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氣的發抖,終于冷笑一聲,走到楚如蘭跟前,沒等楚如蘭反應過來,抬手便狠狠的給了她一記清脆的耳光。
楚如蘭愣住了,剛想還手,另一邊臉又挨了一下,整個人都給打懵了。
「來人,把楚充媛宮里的人都拖出去責打五十!」若芸抬眸看了眼胡舒兒,又道,「妹妹還是小心肚里的胎氣,我的朝露宮可是出了名的陰寒,妹妹若有什麼閃失可全怪楚充媛听人言語替人出頭、引你至此的。」
胡舒兒臉色大變,踉蹌著退後一步,門外的宮人听到命令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德妃娘娘到。」一聲通傳,讓滿屋的人都靜了下來。
德妃著正光、邁正步,已然由人扶著入內。
第一眼便看到楚如蘭雙頰通紅,德妃的眸子里經閃過一絲嘲弄,轉眼看著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寢宮內如狂風過境、一片狼藉,不由皺眉道︰「胡婕妤通知本宮說是賢妃招她問話,本宮是怕她傷到肚子里的孩子特來看看,賢妃,這怎麼回事?!」
若芸看了眼德妃,微微行了禮︰「姐姐怕是听錯了,若是妹妹招胡婕妤問話,怎的會讓楚充媛把我這寢宮給砸了?」
「德妃姐姐!賢妃姐姐她動手打我,妹妹也是有實證,這才敢替姐姐和眾姐妹討個公道。」楚如蘭哭著上前,對著德妃附耳道,「賢妃娘娘趁皇上不在,在宮中偷人。」
「啊?!」德妃大驚失色,接過楚如蘭偷偷遞上的一封信。
若芸頓時變了臉色——這是榮玉芸公主給她的那封!原來那日遺失了,竟是被楚如蘭或者胡舒兒撿到……不!
她扭頭卻沒找到那小宮女,她記得那日正是這名宮女喚了她起身,她才丟了信,原來是借機「獻寶」了!
「賢妃,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德妃拆信看著,揚了揚手中的信紙。
若芸看著她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德妃原來不過一直等機會。
德妃之所以是德妃,是因她早就清楚家族失勢乃強弩之末,她除了保住後宮地位別無他法,而作壁上觀、看著宮中嬪妃爭斗。順手推人下水才是上策。
只要有機會,德妃會除去她。
若芸冷笑一聲,坦然答道︰「姐姐,這封信並非出自我手,不信姐姐可以找人驗驗筆跡。」
「你也可找人代筆!」胡舒兒立刻接口道,寸步不讓。
若芸神色稍斂,終于提了口氣道︰「既然各位如此猜測,不如讓常德來同我對對女史的記錄,再讓老嬤嬤來驗下,看我可有偷人之實?」
她吐出這字句已是滿月復屈辱。只覺得自己心肺都一起顫抖了起來。
此話一出,楚如蘭和胡舒兒同時沒了聲響,宮人們則紛紛驚訝的瞧著蘇賢妃面不改色的立著。
德妃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皇上聖恩眷顧朝露宮的次數幾乎數不勝數,即便罰了跪地也只跪了一日。想不到蘇若芸直到今天還是完璧!
「這信我暫且收著,等皇上回宮後定奪。賢妃,本宮會先讓常德與你對峙。」礙于更多的侍衛涌入朝露宮,德妃難得的不予追究,冷聲道,「查證之後若傳言是假,誰嚼舌根的都拖出去絞死。」說完鐵青著臉轉身便走。
楚如蘭臉色很是難看。不僅沒能鬧成事,反而還了她一個清白,忙跟著德妃身後的宮女一起溜了。
宮人們見主子開溜,爭先恐後的紛紛逃走。
胡舒兒硬撐著面子,扶著太監的手腕一步一步,緩緩轉身離開。愣是沒有對她行禮。
待人都走干淨了,若芸看著滿室的狼藉,猛地沖到櫃門前打開暗格,那不起眼的梳妝盒還躺在里頭絲毫未動。
她不由的松了口氣,緊接著覺得萬分疲憊。重重的嘆了口氣。
其實她們說的也沒有錯,那封信如果是她寫的、早早的寫給他的,該有多好……
她苦笑一聲將櫃門合上,便听到恭敬的跪地聲,她轉身,見榮逸軒「百忙之中」匆匆趕來,侍衛已經將這里圍的水泄不通。
榮逸軒竟換上了軟甲,她遠遠的看著他疾步而來,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殺戮氣息。
待他走到跟前,她神情一松便覺眼眸生黑、軟倒跪地。
迷迷糊糊中榮逸軒大吼著「請懷王」的聲音,傳到她耳朵里卻成了蚊囈。
