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詠的話一出,眾位金丹修士皆是大驚,甚至有修士怒而斥責道︰「危言聳听!」因為雖然在雲州也有所謂魔族的傳言,但最後一次出現已是幾十萬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雲州已經基本形成了六大勢力的格局,當時之事,在典籍中都有記載,程正詠也看過。
眼見著正道修士中竟是開始了互相攻訐,樓謁尊看的更是高興。他對著程正詠抬抬下頜,施舍一般的問道︰「何以見得?我身為元嬰修士,又是一城之主,若是你誣陷于我,我可就得討些公道了。」
程正詠還不待說什麼,明弘道已是上前幾步,冷然道︰「公道?就算你不是魔族,只憑你是邪修,只憑你今日殺了這麼多正道同輩,你能向我們正道討什麼公道?」
看著樓謁尊已是眉頭挑起,程正詠連忙和趙永寧一起將他拉了回來。明弘道為她出頭,她自然是欣喜的,可是她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是早有把握。她便開口將樓謁尊的注意力又引了回來︰「我在沐仙盟的典籍中看到幾十萬年前雲州也曾出現過一個魔族修士。這位魔族修士修為不過相當于金丹期,卻能力戰元嬰修士。」
樓謁尊果然神色微緩,漸漸听的認真,程正詠接著道︰「典籍所載,所謂魔族修士,就是偶然通過空間縫隙來到我們東興界的修士,形容樣貌都有別與東興界所居的人族和妖族,而是自稱為魔族。在東興界,人族修士也好。妖族也罷。所修皆為靈氣。而魔族最大的不同就是所修的為魔氣。我當日在兮霜谷中見識過樓城主所豢養的靈寵,今日又得以探查城主的攻擊痕跡,再與典籍對照,一一皆可印證。故而,我斷定,樓城主便是這僥幸來到東興界的魔族修士。」至于這位魔族修士結局如何,是被何人所滅殺,在樓謁尊的面前。她自然一字也沒有提。
程正詠的解釋在情在理,六大勢力的主事修士都听住了,殿中竟是一片寂靜。
「啪、啪、啪」突兀的巴掌聲將眾位修士驚醒。樓謁尊欣賞的看著程正詠︰「雖說我也不曾刻意掩飾,但你能從些末之間看的出來,也是你的本事。你真個不願入我麾下?」最後,他已是逼問了。
面對樓謁尊的再次邀請,程正詠鎮定如昔︰「多謝城主抬愛。只是我出身正道,不敢背棄宗門。此時一心所願,也只有見到家人和師父而已。」說著,她又有些猶豫的問道︰「我有幾個疑問。不知城主可否為我解答?」
樓謁尊對她兩次弗了自己的意思竟也絲毫不在意。他首肯的一點頭︰「看在你是少有的幾個叫出本君身份的修士面上,但說無妨。」
「其一。只是我有些好奇。傳聞魔族修士與我們人類外貌有些不同,不知可否一見?」
听著這個問題,樓謁尊竟是微微一愣,長笑一聲︰「有何不可?」這麼多年來混跡人類修士中,他常常也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此時程正詠問來,他頓覺有趣。他原本站的就高,此時雙臂一張,竟似是要飛去九天一般。待他垂下了雙手,那副面貌果然與人類大相徑庭。
其實,光論長相,與他所掩飾的那張面孔多有相似。只是,他本來的面目,顴骨更高,眼窩深陷,鼻梁突出似鷹鉤,一張嘴唇卻是又淡又薄。最重要的是他不僅皮膚白皙遠勝人類修士,更是在如漆的發上突出兩只犄角。這副面貌更是在他原本的昳麗之上多出了幾分強悍,叫人不敢逼視。
樓謁尊顯然十分滿意自己的長相,略帶得意的問程正詠︰「如何?」
程正詠還能說什麼,她頂著明弘道有些陰沉的目光,違心贊嘆道︰「雲髻峨峨,修眉聯娟。奇服曠世,骨像應圖。」
也不知樓謁尊听懂了沒有,總之沒有再難為程正詠,回身在台階之上的寶座上坐下。
緊接著程正詠提出了第二個問題:「其二,則是我曾听聞,魔族修士在東興界只能修到金丹期,樓城主卻已是相當于元嬰的修為。這其中……」
不等程正詠問完,他便臉色一沉,拂袖道︰「下一個!」
見樓謁尊明顯沒有回答的意圖,程正詠也不糾纏,拋出了第三個問題︰「其三只是我的猜測,是與不是,還需要樓城主判定︰不知此次兩聖灣秘境不穩,甚至提前開啟是否與樓城主有關?」
