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成妃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牢相救

作者 ︰ 沐千雪

待張余整軍出發,榮逸軒的定罪判決也跟著下來︰榮親王榮逸軒謀逆弒君之罪證據確鑿、罪大惡極,于三日後押赴朱雀門外斬首示眾,皇上仁慈、念其手足之情,遂改為毒酒執行。榮王爺大逆不道,死後不得入皇陵,只許按早夭皇子禮葬。因郡主失蹤,榮王府上下僅留郡主侍婢充役,其余雜役、守衛、奴僕一干人等均判絞刑,榮王府除郡主別院外盡數查抄封禁。

雖知榮逸軒必死無疑,可判決一下、有罪臣民先榮王府眾人被梟首于朱雀門外,還是讓京城人心惶惶,只盼著榮王爺一死天頤能重歸太平。

若芸不緊不慢的翻看著信件、卷文,此等有關祭司的卷文分幾次送入她的朝露宮中。

缺了曉紅的打點,若芸便覺伸手要茶無人意會、入夜出行無人緊張,宮人更多的是沉默不語或跟在她身後、或隨侍在側。有了上回小宮女偷她信的先例,若芸是萬萬不敢再隨意親近宮人,何況這宮中也沒有幾個能如曉紅般值得她姐妹相稱的。

林暮煙每日都來看她,瞧她的眼神越發憂心忡忡。

若芸只淡笑閱讀、少言寡語,平淡的容顏上絲毫沒有不妥,反而在收新送來的文書時將箱子翻了個遍、找到幾頁發黃的紙來便眉開眼笑。

直到行刑的前日,若芸攥著懷王送來的消息反復的看著,說短短數日,趙天將軍已在益州外騷擾數次,京中潛逃的余黨似有反撲之勢,關押書言的囚牢竟被沖開、書言在逃,全京戒嚴。

她尚在琢磨個中關聯,張余的部下又送來曉紅的書信。

她打開一看,只見外頭套著的信封里還有一封信,並無署名。

「娘娘,張將軍命我候著一人。若那人有回音,便交給娘娘。」部下小心輕聲的如實以告,說完便急忙退下了。

「信煙以告、四角火起,聲東擊西。死而後已。」

若芸瞧見這些字便臉色煞白,指尖顫抖、緊緊攥著信,腦中「嗡嗡」作響,良久才哆嗦著將信燒毀。

她獨自站在朝露宮門外,直漏夜更深、宮燈齊暗。

榮錦桓似乎早煩透了那些說情的人,乾元宮早早的熄了燈、以示拒見。

若芸從來不知道有這麼難熬的一個晚上,酷暑之夜未能涼爽,反而悶熱無比,她裹著薄薄的斗篷遠遠眺望著漆黑的、只余門口兩盞宮燈的乾元宮,心亂如麻。渾然不覺已經汗透衣衫。

從日落時分開始,每隔兩個時辰她便根據宮中守衛撤換情況在門柱上用金簪劃一道,直到四個時辰後,劃的次數明顯少下來。

隨侍的宮人不明所以,站了一晚便東倒西歪的睡著。只有若芸睡意全無依然直身而立,她面色凝重、始終望著黑夜中的某個方向。

還未到卯時天已經大亮,榮錦桓又下令徹夜急行軍,越北越是荒漠,可到底地勢平坦,張余應是過了武門關。過了武門關,便是離京數百里之外。再過兩晝夜便可到達最北的關卡。

若芸看看天色,悄悄松了口氣,將斗篷的罩冒拉起、裹住臉頰,趁著天沒完全亮,也借著此時守衛疲憊松懈,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出了禁宮、直奔外宮而去。

雖說她言之鑿鑿是事出突然去到太史司函館查看。還拿出懷王蓋過印的趙無陽一卷文書作證,可進到函館院中,她卻趁人不備繞過一棵參天大樹、由一道隱蔽的小門出去。

幸好那些構圖她有細讀,才能知曉這道暗門,出門便能從廢棄的甬道繞過玄武門、直通宮外。若芸渾身裹在暗色的斗篷之中,見此刻守衛輪班而換、遠處似有煙霧,便沿宮牆往就近的天牢趕。

天牢守衛除了羽林衛還有懷王府的守衛、皇家近衛,可謂里三層外三層,羽林衛乃張余的部下、懷王府派來的守衛則听懷王的令,見她來探監並未過多阻攔,只有皇家近衛只听皇上一人的詔命,見是宮妃前來不免狐疑,細細盤問。

