索泰的師傅。他們曾提起,霹靂彈便是索泰竊取圖紙給了清平教,且他輕功了得……不,我覺著那不像輕功,倒是像飛行。♀」她遲疑著,還是坦白道。

話音剛落,百澤倏然挺直了身,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眼神一會兒看向若芸,一會兒看向香囊。最後落到大帳的頂部。躊躇開口︰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清平教吧?」她握緊雙手,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百澤重重的嘆了口氣,竟苦笑起來︰「方才還說什麼順應天理,這下便遇到老頑固了。」

「怎麼說?」她問。

「你還記得清璿曾說這火器圖紙屬于異姓王府?」

她點了點頭。

百澤雙手合十。拍了一掌︰「那不就結了,現在總算知道這圖紙怎麼流出去的。」

「他是內奸?」若芸順口說道。

他面色變得古怪,忽然轉向她道,「他是不是內奸我不知道,但起碼這事和清肅說,他應該能查清緣由。」

他說著,又忽然語氣鄭重的保證道︰「你放心,此事你應置身事外,清平教膽子再大也不會和我明著動手。」

她點點頭。知道自己沒有信錯人。

倘若信錯人,方才她涉及秘密,恐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百澤的心,果然如他的人一般光明磊落而通透,只是他也絕非一般角。而是聰明得很。

