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詠最終還是對明弘道借助雙鏡進階之事提出了反對,但是這種反對卻讓明弘道更加堅定了入鏡閉關的意圖。鐘凝寧和聞良不知其中究竟,圍觀了兩日這兩名修士的爭吵。最後,程正詠終究還是心灰意冷,想到兩人不過是萍水相逢,因緣際會才湊到一起相伴了三十余年。這段時間對于凡人來說或者就是一生,但是對于修士卻不過只是眨眼一瞬。這段時間的相伴,讓程正詠將之視為好友,擔憂他的安全,因此才對他極力勸阻。可是明弘道毫不退讓,卻讓她覺得她太過高估了兩人的關系。
在烏星城中時,明弘道便想要結丹。所以,閉關結丹所需的青雲丹等,他早已準備好了,只需尋找一處安全的地方進入雙鏡便可。
可是,谷中金丹修士四處獵殺,都希望自己是唯一活下的那個,哪里又有什麼絕對安全之處?最後,他將程正詠單獨叫入了一個新發現的洞穴,將雙鏡鄭重的交予了她,並且難得正經的道︰「我這便要入鏡閉關,雙鏡便交予你保管了。」
程正詠正因為無法勸阻他,覺得心冷,不欲接受。但她又想到明弘道入鏡之後,這兩面鏡子便無法隨身攜帶。若是存于某處又恐怕會被哪位修士發現。想到此處,她才接過了雙鏡。她想著,將雙鏡存于她身上,怎麼也比放在洞穴中強些。
見程正詠沒有反對的接過了鏡子。明弘道立刻高興了。或者他是覺得如此一來,連日的冷戰也結束了,便連一直低落和壓抑的情緒也恢復了原狀。
他想了想。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暫時克制雙鏡,只要這兩面鏡子不落入其他修士手中,我便可保證安全無虞。等到我結丹出鏡,我們便無需像現在這樣東躲**,不敢露面了。」說著,又有了幾分意氣風發。
程正詠聞言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是這麼打算的,心中也明快了幾分。她噗嗤一聲笑了。道︰「也是,明道友幾曾如此憋屈過?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我便預祝明道友早日結成金丹,帶著我等大殺四方了。」
听了程正詠的話。明弘道愈發高興,臉上也裂出大大的笑容。他已是準備入鏡,最後還是關切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出谷的!」
明弘道入了雙鏡,留下程正詠捧著鏡子,獨自站在洞穴中茫然不已。放心?不她從來不曾真的對誰放心過。便是親人,她也存了幾分心虛,更別說師父只是因為她煉器之道出眾的緣故才手下她的。面對困境,她求助過。也曾經期望有誰能夠救助她。可從強作侍妾開始,她還是更習慣依靠自己勝過其他。更何況,會真心為她打算。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最能夠讓她依靠的師父和親人也都在中州。到了雲州之後,陌生的環境,獨自在外毫無依仗的境況,都教會她如何依靠自己。便是在此時,看似毫無擺月兌元嬰修士。更不可能出谷的現在,她也依然如此堅定。既然決定以斗法感悟金丹。每一次與金丹修士相爭,她都是竭盡全力的應對,極力抓住每一絲感悟。雖然至今沒有感受到結丹的預感,但是她仍是沒有發放棄。
程正詠突然有些感動︰明弘道讓她放心,讓她依靠自己,承諾帶她出谷,又是將她放在何種位置上呢?甚至,他此時急切的閉關,是為了自己嗎?程正詠讓自己美了一瞬,最終還是將這種想法丟出了腦海。此時此刻,她不由去想,可此時的境況卻又不容她深思。
「表姐?」鐘凝寧疑惑的聲音響起。程正詠打住自己的思緒,猶豫了片刻,將雙鏡收入乾坤戒中。她知道,洞穴外的鐘凝寧與聞良必然已經知道了明弘道的消失,因此才會出聲詢問。
程正詠收起臉上的神色,走出洞穴,鎮定的解釋道︰「明弘道已然閉關結丹去了。」雖然疑惑,但是哪個修士沒有一些秘密?聞良與鐘凝寧也常年在外游歷,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該問的。只是鐘凝寧到底關心程正詠,關切的又看了明顯情緒有些不對的她幾眼。
明弘道閉關,程正詠的隊伍中便少了一個強大的助力。在的時候還不覺得,明弘道一旦不在,幾人明顯感覺艱難了許多。不要說出洞與金丹修士對抗了,便是能保證不被發現都已是艱難。幾名修士每隔一天便要換個居所,輔助鐘凝寧的陣法,這才保證了安全。