若芸拿出了那枚蓋著御印的扳指,只說是皇上命她前來探視王爺,好讓王爺莫要掙扎、安心上路,又保證只一炷香功夫便出來。

見守衛遲疑又不便搜身,她便親自敞開斗篷——里邊只著了樣式簡單的衣裙,單薄的貼著皮膚,而她頭上僅帶了只釵子,其余釵寰全無,要藏也藏不住什麼。

皇家近衛認得扳指的御印,自然也認得賢妃娘娘,見她面色坦蕩又只身一人,便放了行。

天牢死牢,燈火通明,這里素來只關押皇親國戚,乍看之下既干淨又寬敞,簡單一間便有桌椅隔間茶水,即便如此一走進那森冷的壓抑讓她由心底打顫起來。

若芸才進了天牢門,便听著守衛從外鎖上門,且有人腳步匆匆,想必是去到宮里稟報、求證去了。

事不宜遲,她快步朝里走,幸好此處是單闢了幾間出來,找到榮逸軒也輕而易舉,見到他時,榮逸軒正坐著閉目養神。

早听聞懷王差刑部日夜審查,可到底是王爺未曾用刑,也沒有用刑的必要,故而只免了他的繡金衣冠、將他丟在此等死。

她見他布衫散發,渾身干淨的出奇,那平日里冷峻孤傲的臉緊緊的繃著,沒了銳氣沒了陰寒,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祥和安靜。

他就這麼靠牆坐著,此時天光大亮,陰暗的窗戶外有日光照進來,似乎他臉上的陰影因此被驅散,若芸瞧著這一幕,一瞬竟不忍上前。

金殿一別已是天翻地覆,她從他的「盟友」成了仇敵,而他從高高在上的王爺成了階下囚,她卻依然是那個可笑的「賢妃」。

若芸步步走近,榮逸軒卻動也不動,直到她與他只隔著兩步和冰冷的鐵柵欄,他都沒有睜眼看她,只忽然露出不屑的冷笑︰「皇上本說午時行刑,可是等不及要提早了?」

她心口一悶,遲疑了下還是低低開口︰「王爺……」

榮逸軒听見她的呼喚猛的睜開眼,卻發現若芸素顏單衣、披著斗篷,罩帽落下鬢發凌亂,姣好的面容此刻暗沉,出聲喑啞,正用近乎哀怨的眼光瞧著自己。

他愣了下,隨即又冷笑︰「你這般模樣,像是在牢房之中等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沒有再自稱「本王」,若芸心中酸澀,又低低的喚了句「王爺」。

「你是來看我的下的場的麼?」榮逸軒猛地站起身,背對著她背起手來,冷然道,「免了吧,賢妃娘娘。」

若芸心中狠狠一痛,卻強鎮定下來,冷言道︰「王爺理應知道,有此一遭並非若芸從中阻撓,而是王爺急功近利心切而忘乎所以然,若非如此,王爺哪怕多待些年月、審時度勢也好過皇上離宮,王爺便迫不及待發難、反落引誘圈套之中。」

榮錦桓聞言脊背繃直,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攥成拳。

若芸不理會他的抵觸,而是朗聲又道︰「縱觀王爺所結黨羽,皆以親眷、近臣為基石,可趙老將軍年邁、胡大人自由打算,書言尚年輕,即便蕭氏親眷也少有能人。而皇上卻廣羅天下賢士、撤換先帝舊時官員,王爺枉讀聖賢書,這等任人唯親之舉,何以抗衡?」

榮逸軒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潑濺,那有力的手腕一沉,幾乎要將桌子扣出指印來。

若芸猛地住口,良久,她以為他怒了、不願再理會她,沒想到他卻收了手、沉吟道︰「如今,你說這些毫無用處。」

她眼楮一亮,忙抓著欄桿急切道︰「王爺,你是當真知道緣由了?」

榮逸軒的手分明又在身側握成了拳,低啞的說道︰「我從小涉政甚少、只無憂無慮當著皇子,豈能不知單憑這幾年難以成功?是我心有怨恨、不願母後橫死,心有不甘、不信手足之情旦夕瞬變,由此下場,不過應該。」

「王爺……」若芸霎時松了口氣,竟有欣慰,提了口氣,小心道,「王爺知此善莫大焉,只是王爺任意妄為、義無反顧,那些跟隨的人卻與王爺同命,王爺當真心灰意冷了?」

榮逸軒不為所動,依然背對她站著。

若芸微微一笑,舒了口氣,輕聲道︰「王爺,卯時天亮,我想那些遵從王爺號令的余部早將書言救出應有動作,而安放在一些地點的火器也該引爆、制造混亂。王爺放心,此時交接是最為松懈之時。依書言的意思,他追隨王爺多年,只盼今日還王爺恩德,故而聲東擊西,應是帶人引開京城兵力……」

榮逸軒轉身驚詫的瞧著她,只一瞬那幽冷的目光便復現。

若芸點頭,帶著期許道︰「王爺只是折了翅不能飛,並非不能走。若芸只懇求王爺悔過,遵循本善、好好活著,不要再回京城遇險了。」

「不過天真,即便有人來天牢劫囚,也救不出我。」榮逸軒听罷露出輕蔑的冷笑,伸手直指鐵窗下固著的鐵鎖,「此乃精鐵鎖,乃是用古法與礦石融合,且以高溫與此門融成一體,除非卸下此門不得開。鑰匙在皇兄手里,如此短時間,豈能得手?」

他說罷面露絕望,闔眼抬頭,默然不語。

「我自然知道,只要王爺——想活下去。」若芸緩緩說著,聲音飄忽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心力。

她說罷,猛地咬了咬牙,將發間的金釵取下、送進鎖孔之中,按動那少有人知的機關,順勢一擰。

只听「嗑啦」一聲,精鐵鎖在榮逸軒的注視下應聲而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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