她這一問,頓時嘩然,金丹修士們交頭接耳,紛紛警惕的看看程正詠又看看樓謁尊。只有趙永寧等幾個主事和少數其他金丹修士陷入了沉思之中,顯然在回憶從秘境異動到秘境開啟以及之後的種種蛛絲馬跡,試圖將它們與隨意坐在高台之上的魔族聯系起來。片刻之後,有些修士已是似有所得,有些卻仍是苦思不已。
不論其它修士是平靜還是混亂,程正詠卻只管盯著樓謁尊,看他到底怎麼回答。
樓謁尊似是有些為難。便如上一個問題一樣,他允諾了讓程正詠提出問題,卻並沒有答應一定要回答。何況,魔族也從來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種族。他為難的是,是否要告知這群修士呢?想來想去,他的布局基本已定,便是告訴了這些修士一鱗半爪也無妨。何況,秘境被他強力破開,已是搖搖欲墜,不知何時才能重新穩定下來。說不定他們就此被困死在這里呢。
他點頭道︰「不錯!」
不管其他修士作何反應,程正詠心中卻是思緒雜亂。她低垂了頭顱,喃喃道︰「看這情形,想要兩聖灣秘境不穩,其實也不難。秘境之中正好有一條海溝,而海溝向來是伴隨火山而生。雖說只是海溝中最末的一節,但只要在秘境外設法讓海溝伴生的海底火山爆發就可連帶的影響秘境。火山爆發雖然困難,但總比直接破開秘境容易些。或者還要輔以它法也不一定。何況,在自然的力量之下,什麼秘境禁制都難免會有所不及。如此,才引得秘境早早開啟,更是引來了無數正道修士。城主這麼做,所為的總不會只是這殿中的寶物而已?」
被程正詠的話提醒,眾位主事修士立刻警覺了起來。樓謁尊卻不以為意的大笑道︰「晚啦。我所要取的東西,已經取到了。」說著,一手支頭,一手向下一指。
眾位修士隨之低頭。這才發現,那些死去的金丹修士不知在什麼時候流出了一股股的鮮血。這些鮮血隨著地上凹凸的紋路緩緩流動,經過這群金丹修士,已是將要將之鋪面。
雖然不知道樓謁尊用了什麼方法迷惑了殿中的修士,在他提醒之前,便是連程正詠也沒有發現地下的血液。但是,這里的每個正道修士都知道,若是任由血液繼續流下去,誰也不知道從地底下放出來的是什麼。絕世魔器,還是干脆就是一個魔物?
無論是為了阻止樓謁尊還是為了這些隨著放血漸漸變的干癟的同道們,都不放任下去。地上的尸身紛紛被親近的同門或者族人扶了起來。甚至,還有修士低聲責問程正詠︰「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為何沒有阻止那魔族?」卻被明弘道一眼瞪了回去。
程正詠微微嘆了口氣。樓謁尊既然毫無顧忌的點出了此事又絲毫沒有制止他們的動作,這個儀式顯見是到了無法阻止的階段。如其做這樣的無用功,不如早早防備起來。她在指上的乾坤戒上一抹,夕照玉劍已在手中。
看著她的動作,對局勢有些判斷的修士便紛紛提醒同門或者同族取出了法寶。
血流果然沒有因為尸身被收起而停止,漸漸的在最中央的位置合攏。一個沉重的聲音響起,殿中的鋪地快速的向著內外兩邊疊起,很快中間露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洞。隨著滑輪轉動的暗啞的聲音,一個半人高的小台穩穩立在中央。
從輪廓看來,小台上似是一個托盤,盤中放置著寶物。可是一塊猩紅的布帛覆蓋在托盤上,看不出布帛之下的情形。
可是,可以確定的是,這必然不是能夠被人族或者妖族修士用的寶物。因為那隱隱透露出來的邪惡氣息,讓眾位修士都不禁有些惡寒。
樓謁尊終于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積心處慮所尋求的寶物已在眼前,雖然還有幾個跳騷,可已是不足為慮。他心情顯然頗好,一步一頓的踏著台階走了下來。正道修士在他的威懾之下,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腳步停在了小台前,一只白玉一般的手已是要揭開布帛。可他又似是想起了什麼︰「剛才你們問了我三個問題。我這里也有三個機會︰若是誰可以猜到這寶物到底什麼,我便放他離開。如何?」
听他此言,竟是原本不打算放他們離開此殿!見識到他的厲害,即刻便有一名小家族修士轉身出殿,懷著僥幸,想要試著逃開。
程正詠閉上了眼楮,不忍再看。果然听得微微的抽氣聲;那位同道的死相,想來實在不好看!(未完待續……)
PS︰我喜歡美貌的壞人~