她只覺得自己腦中嗡嗡作響、手腳麻木沒有知覺,不知多久才緩緩醒來,自己正平躺在榻上,而榮逸軒卻早已走了。
她扭頭,看見懷軒墨目不斜視的坐在她邊上守著碗熱氣騰騰的藥,不禁苦笑自嘲︰「我這回自作孽快死了,你倒是也肯來救。」
懷軒墨這回竟連嘆息也不曾有,確認她清醒了,站起身便走,半個字都未同她說。
她覺得周身的氣力都像被抽干一般,抬手都費勁,吃力的扭頭看去,門口的守衛增多了,那些瓷片也給清掃一空,有些珠寶首飾在宮人亂翻的時候怕是給順了去。
她望著空了許多的屋子,頓時覺得自己是到了冷宮,不由兀自冷笑,她只怕還是會去冷宮的,或早或晚。
她挪了挪身子想端藥碗,猛地覺察出自己一只手里攥了東西,她狐疑著攤開手,那金色的雄鷹便映入眼簾——榮逸軒那方收回的金令不知何時到了她手里,還給小心的攏在袖內。
他當初給她金令是讓她自保,眼下他知道她朝露宮橫遭沖撞,若她有金令調動侍衛便也能自保了……
她目光一斂,收起令牌,緊接著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那熟悉的藥味充斥口腔,她發現這是最開始那藥的古怪味道,不僅苦澀而且腥甜的很,這回她倒是直接吞下去,連眉頭都不曾皺。
懷軒墨倒是真的去給她配齊了救命良藥,只是他醫得了她的病,醫不了她的心,更拒絕醫治這搖搖欲墜的江山。
苦澀在舌根一路蔓延到肚子里,門外有叩門聲響起,傳來常德戰戰兢兢的聲音︰「娘娘,德妃娘娘有令……」
怕是榮逸軒才囑咐過侍衛不準接近,她看著他的影子在擦拭著汗水,不由得放輕聲音道︰「常公公請進。」
侍衛听到她的允許這才讓開路,若芸心中冷笑,榮逸軒到底是做足了準備,表面上還維持著宮中的常態,故而德妃說什麼他便應什麼。
常德多日不見竟比先前蒼老許多,垂首跪在門口不敢入內。
「常公公不必多禮,進來吧,有話直說,本宮不會遷怒于你。」若芸寬慰幾聲,將藥碗擱在邊桌上。
「常德死罪。」只見常德大著膽子進來,到了榻前又一次跪下了,小聲道,「娘娘,奴才知道娘娘冤枉,奴才不敢問娘娘什麼,只求娘娘開恩。」
「本宮冤枉?瞧瞧這門口的侍衛,可都是王爺的人,本宮的確一點都不冤枉。」若芸笑道,心中冷極。
「娘娘,王爺對外說是皇上有令……」常德輕聲告訴她。
若芸默然,無論誰的令,宮中的妃嬪只喜你爭我奪、群起攻之。
「也難怪,只有那些被皇上迷的暈頭轉向的女子,才會真的信這是皇上的口諭,皇上要下這般旨意從來都是蓋了印的。」她說完,唇邊的冷笑漸漸隱沒下去。
常德見她隱晦的坦言,猛地朝她磕了頭,依舊不敢大聲︰「娘娘,無論皇上是否委屈了娘娘,可在這宮里頭我常德瞧得最清楚,皇上他平生沒這麼信過人,就連太子的時候也不曾將人放在心上過,如今還望娘娘救救皇上,不要助王爺尋得玉璽……」
常德涕淚縱橫卻不敢哭出聲,儼然已經受制于人。
「玉璽,在哪里?」若芸幽幽的開口,她終于察覺榮逸軒在宮中月兌這麼久,定是要找到玉璽——也只有找到玉璽才能名正言順的讓他繼位,否則便是落下千古罵名。
「回娘娘,老奴……」常德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公公但說無妨,本宮就是為了阻止王爺才落得被囚禁的下場,本宮早就沒有選擇了。」若芸合掌緊握、攥著那令牌,冷聲道。
這令牌在前線救過她,這令牌讓百澤為了她而去救後防,這令牌也讓她在千軍萬馬之中被榮逸軒認出。榮逸軒因顧忌收回了它,如今又為了她能自保而又給了她。
還記得那日他的承諾,如今他就要兌現了——勝利在望只差玉璽。
「老奴不是不肯說給娘娘听,老奴實在是不知道。」常德面露愁苦,又磕頭,「皇上並未交給老奴玉璽,皇上從來將玉璽收的好,娘娘……老奴還要回去給王爺審呢。」說著,常德匍匐在地,久久沒有起身。
若芸瞧見他手腕上傷痕累累,定是先前給綁了很久。
「公公請起,問完話可要還本宮一個清白。」若芸伸手扶起了他,故意高聲道。
「是!」常德喜出望外,瞧她是應了,便又磕了個頭,這才起身慢慢的離開。
若芸松了口氣,瞧著門外守衛森嚴卻無異動,自嘲這病的也真是時候,榮逸軒到底沒用心再把眼線安插在她這里。
「求皇上,平安無事。」她呢喃,心中忽而生出一絲希望來,榮錦桓是個聰明之極的人,他絕不會死在離宮,也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