越是這時,程正詠越是無法控制的想起明弘道,想起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不讓自己去琢磨,可又不自覺的就會想起。
後來,他們仍是被金丹修士發覺了,只得正面一戰。原本對付金丹修士的辦法,面對這些能在兮霜谷中存活至今的金丹修士卻幾乎沒有什麼作用。無法將金丹修士困住,程正詠便是會幾招金丹招式也無濟于事。在金丹修士的壓迫下,她只得全力使出墜星式,將金丹修士困住一瞬,趁此,與鐘凝寧、聞良分頭而逃。
或許是因為看出了程正詠的攻擊是這三名築基修士中最厲害的。這位厲害的金丹修士只隨手攻擊了其它兩名修士,專心追擊程正詠而去。
程正詠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看鐘凝寧與聞良如何了,只拼命逃跑。這個金丹修士可不是前面能夠或者擊殺,或者擊退的金丹修士。若是被他追上,絕無活命的機會。程正詠急切之下,便以精血催動夕照玉劍,勉強能夠與他飛行的速度持平。為了加速,程正詠又取出一柄劍,數次擊打在谷中稀稀落落的幾棵樹木上,借助反沖力加速前行。每一次如此,加速的同時,樹上積累的厚厚一層白雪便要紛紛墜落,一連串的冰稜掉入地上的積雪中,隱沒不見。這勉強也算是給後面的金丹修士造成了一些阻礙。
程正詠不斷的催動玉劍,如此險象環生的追擊了片刻。金丹修士似是也煩了,見程正詠正欲故技重施,便搶先一步出手,將一人粗的樹干削斷,讓她無法借力。程正詠只得全憑自己御使飛劍。
一邊飛,她一邊急速的運轉頭腦,想著怎麼才能擺月兌後面的修士。若是參見糜灘林中搶奪雷鷹蛋時,兮霜谷中卻沒有強大的妖獸幫她阻擊後面的金丹修士。若是參見丹雲城外被韋家修士追擊時,也沒有什麼只有她才能進入的密地。焦急間,程正詠只得祈求,快出現一個厲害的金丹修士,並且看不上她這一點小肉,直接對上後面的金丹修士才好!
可是,一年多過去了,兮霜谷中修士十不存一,金丹修士也只剩下不過幾個。谷中這麼大,如何才能正好遇到一名金丹修士,並且,還要正好對上後面的金丹呢?
越是飛行,程正詠只覺得壓力越大。此時看起來幾乎已經沒有了希望。丹田中的靈氣漸少,她開始顧不得後果,從血肉之中抽取靈氣了。可是,這種獨特的辦法,相對于急速御劍的消耗來說,僅僅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在追擊之中,她一刻也不敢放松,更別說吃回靈丹了。如此下去,不過再多一刻,這僅剩的一點靈氣便要耗盡。
莫名的,在這個時候,她又一次想起了明弘道,想起了他的兩面鏡子還存在乾坤戒中。模了模手中的戒指,她想著︰若是注定命喪于此,在被金丹修士抓住前,她一定要想辦法將這枚乾坤戒保存起來,不要被後面的修士得到。其中的寶物不願被發現倒只是其一,她還記得,明弘道那樣慎重的將雙鏡交予她的時候說過,不能讓其它修士得到雙鏡,不然別說結丹,明弘道甚至可能就要性命不保。
靈氣漸漸不濟,金丹修士好整以暇的抽出法寶,瞬間攻擊了程正詠的背後。她沒有一絲的靈氣可以用作自保,只得經受了這一擊,吐出一口鮮血。不用內視她便知,必然是已經傷到了肺腑。若是平常,便是肺腑受傷,憑借她的體質也全然沒有問題。可是現在,便是血肉中靈氣都被她抽用了出來,如何能夠修復肺腑中的傷?程正詠感謝自己曾在遺仙谷中經受過更大的痛楚,才能夠保持清明。在這種生命垂危的時刻,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想起的不是永遠困擾著自己的前世和今生的父母,不是其它的親人,也不是師父和師兄弟姐妹,甚至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明弘道。
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明弘道臨去閉關時的景象。他興奮的說︰「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出谷!」此時想來,她甚至發現了一些當時忽略的細節︰明弘道,他說著這句話時,甚至是有幾分羞澀的。
程正詠突然覺得這畫面太美,美的足以當做人生中最後的一份記憶。
她笑的甜蜜,也不管頭頂而來的那道攻擊下一刻便要擊碎她的頭顱,收取她的性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