「有此為證,丫頭你緊急時候將它取出便是。」他遞給她一個三四寸長條的小布包。

她接過來,放入懷中,懸著的心放下。

百澤並不多閑聊,囑咐幾句便說要出去整軍。

「百澤?」他走到帳門,若芸冷不防出聲叫住他。

「啊?」他回頭,卻見她蒼白著臉略帶不懷好意的笑。

「你說過在雲州藏了‘好多好多錢’呢?」她明知故問,揚了揚眉。

百澤笑容僵在臉上,吞了口口水︰「那什麼,丫頭你早點睡,明日一早要快馬加鞭返京哦,我走啦。」

若芸望著人人敬畏的「戰神」逃也似的離開,終于忍不住大笑。

笑著,忽然許久沒有發作的毒似乎開始蠶食月復腔,點點疼痛自月復中蔓延到心里,腦後一陣抽疼,讓她又是一身冷汗。

半夜下起了淅瀝小雨,到了清晨雨勢逐漸增大,四周望去,原本黃土沙州城此刻灰蒙蒙的一片。

稀稀拉拉的綠樹吐蕊,春雨推動著季節的更替,一點點剝掉冬日的蕭瑟。

先行軍急著回京趕路,天剛亮便出發了。

一大早依然清冷,若芸縮著手窩在車里,百澤不知道從哪里給她找來個暖爐,又在馬車四角生了小小的爐子,她就這麼坐著,便覺得溫暖一片。

這般溫暖,像極了同百澤與程清璿同行的日子,可往事仿佛都隨著暖爐的青煙裊裊上升、再也尋不到。

兩州刺史暫且留守整軍待皇命召回。

榮逸軒執意要一同出發,可一路上或拖延、或先行,總是故意繞著走。

主子沉默著,士兵自然大氣不敢出。

回京不過千余人,皆靜默趕路,誰也不敢過問車內之人的事情。

只道是,于王的親眷。

程清和偶爾快馬加鞭到她馬車跟前同她聊天,可她興致全無,寥寥幾句便沒了反應。

京城內快馬疾書,皇恩浩蕩、必將論功行賞。

而百澤的雀鳥卻傳來采選日定的消息,再不快便要趕不上了。

若芸忽然瑟縮起來,不知回京會如何,猶豫明顯浮在臉上。

百澤卻說盡力一趕、再作他想。

舍棄了馬車加快行軍速度,眾目睽睽之中于王的馬上欣然多了一人,只是這人不動聲色,全身裹在斗篷內,半天也不見同于王說一句話。

而榮王爺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下來。

幾日後,雲州城也被拋在了身後。

初選之日愈發臨近,可此去京城還隔著姚華山、益州。

百澤只充耳不聞,毅然率軍踏入姚華山狹窄的官道。

都說山中氣候難測,且山外山內處處不同。

姚華山雖不高聳入雲,可綿延數百里,起初還是干旱少植被,越往東越青蔥,樹枝藤蔓遮天蔽日,只有人工修整過的官道醒目的蜿蜒盤旋在山間。

騎馬故而行的快,可到陡峭處還是要下來牽馬而行。

百澤銀白色的戰馬似乎早已熟識他的意圖,稍稍一踫便知道往哪兒走,全然不需要部將費力拉扯。

倒是陳副將掛著紅色瓔珞的馬兒頻頻受驚,幾次沖散隊伍,惹得眾人抱怨不已。

若芸目無表情的坐在馬上,看著前方蜿蜒而行的隊伍,領頭那湖藍的衣衫幾乎要沒入凝綠之中,可硬是不遠不近,隔得很遠、卻讓她剛巧看到。

榮逸軒的部將行的很快,半日功夫已經將于王軍隊遠遠拋到後頭。

山中氣候多變,起初只是起霧,才一會兒工夫已經白茫茫一片。

再一會兒,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讓大隊人馬措手不及。

若芸被冷雨打的一個激靈,方才發覺自己並不像身經百戰的軍人一般可以對大雨視若無睹。

瞧著大顆的雨點砸過樹葉紛紛而落,一轉眼已被淋成落湯雞。

百澤忽然駐足,扭頭看了眼馬上的若芸,忽然道︰「下馬。」

她懷疑听錯,可百澤分明隔著頭盔向她看來,手朝她平伸。

她借他的手翻身下來,渾身濕冷,而百澤手上不知是盔甲還是別的緣故,竟也冷的可怕。

「要不要找地方避雨啊?我們可不像你們,經不起這大雨……」不遠處的程清和策馬趕來,一個翻身落地,用手擋著眉上的雨簾,一臉苦悶。

「清和,赤炎呢?」百澤沒有接他的話,劈頭就問。

程清和撓了撓頭,不明所以︰「你現在問這個做什麼?我很少看到他,誰知道他在哪兒,我看我們還是找地方避雨吧。」說著,遠目望去,除了樹還是樹,分明快馬幾日的姚華山,沒想到如此惡劣的情況也給他踫上了。

若芸抿唇不語,若是平時,養尊處優的百澤早就想著法子避雨。

四周只有馬蹄聲和雨聲,再無其他。

她本能的覺察出一絲異樣。

同樣是大雨傾盆,同樣是靜的詭異,像極了那夜……

擔憂和懼怕自心底慢慢擴散到全身,心中冰涼而慌亂,勝過周身的濕冷。

她一個哆嗦,卻見百澤微微湊近。

「丫頭,一會兒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聲音輕,卻清晰,只她一人听見。

遲疑片刻,若芸咬牙點頭,百澤滿意的走開幾步。

程清和卻不以為然的抱怨著,將士都有著披風,可他這個「榮王軍」的軍官除了簡便的衣衫和鎧甲,早就把隨身的大麾丟到不知哪里去了。

若芸只站著淋雨卻渾然不覺,心里緊張的很,琢磨著百澤那句話,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

倘若有個閃失,他可是要她逃命?

手猛地攥緊,她看著百澤鎮定自若的指揮著幾百人馬緩步前行。

臨陣不亂,他到底是不怕,還是不在乎?

她現在才發現,這個平日里天塌下來也毫不在意的王爺,竟然能如此坦然的面對身邊的人和事,幾乎只是一瞬,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可他自己呢……

肩上一沉,一方厚重的大麾落在她身上,溫熱襲來,下意識伸手,抓住的是領口結成一團的白羽。

詫異下回頭,卻是牽了那烈馬趕上的陳將軍,丟給她自己的披風,頭也不回,到百澤跟前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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